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連山也不知道那道方子是從哪來的,他只知道,老門主想要獨自長生,根本沒打算和門中子弟分享藥方,所以在煉出長生丹以后,他就把方子給燒了。
得虧他把藥方給燒了,要是山門里的人都吃了那樣的殘藥,鬼陰山早就是漫山尸妖,成了人間煉獄。
我問周連山,許瞎子的石爾,除了他還有別人知道么?
周連山說石生也知道,不過他已經(jīng)死了。
我又問周連山:“是你把許瞎子的事兒告訴石生的?”
周連山搖頭:“這可是我們鬼陰山的秘辛,我當(dāng)然不會告訴他!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難道他祖上也有人參加了暗房的修建?”
“當(dāng)年參與修建的人,要么進了湖底就沒再出來,要么,就進了鬼陰山的山門,而且這些人都嚴(yán)守秘密,不可能將許瞎子的事兒傳出去。不過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一個人,也認(rèn)識許瞎子。”
我立即反應(yīng)過來:“汪直!
周連山點頭道:“我也是聽石生說,早在成化年間那會兒,不周山的掌門和汪直關(guān)系非常好!
一個深宮里的大太監(jiān),和行當(dāng)里的人來往密切,這種事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但在成化年間卻完全能說得通。
因為當(dāng)年明憲宗曾養(yǎng)了一批方士給自己煉藥,這些方士大多都是游走市井的江湖騙子,但也偶爾也能找到幾個身懷絕學(xué)的行當(dāng)人,所謂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真有能耐的人從來不正兒八經(jīng)給皇帝老兒煉藥,反倒是那些江湖騙子天天上躥下跳。
為什么真有本事的人不愿意給皇帝煉藥?因為明憲宗要的東西本來就不正經(jīng),要么讓方士們給他煉仙丹,要么就讓方士們給他煉春丹(顧名思義)。
仙丹我們肯定是煉不出來,因為我們煉出來的,都是拿來治病的正常丹藥。春丹您也別想了,我們可沒有那么不要臉的藥方。
由于春丹的性質(zhì)本身就比較特殊,每當(dāng)煉出來以后,只能讓親近的太監(jiān)去拿丹藥,就這么一來二去,皇帝的幾個近身太監(jiān)就和那些真假方士混熟了,這些太監(jiān)里自然也有掌管西廠的汪直。
不過太監(jiān)和方士終歸混不到一塊兒去,常常出現(xiàn)兩派相爭的情況,大家熟歸熟,但關(guān)系都相當(dāng)差。
所以周連山說汪直和不周山掌門走得很近,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合邏輯。
他可以說兩個人很熟,但要說兩人關(guān)系非常好,我是不信的。再者就算當(dāng)年的不周山掌門再怎么下作,也不可能淪落到去煉春丹,汪直接觸的大多都是江湖騙子,能接觸到這位掌門的機會應(yīng)該也不會太多。
大概是見我面有疑色,周連山特意朝我跟前湊了湊,小聲對我說:“據(jù)說當(dāng)年的不周山掌門曾有一手絕活!
“什么絕活?”
周連山的聲音更小了:“他能讓切掉的東西,重新長出來。汪直之所以和他套近乎,也是想讓自己五體周全!
這話說的比較隱晦,但很容易理解是什么意思。
我不由地蹙起了眉頭:“這么說……是汪直將許瞎子的事兒告訴了不周山的人。可他為什么要特意將許瞎子的事說出來呢?”
周連山長吐一口濁氣:“那我就不不知道了。行了,我已經(jīng)把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
我擺擺手,打斷了周連山:“你還沒說,你為什么要一味地包庇不周山,你在怕什么?”
當(dāng)時周連山臉上的表情非常猶豫,似乎是做了極大的內(nèi)心斗爭才嘆了口氣說:“祖巫!
我不由地皺眉:“祖巫?”
周連山點頭道:“我曾在石生面前立過誓,承諾絕對不會把湖底機關(guān)的構(gòu)造告訴不周山以外的人,一旦犯戒,我就要遭受祖巫的懲罰。”
“你說的祖巫,就是不周山的祖巫嗎?”
“是!
“你見過他?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沒見過他,他也沒見過我!
“他也在鬼陰山?”
“沒有,祖巫已經(jīng)五十年沒有離開過不周山了!
“那他怎么可能知道你說了不該說的話?”
“祖巫手眼通天,他很快就會知道我背叛了他。我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們那個組織能保證我的安全。”
說完這句話,周連山就將視線死死地鎖定在了我的身上,迫切地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自然要點了點頭,承諾道:“組織上肯定會盡力保證你的安全!
周連山得到了我的答復(fù),總算變得安心了一點,我接著問他:“你對不周山的這個祖巫了解多少?”
