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打仗，聽著都新鮮，不過仔細(xì)想想，或許也有些道理，像前朝財政困窘的時候，不也向商人借錢嗎！當(dāng)然了，基本上沒有多少人會如數(shù)如期還錢的，說穿了就是勒索敲詐。

    發(fā)行債券不同，公開募資，如果不能按期償還，是要承擔(dān)后果，威脅到朝廷信譽的。

    這事究竟能不能行，還真是不好說？

    幾位相公面面相覷，郭威倒是閉目思索了一陣，然后沉聲道“你們以為光復(fù)燕云，希望大嗎？”

    魏仁浦立刻道“我大周上下一心，將士用命，晉王和冠軍侯用兵如神，而契丹呢，國內(nèi)混亂，燕云之地，離心離德，勝算在我！”

    “那既然能光復(fù)燕云，以燕云之地的財富，可足以償還債券？”

    這次是李谷，他干脆回答道“綽綽有余，只是臣等擔(dān)心，商民百姓未必能接受，恐亂了民心。”

    郭威笑了，“這有何難，朕帶頭從內(nèi)帑拿出十萬貫，購買債券，以示支持，卿等嗎……隨意，哈哈哈，隨意啊！”

    郭威說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看在這幾位相公眼里，更像是落荒而逃！

    奶奶的，又被算計了！

    魏仁浦和范質(zhì)撲上來，把李谷圍著，一頓胖揍……你丫的就是個缺心眼，葉華坑咱們還少了，孩子都被忽悠走了，在前面還生死不知呢！現(xiàn)在倒好，又要出錢，我們哪來的錢，都讓你出，你一個人出！

    面對兇神惡煞般的兩個同事，李谷別提多委屈了。

    葉華啊，葉華！

    你當(dāng)初跟我說這事的時候，八成就憋著壞水呢！

    你可真行！

    算計夠深的！

    陛下都出錢了，他們能不出錢嗎！

    真是賠了兒子又折錢，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李谷欲哭無淚，不過他還安慰自己呢，“沒事的，只要打贏了，不就回來了，還能多賺不少呢！”

    “呸！”范質(zhì)和魏仁浦啐了他一臉，“那萬一輸了呢？萬一朝廷賴賬呢？”

    “這個……咱們好歹也是朝中重臣，理當(dāng)一心支持作戰(zhàn)，斷然不能打敗仗。只是朝廷賴賬，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三司使，就是個過路財神……”他不停訴委屈。

    魏仁浦是懶得聽了，他忍不住笑罵道“我總算是明白過來了，葉華那小子是想用債券，把咱們都圈進(jìn)去，這樣就沒人敢扯他的后腿了，他的壞憋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范質(zhì)和李谷頻頻點頭，就是這么回事，把棺材本都壓進(jìn)去了，你敢扯后腿啊？

    “要想避免朝廷賴賬，那就要多賣債券！把什么都拉進(jìn)來！拉的人越多越好，專門找陛下惹不起的！”魏仁浦咬牙切齒，只能孤注一擲了。

    他的辦法得到了范質(zhì)和李谷的一致贊成。

    “就這么辦了！”

    京城這下子可熱鬧起來，皇帝和宰相帶頭買了，其他人能跑得了。

    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李重進(jìn)和他娘福慶長公主，沒別的說，拿錢吧！

    福慶長公主還想推說不能僭越陛下，他們準(zhǔn)備出八萬貫。

    李谷直接告訴她，以個人名義出八萬可以，你們家還有作坊呢！

    想不想干下去，想做生意，就出錢，少一個銅子，開封府的衙役晚上就到，先從查稅開始，反正衙門的人多，慢慢享受吧！

    聽到這話，福慶長公主臉都綠了，至于李重進(jìn)，他能說什么，乖乖出了50萬貫！

    看著成箱子的金銀銅錢抬出去，福慶長公主的心都被摘了，就換了幾張債權(quán)憑證！

    “好啊，冠軍侯，真是好厲害！不在京城，還能算計到我們家頭上，你可真是個人物！”福慶長公主氣得一跺腳，直奔后面的佛堂。

    李重進(jìn)不知道他娘要干什么，趕緊跟上。

    “娘，你別生氣，錢沒了還能掙，千萬別去找圣人鬧，不然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兒子啰嗦個沒完，把福慶長公主氣壞了。

