看他那張扭捏到快滴出水的臉,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多問,只能先把這個疑問壓在了心里。
白老狗也是個急性子,說走就走,我一早猜到了他會想辦法驅(qū)離自己跟班,但沒想到他做得更絕,連聲招呼都不跟那些人打一個,就帶著我從胡同的另一頭鉆出去了,臨走時還開走了一輛十三座的商務(wù)車。
聽白老狗那意思,他們來的時候只開了兩輛車,有一輛去送青崖子和老溫了,我們現(xiàn)在坐的就是僅剩的一輛。我就問他,沒了車,跟著他來的人怎么辦,白老狗就回了四個字:“關(guān)我屁事!”
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白老狗在行當(dāng)里的口碑為什么那么差了,他就是那種“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型的人,為了自己舒坦,一般不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半路上,我突然想起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趕緊問白老狗:“老白,你今年高瘦啊?”
“64啊,怎么了?”
“你駕駛證是c證吧?”
“以前是A證,60歲那會就強行改成c證了。”
“停車!”
其實白老狗說出前一句話的時候,自己就感覺到問題了,得我喊了這一聲“停車”,他趕緊把車靠在了馬路邊上,和我換了位置,他坐副駕駛,我來開車。
說實話就算是我來開車,碰到檢查的也夠嗆,主要是因為我沒帶駕駛證,雖說不屬于無證駕駛,可一旦被逮住,車子百分之百是要被暫扣的,等交上證件以后才能把車子撈回來。
可就算冒著這樣的風(fēng)險,我也實在不敢讓白老狗來開了,你是不知道,剛才他開車的時候,起步、停車都特別急,那一腳油門一腳剎車的,恨不能把人給嚇?biāo)溃膊恢浪卸嗌倌隂]摸過車了,連什么證對應(yīng)什么車型都不知道。
說來也是奇了,我開了這么幾年車,從來沒碰上過檢查,就是偶爾碰上突擊查酒駕的,也從來沒攔過我的車,好像我這人天生就和“被檢查”這三個字沒什么緣分。
就這么一路出了縣城,路上也碰上了臨時卡,幾乎整條路上的車都被攔住檢查,就我這輛車被略過去了。
白老狗一早就知道我沒帶駕駛證,過卡的時候嚇了一身汗,知道離卡遠了,他才長吐了一口大氣,直呼我運氣好。
我也是一陣后怕,白老狗那邊說著話,我這邊還在吐粗氣。
這會兒又聽白老狗說:“你在前面停一停。”
我瞄他一眼:“你要上廁所啊?”
“不是,你停一停,拿個本子把手機通訊錄抄下來。”
我一聽就納悶了:“我閑的沒事抄通訊錄干什么?”
白老狗一臉鄭重地說:“抄完你就把手機扔了,還有你的電子表也扔了,凡是能被定位的東西都扔掉。”
一邊說著話,白老狗就從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機,甩手就扔進了路旁的深溝里。
防內(nèi)鬼都防到這份上了,說起來也挺悲哀的。
我也沒含糊,立即將手里的所有電子設(shè)施都清理干凈,可回頭一想都覺得不保險,就對白老狗說:“就算咱們把通訊設(shè)備都扔了,光靠車牌號,組織里的人也很容易找到咱們吧。”
白老狗“嘿嘿”一笑:“上車之前我就把車牌給換了,去局子里找你之前,我還避開了其他人,給車重新?lián)Q了一層漆。”
我當(dāng)場就驚了:“咱們這車牌是假的呀?”
白老狗也是一臉后怕:“要不然剛才看到檢查的,我能那么緊張啊!”
