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欽現(xiàn)在正收起砍刀,看樣子是打算到門洞里探一探。
我沖他吆喝一聲:“何老,先等等!”
可何文欽那個急啊,恨不得馬上就找到金家老宅,竟然沒聽到我說話。
眼看著砍刀已經(jīng)入鞘,要是再不阻攔他,那可就真的攔不住了。我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立即催出二段震勁,使出騰云步中的第六式,拔云式。
何文欽剛剛?cè)鲩_腿沖出半步,我已經(jīng)到了他身后,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雙腳離地,不管何文欽的輕身功夫有多精妙都施展不出來,他身子懸在半空,扭著脖子回過頭來看我,表情有些錯愕。
我將何文欽放下,并告訴他:“何老,此路不通。”
“為什么不通?”
“眼下這條路應該是條死路。”我對何文欽說:“何老,麻煩您去通知白大爺和古婆婆他們,山上還有一條暗道,讓他們好好找找。”
何文欽:“山上還有一條路?”
“肯定有,那條路應該就在山體的中線上。不過何老,你們找到路以后別急著進去。”
“行,知道了。”何文欽快速應了一聲,眨幾下眼的功夫就跑沒影了。
老阮目送何文欽消失在林子里,才慢慢走到我身邊來說:“你的身法比老何厲害。”
我笑了笑:“我比他可差遠了。”
“可你剛才的速度,簡直不像人啊,老何可沒有那樣的速度。”
“那招也不能常用,而且發(fā)動需要時間,實戰(zhàn)中幾乎用不上。”
一邊說著,我就打開手電,率先鉆進了門洞里。
門洞后面是條從土層里挖出來的地道,這地方土質(zhì)濕軟,地道兩側(cè)用石樁加固,我拿著手電朝那幾根樁子上掃了掃,就見每一塊用來搭樁的石磚都被處理得很精細,石面上涂了凝石粉,這東西能防止苔蘚盤生,以延長石磚的壽命,磚與磚之間的縫隙也非常細,這說明磚的接觸面被處理得非常平整。
白老狗最找查到老金家的相關(guān)資料時,資料上曾說,當年叱咤湘西的賊王金云峰是個破解機關(guān)的好手,現(xiàn)在看來,整個老金家在機巧布置上的造詣都十分厲害,像這樣的石柱,沒有點手藝可造不出來。
我提醒老阮小心一點,老金家有可能在前面布置了厲害的機關(guān)。
老阮點點頭,將手探到后腰,抽出了砍刀。
順著地道深入了五六十米,腳下就不再是潮濕的土路,前方的空間也慢慢寬敞起來。
我大體估測了一下,后面的一大段地道可能是個均勻擴寬的梯形,頭窄、尾寬,這段地道非常深,手電找不到頭。
這么大的空間,又是這種特殊的形狀,老金家故意做出這樣的布置,可不是為了搞什么行為藝術(shù),前面必然藏有機關(guān)。
我讓老阮在原地等待,獨自一人打著光前行。
沒走多遠,又一次腳掌落地,就感覺腳下的石板突然下陷,由于它下陷的幅度很小,很容易讓人以為是磚面下的土壤出現(xiàn)了松動,不過我心里清楚,我腳下這塊磚,應該是個用來開啟機關(guān)的壓力板。
我先不著急挪開腳,而是端起手電,朝著天頂和兩側(cè)的墻壁打光。
在左右兩側(cè)墻壁上,隱約能看到金屬反射出來的光澤,天頂大部分區(qū)域是用石頭壘砌的,但也有些地方的反光非常暗淡,應該是嵌了木炭。
墻壁上怕是裝了暗弩,弩箭上裝有打火石,只要我的腳掌離開地面,瞬時間就是暗箭齊發(fā),到時天頂上的木炭也會下落,這些木炭上涂了奈潮易燃的火料,只要沾到火星,立刻就會燃燒起來。
但凡是觸動機關(guān)的人,就算不被暗弩射死,也會葬身于火海。
我之所以知道這里的機關(guān)構(gòu)造,還是托了《魯班書》的福。
天下機巧出魯班,就算后世的機關(guān)術(shù)經(jīng)過發(fā)展變化,已變得門類繁多,但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老金家應該在這條地道里布置了一個三玄壓地陣。所謂三玄壓地陣,不是一種固定的陣法,而是一類機關(guān)結(jié)構(gòu)的統(tǒng)稱。《魯班書》上說:“三玄壓地,四十五步一地,十五步一玄,一地三玄,九玄壓地;一玄更甚一玄險,一地更比一地艱。”,當然,原文中沒有標點符號,這些標點都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書里其實已經(jīng)說的比較直白了,這就是一種層級式的機關(guān)結(jié)構(gòu),第一層的機關(guān)布置最為簡單,殺傷力也最小,可隨著層層深入,機關(guān)的威力也就越來越大。
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就相當于三地九玄中的第一地第一玄,光是這里的機關(guān)就相當厲害了,后面機關(guān)比這里的還要生猛。
說實話,就算看全了《魯班書》,我也沒把握將這三地九玄一一破解,更不用說那些沒看過《魯班書》的人了。
我壓著腳掌,扭著身子朝老阮喊:“阮大爺,留個暗號。”
老阮二話不說,立即甩動砍刀,在身側(cè)的墻壁上砍出了一條刀痕跡。
我仔細看了看那條刀痕的樣子,又朝前面掃了掃光,看準了一塊石打的墻磚,隨后便撒開陽線,奮力將八卦錢擲了過去。
“砊當”一聲脆響,墻磚被八卦錢切出了一道口子,形狀和老阮弄出來的刀痕差不多。
做好了暗號,我又在腳下施展出二段震勁,使出拔云式縱身后躍。
身子極速后撤的時候,耳邊就傳來了大片弩箭破空的碎響,等我在老阮身邊落腳的時候,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我將沖鋒衣口袋里的東西都掏出來,隨后就脫下沖鋒衣,將它扔進了火海中。
這些木炭應該燒不了太久,加上沖鋒衣本身也有防火防熱的功能,一時半會也不至于被燒盡。
老阮不太理解我為什么要把沖鋒衣扔過去,就問我:“你怎么把衣服給扔了?”