周連山沉思了好半天才說:“我沒見過他,也沒和他說過話,但石生向我展示過祖巫的能耐。他的修為之高,早已不似凡人,我覺得,祖巫的修為,可能比龍虎山的張真人還高。”
左有道忍不住插嘴問了句:“你見過張真人么?知道他的修為有多高么?”
周連山支支吾吾地說:“沒……沒見過真人!
你都沒見過張真人,也不知道他的修為如何,就敢拿他和祖巫作比較,這不是瞎扯淡么!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既然周連山在我和左有道的面前稱贊祖巫的修為,而且沒有直接拿我們來和祖巫作比較,就說明祖巫的修為,應(yīng)該遠(yuǎn)在我和左有道之上。
我問周連山:“石生怎么向你展示祖巫的能耐的?”
周連山的話聽起來有些蹊蹺:“祖巫將自己的念力注入到了一塊石頭上,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石生給我看了那塊石頭,上面的念力、靈韻,都強悍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那絕對不是凡人該有的修為!
把念力注入到石頭上?這種事我也能做到,可問題是,周連山也強調(diào)了那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非某種法器。要知道念力是很難在法器之外的東西上駐留太久了,不周山和鬼陰山相隔千里,石生光是要將石頭帶過來就得花費很長時間,在這期間,祖巫注入到石頭上的念力應(yīng)該早就散了才對。
我問周連山那塊石頭在哪,周連山卻說石生向他展示過以后就將石頭燒裂了,附著在里面的念力也因為高溫炙烤而消散無蹤。
周連山的話讓我和左有道同時陷入了沉思,而周連山自己也變得沉默起來。
我知道,這一次他確實將自己所知的情況全都交代了。
眼看周連山已沒有審問的價值,我和左有道就離開了丹房,掌東海也跟在我們后面一起出來了。
徐福的長生丹,被關(guān)在湖底的尸妖,意外失蹤的許瞎子,每件事都超乎我的預(yù)料,但每件事帶來的線索都有種雜亂的感覺。
我也知道,之所以感覺到雜亂,是因為周連山本來就不知道所有內(nèi)情,每件事他都知道一點,但又不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所以說出來的話不可能十分連貫,就連他提供的各種線索,也有著很大的斷層。
但我有種感覺,直覺得當(dāng)初那個許瞎子,弄不好也是不周山的人,包括鬼陰山的老門主服用殘藥變成尸妖,也是他們提前設(shè)計好的,甚至汪直在這一帶建立暗房,極可能也是受到了不周山的蠱惑。
這似乎是一個跨越了好幾個世紀(jì)的局,不周山在明朝,甚至在秦朝的時候就開始布局了,一直到了今天,他們才決定要讓當(dāng)年布置的迷局發(fā)揮作用。
這是何等的隱忍,何等的長思遠(yuǎn)慮。
順著煉丹房外的大路一直走,快走到演武場的時候,掌東海突然開口問我:“你打算潛到湖底看看情況嗎?”
我這才回了回神,沖掌東海點了點頭:“肯定要下去看看。這一次你們就不用跟著了,有我和老左進去就行了,你們還有別的任務(wù)!
當(dāng)我說出“不用跟著”這四個字的時候,掌東海明顯有些不樂意,但當(dāng)我將一番話說完,掌東海的表情又恢復(fù)了嚴(yán)肅:“什么任務(wù)?”
我說:“今天晚上我和老左會聯(lián)系組織,讓他們派人來收押周連山和潘九州,在組織上的人抵達(dá)這里之前,你們一方面要負(fù)責(zé)周連山和潘九州的安全,另一方面,你還得派些人去不周山探探情況。”
掌東海先是點了點頭,旋即又問我:“派人去不周山?你是要和不周山明刀明槍地干了么?”
我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亮明刀槍的時候,你們的任務(wù)主要是在近期內(nèi)盯住不周山。至于最后該怎么料理不周山,就是組織上的事兒了!
說話間,我將視線轉(zhuǎn)向了左有道。
左有道立即會意:“回頭我和莊師兄合計一下,看看怎么向不周山動手。真是沒想到,才剛剛打垮葬教,行當(dāng)里又蹦出一個不周山來。以前聽我?guī)煵崞鸩恢苌降臅r候,我還以為這就是個被葬教控制的小門派,現(xiàn)在看來,這家山門潛藏的實力,未必就比葬教弱呀。”
我忍不住問:“不周山和葬教還有聯(lián)系?”
左有道只是微微點了一下頭:“嗯,確實有!
說話間,他還看了我一眼,眼神非常怪異,像是在懷疑我,又像是在提防我,雖說這種眼神只出現(xiàn)了一瞬間,隨后左有道就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自己多慮了,可這一道眼神,還是在我心里埋下了一個很大的疙瘩。
(本章完)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