真是服了他了,這種事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早知道這樣,我就下省道,鉆村路走了。
白老狗朝我身上掃了兩眼,不禁有些感慨:“要說你這運氣也夠好的,就穿著這么一身防寒衣上路,設(shè)卡的都不查你,真是沒天理了。”
我說:“運氣這東西就是這樣,從來不和你講道理,好的時候是大街上隨便逛一圈都能發(fā)家致富,差的時候分分鐘讓你對生活失去信心。”
白老狗撇撇嘴:“你也別跟我這兒貧嘴了,扶手箱里有張地圖,你找準(zhǔn)咱們現(xiàn)在的位置,然后就下省道,走村路去廣西。”
我問他去廣西什么地方,白老狗說這種問題先進了廣西地界再考慮。
說是尋路問蹤這種事兒,我和李淮山比那水準(zhǔn)就差太多,為了確定自己的位置,先開車走了兩三百米,找到一個標(biāo)識牌,然后又在地圖上尋摸半天,才確定了一個大略的坐標(biāo)點,之后又花了一個多小時,從地圖上規(guī)劃出了一條通往廣西的路。
白老狗嫌我效率低,一直在旁邊罵罵咧咧的,起初我不想搭理他,后來車子開上了村道,路不好走,車子顛個不停,他又開始嫌我車技不好,坐在副駕駛上數(shù)落我。
我也不是那種脾氣好的人,他說多了,我就煩了,漸漸開始懟他兩句,他還挺橫,一見我懟他,就開始罵臟話,這一下我也惱了,就在車上和他對著罵。
平時我說話不多,白老狗很可能是個話癆,單論罵架,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可咱輸人不輸陣,一直沒認慫,就算罵不過,也持之以恒地沖著他嚷嚷。
說真的,要不是看他是個長輩,就他那沒事找事的嘴臉,我早就上拳頭了。
行當(dāng)里的人都說白老狗是條瘋狗,逮誰咬誰,不咬死不松口,我不知道他瘋不瘋,但我算看出來了,這老家伙城府挺深,他和我罵了一陣,就擺出了一副要打我的樣子,但也就是擺了擺這么個樣子,到最后也沒真亮拳頭。
車廂里這么窄,術(shù)法肯定施展不開,要是真打起來,白老狗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我就是想惹他生氣,激他動手,只要他主動出手打我,那我就立馬還手,最后吃虧的還是他。
他肯定是看穿了我的計策,才沒動手的,不跟你們鬧著玩兒,我說真的。
后來白老狗罵累了,就靠在車窗上休息,我的體能好,繼續(xù)沖著他嚷嚷。
白老狗被罵急了,就甩過來一句:“真是什么樣的師父教出什么樣的徒弟,你比仉侗還下作!”
我白他一眼:“這種話你別跟我說,有種跟二爺說去!”
白老狗也瞪眼了:“你以為我怕仉侗么!”
“你怕不怕他關(guān)我屁事啊!”
乓乓乓……
車廂里火藥味十足,車廂外卻傳來了急促的撞擊聲,我和白老狗同時轉(zhuǎn)頭去看,就見車前窗上聚集了一群蜜蜂,此時它們正在空中兜著圈子,一下一下地朝前窗玻璃上撞,撞得不重,但聲音還挺清晰的。
白老狗好像忘了剛和我吵過架似的,仔細看了看外面的蜂群,完了對我說:“這是喜妹養(yǎng)的引路蜂,看樣子她已經(jīng)提前到廣西了。”
也就在白老狗說話的時候,蜂群竟離開了車窗,飛到前面去了。
白老狗朝前面揚了揚下巴:“跟上去。”
這老東西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剛才還兇神惡煞地和我對罵呢,現(xiàn)在突然就變得正經(jīng)起來,擱誰都沒辦法馬上適應(yīng)。
不過我也不想繼續(xù)吵下去了,就沉了沉氣,開著車子朝蜜蜂飛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前行了大約五十多米,就到了一個丁字路口,蜂群早就不知去向,我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拐。
白老頭二話不說,立即搖下了兩側(cè)車窗。
就聽路口的左側(cè)傳來一陣很清晰的蜂鳴聲。
“跟著聲音走。”白老狗一邊豎著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一邊這樣囑咐我。
這種事還用得著他來提醒,我一早就發(fā)動車子,朝著蜂鳴聲開了過去。
車子一走上直路,蜂鳴立馬消失,等到了岔路口,蜂鳴就再次出現(xiàn),為我們指正方向。
就這么循著蜂鳴一路走,整整一路上,我都沒再看見引路蜂的影子,直到五個小時以后,我終于將車開進了三江縣,這地方就在廣西境內(nèi),是個侗族自治縣,車子開上縣道的時候,車頂上就傳來“啪啦啪啦”一陣碎響,期間還隱約聽到車頂上傳來蜂鳴,估計是引路蜂落在上面了。
白老狗拍拍我的肩膀讓我聽說,說到了。
我朝窗外望了一眼,路上荒得很,看不到行人和車,頓時覺得有點不對勁,就對白老狗說:“這地方好像有點邪性啊。”
“草鬼婆出沒的地方,就沒有不邪性的。”白老狗望著窗外說:“稍等一會兒,引路蜂動了,咱們再動。”
草鬼婆,其實就湘西對蠱婆的另一種稱呼。
沒多久,車頂上又傳來了蜂鳴,大股蜂群匯成一股,朝著路旁的一座矮山飛了過去,我趴在方向盤上朝矮山那邊看,山坡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梯田,在半山腰的天坎上,站著兩個熟悉的身影,我瞇著眼用力辨認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站在那里的人就是古婆婆和琳兒。
白老狗也看到了她們的身影,立即變得興奮起來:“是喜妹和琳兒,快,把車開過去!”
鬧了半天,他口中的“喜妹”就是古婆婆,我早該猜到的!
白老狗恨不能馬上就到古婆婆身邊,不停地催促我把車開過去。
我特別無奈地嘆了口氣:“老白,白大爺,你真是我大爺,你看清楚了,公路旁邊就是條深溝,車子根本開不下去啊!”
一見到古婆婆,白老狗好像都忘了怎么生氣了,我說的話不好聽,可他竟然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哦”了一聲,完了又對我說:“那咱們走過去吧,車先放在這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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