桿兒強裹了裹葉片,感覺自己還是做棵本分的植物比較好。
江月心沒再理會這株水培小幼苗,只低了頭,托著腮,若有所思地望著地面,輕聲道:“他要尋回那人的云孤,照我看,不過是一廂情愿罷了阿玉他自己上趕著自作多情,可人家壓根就不領他的情,甚至還嫌他多事阿玉啊阿玉,你這是何必呢!”
周游小心翼翼問道:“你的意思是,那云孤并不樂意被找回并喚醒?”
“豈止不樂意,”江月心道,“甚至,那云孤還想要了阿玉的命啊!”
“可是,云孤應該是他的故人”周游聽不明白了,“不管怎么說,熟識的故人,再怎樣也不應該對自己的朋友下狠手吧?”
“可那云孤就這么做了,就在我的眼前。”江月心臉色陰沉,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所以我才要拼命阻止云孤覺醒啊!我不能阻著阿玉收集云孤,但是阻止云孤覺醒原本,我以為我還是能做到的”
現在看來,江月心最是無法做到的,就是阻止云孤覺醒江月心只覺得自己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給包裹了,一時間既懊惱又無奈,還帶著些自憐自艾的心酸。
周游則認為自己身體里的云孤,一定是在這一路的歷險之中,漸漸蘇醒開來,要不然,為何他現在看著水人的悲戚模樣,竟會不住地感到心疼呢?
周游顧不上仔細體會他自己都覺得復雜的無法辨別的內心,只循了最簡單粗暴容易接受的直覺,下意識地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水人涼冰冰的手指。
他醞釀一下,正要安慰安慰傷心的江月心,冷不防卻聽水人大冰塊似的丟過來一句:“把你爪子拿開!”
周游只好縮回手,訕訕道:“那什么,我記得你提起過,上一次云孤覺醒,幾乎要了那阿玉的命?而且也導致了你被關到了地下這到底的怎么回事兒呢?”
雖然周游沒話找話的意圖實在是太過明顯,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周游提到的這件事,也的確涉及云孤的秘密,而且,來時的路上,江月心幾次三番提及此事,可每當要細說的時候,就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意外,以至于這件往事,卻是始終未被完整地講述過。
江月心聽見周游又提起這個,一時間也有些恍惚,似乎一邊回憶著,一邊喃喃道:“那事兒,這是說來話長”
桿兒強一聽見這個,葉片頓時展展地打開了,一副豎起耳朵要聽故事的模樣。
江月心脊背一挺,忽然瞅向了桿兒強,道:“那桃花源陣還在行進嗎?還要走多久?”
這是正事兒,也是桿兒強之所以被帶進瀛溟山子的理由。桿兒強不敢怠慢,忙道:“我和桃花源陣的連接顯示,他們還在繼續往地下更深處去,一時半會兒,還沒有一點兒要停下來的跡象我們和那陣法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他們應該不會發現我們的。”
“這樣的話,”周游道,“月心你正好跟我們說說那事兒”他瞅見江月心的冷漠臉色,不由自主又補上一句道:
“說不定,那件事情里就藏著答案啊關于云孤為什么要和阿玉作對的答案”
江月心定定看著周游,足足沉默了十幾秒鐘,方才悠悠道:“答案未必會有,但是也許你們能幫我評評理,看看到底是我真的做錯了什么,還是說阿玉根本就是冤枉我!”
真是耿耿于懷啊周游心里雖然這樣想著,但是嘴里可不敢說出來,只是學著桿兒強沉默是金。
江月心似乎也并不在乎有沒有人回答,只是就地往后一倒,雙手抱在了腦后,像是已經沉浸在了那無法忘懷的往事之中:“自從那樹精從大定河里逃走之后,我就一直沒放棄過對這家伙的追蹤。尤其是在浮筠山發現了無度琉璃之后,我順藤摸瓜又找到了那樹精搞事情的蛛絲馬跡。那時雖然還不知道樹精計劃是什么,但是很明顯他搞事情的腳步在加快,因此我也愈發著急了。樹精要是折騰的來勁,阿玉遲早會知道他從我手底下逃走了的事情,那樣的話,我就”
沒聽說過大潭和青蓮先生的故事的桿兒強,早憋了一肚子的問號,礙于江月心的冷冽氣質,他一直沒敢吭聲,到了此刻,桿兒強實在憋不住了,好奇問道:“怎么,樹精逃走的事兒,那個老家嗯,那個阿玉竟然一直不知道?那后來這些事情”
“就是從這件事之后,阿玉也終于知曉了我刻意隱瞞他的事情。”江月心不大痛快地橫了那幼苗一眼,不過忍了忍還是沒動手。
桿兒強意猶未盡,還想繼續打聽,可他畢竟是有些靈息的,此時終于從周圍環境的自然之氣中捕捉到了屬于江月心的危險氣息,及時閉了嘴。
江月心自顧自往下說道:“不過,從后來發生的事情來看,我實在是不該瞞著他,不然,他也不會誤會我那么深”
周游抬起手來,看起來仿佛極想拍拍江月心的肩,可他手伸出去了一半又立馬轉了回來,放在自己頭上,佯裝撓著頭,道:“可阿玉他后來應該是知道誤會了你的,不然,他怎么會只身潛入兩通者的老巢去探查呢?”
江月心眼波微微流轉,卻仍舊輕輕一嘆,道:“可他卻始終沒有把我從那地底的冷柜中放出來”
水人搖搖頭,道:“算了,還是說正題吧。那樹精既然不消停,我自然也不能放任不管。我將消息傳遞給了幾乎全天下的水體,也加快了自己的追蹤速度。天下之水無處不在,所以很快就有各種各樣的信息反饋回來,我再結合那樹精的特點,終于從那些信息里頭,篩出來了一條最為可疑的”
被江月心挑出來的信息指向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那小村子藏在一個被高山環繞包圍的山谷之中,出入那里只能通過一個貫穿了山體的山洞,隱蔽至極。
那村子所屬州縣的官府,壓根兒就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村子的存在,因為這村子里的人是只進不出,幾乎不與外界產生任何的聯系。若不是那村子里唯一的一口水井中的水通著長河的一段暗道,井水的水體將這些消息透露出來,江月心也是想都不曾想過竟有這種地方的。
這村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江月心不便向那少年透露出真實原因,所以只對那少年說了聲,他們水體要開大會探討一下水系分布問題,便自己只身進了那村。
江月心到達那村子時,正是一天正午,按理說此時該是人們活動熱鬧的時間,可是在那無名小村中,迎接江月心的,卻只是一片死寂。
水人心知有異,將身從那村子的井水之中跳出,立在正午的強烈日光下,四顧環視,仍舊不聞人聲,不見一個人影。
怎么會這樣?難道消息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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