我將身子倚靠在墻壁上,有些虛脫地笑了笑:“得留下點痕跡,以便告訴跟蹤咱們的人,咱們已經(jīng)順著這條路進去了。”
連著施展了兩次二段勁,我就有點扛不住了,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有些打結(jié),估計得花上個十來分鐘才能恢復過來。
老阮望著前方的火勢,連著撇了兩下嘴:“你這些陰謀詭計都是跟誰學的?”
對于這個問題,我也只是笑了笑,沒作答。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火勢就消了,甚至地面上還滲出了水,將沖鋒衣上的火苗也給熄滅了。
老金家還是挺仁義的,這些滲出地面的水,其實就是他們留給幸存者的一條生路,只要沒被暗弩射死,還能熄了身上的火,活著離開這里。
如今沖鋒衣被燒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條黑乎乎的袖子和連肩的一塊布料落在地上。
老阮朝前面掃了掃光,先照到我用八卦錢劃下的“刀痕”,又將光束挪到了沖鋒衣的殘骸上。
之前被我踏過的那塊石磚就離沖鋒衣不遠,二段震勁幾乎將它摧成了粉末,而在爛乎乎的石粉下方,竟反射出了晶瑩的光澤。
起初我還以為石板下面可能用金屬板加固過,直到老阮將光束整個打過去,我才發(fā)現(xiàn)那片光澤隱隱顯露出零星的暗紅色,另外還能看到另外很多色彩不同的碎光,只不過暗紅占據(jù)了大部分區(qū)域,其他光色看不太清楚。
這不就是加了朱砂的七金石么?
看樣子,老金家和沈萬三確實有過交集,當初沈萬三能夠煉化出那么多七金石,有可能也是從老金家得到了煉石的方子。
過了十分鐘左右,我感覺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才帶著老阮離開地道。
琳兒一早就在門洞外等著我們了,這地方離牛口山的山體很遠,她竟然是在何文欽離開這里之前就從山上下來了。
我見她一副焦躁的模樣,心想不會是山上出狀況了吧,就趕緊問她出了什么事。
琳兒將裝尋蠱的竹筒舉在手里,焦急地說道:“跟蹤咱們的人現(xiàn)身了,現(xiàn)在他們馬上就要進洼地了!”
我知道她為什么著急了,對方已經(jīng)快要進入洼地,現(xiàn)在想回去打伏擊,已經(jīng)不可能了。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打伏擊了,老金家留下的這條死路,可比洼地兇險得多。
我沖琳兒一笑:“咱們不用回去了,走,上山。”
琳兒顯得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問。
繞過裂谷朝山上走的時候,我讓老阮設(shè)法處理一下地上的腳印,別讓跟蹤者發(fā)現(xiàn)我們曾順著原路折返過。
一路上,琳兒時常操縱尋蠱,持續(xù)監(jiān)視著跟蹤者的動靜。
琳兒說,跟蹤我們的人只有兩個,一個四十來歲,另一個至少有八十高齡,不過尋蠱只能通過激素水平判斷出兩人的年齡,卻無法分辨出人類的長相。
快走到北山腳下的時候,又有幾只尋蠱回來,琳兒將它們裝進竹筒,又把側(cè)臉湊在竹筒上聆聽了片刻,隨后才告訴我:“現(xiàn)在這兩個人已經(jīng)進了洼地,正在洼地里四處走動,可能是在尋找阮大爺留下的暗號。”
老阮在洼地里留了不少暗號,很容易找到,估計這兩個人很快就會爬上洼地附近的矮山,到時候他們站在山頭上,很可能看到我們的行蹤。
想到這,我一刻不敢再耽擱了,趕緊將老阮和琳兒扛在肩上,撒開騰云步,朝著山上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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