    “你娘是去給冠軍侯祈福，祈求他打個大勝仗，知道了嗎？你娘還沒老糊涂！”說完，她氣哼哼走了，只剩下李重進(jìn)抓著頭發(fā)，忍不住苦笑。

    真有你的，就算是仇敵，也要給你祈福。

    高啊！

    李重進(jìn)一臉怪異的神色，簡直要憋出內(nèi)傷了，他扭頭沖去作坊，把一肚子氣都撒在一塊塊的鋼鐵上面，論起錘子猛錘。

    等到打得滿身熱汗淋漓，坐下休息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奶奶的，老子這不是給葉華造兵器嗎？

    我這是在干什么啊？

    李重進(jìn)陷入了無休止的糾結(jié)……太師府，孫女好容易從葉家歸來，抽空給馮道泡了一壺?zé)岵琛?br />
    “嘗嘗孫女的手藝如何，可有長進(jìn)了？”

    馮道眉開眼笑，接過來喝了一口，立刻豎起大拇指。

    “好，茶湯明亮，香氣撲鼻，比以前大有長進(jìn)。”

    馮姑娘面色微紅，心里美滋滋的。

    “我買了債券了。”

    “哦！”馮道聲音提到了八度，“買了多少？”

    “一千貫！”馮姑娘老老實實答道“祖父不會怪我，胡亂花錢吧？”

    馮道笑了，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憑據(jù)，在孫女面前晃了晃。

    他買的更多，足有五萬貫！

    馮道不算清廉，但也不是富人，這五萬貫，等于是把棺材本都掏出來了。

    老太師看了又看，他突然探身，將憑據(jù)塞進(jìn)了煮茶的火爐里，眼看著炭火把憑據(jù)給吞沒了。

    “啊！”

    馮姑娘驚呼一聲，要伸手去搶。

    老馮道霸氣地一揮手！

    “我是瀛洲人，葉華替我把家鄉(xiāng)拿回來了，這錢是我該出的！”

    轉(zhuǎn)眼之間，五萬貫化成了灰。

    馮姑娘的眼淚都下來了。

    “祖父，你老一生清貧，這錢，這錢是你養(yǎng)老的！”

    馮道深吸口氣，眼睛瞇縫起來，憧憬道“假若能回歸故園，把幾根枯骨葬在桑梓之地，常伴祖先左右，縱使只有一個薄皮棺材，我也是心甘情愿啊！”

    馮姑娘擦了擦眼角的淚，嘟著嘴唇，一副嗔怪的嬌模樣，端得楚楚可憐。

    “祖父，你也太偏愛冠軍侯了吧？把棺材本都送給他，那小子要是還不念著祖父的好，簡直是狼心狗肺，沒有心肝！”

    馮道看孫女咬著銀牙，義憤填膺的樣子，搖頭笑了笑。

    “你當(dāng)這點錢多碼？”馮道靠在躺椅上，身軀微微搖晃，笑呵呵道“心疼那小子的人不在少數(shù)，比咱們有錢的，更是比比皆是，你瞧好吧！”

    馮姑娘嚇了一跳，她把所有私房錢都拿出來，湊了一千貫。無論怎么看，都不算是小數(shù)目，除了那些豪商大戶，達(dá)官顯貴，誰還能出更多的錢？

    不可能的！

    馮姑娘篤定想到。

    或許這筆錢花出去，葉華就會把她記在心里，有些事情就順理成章……可聽祖父的意思，又坐立不安，她決定一探究竟，到底還有誰，比她更用心！

    在家里略坐，就匆匆回到了葉府。

    到了葉府之后，馮姑娘就見到了讓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老太太葉氏讓人從地窖里，搬出一壇子一壇子的金銀……葉氏當(dāng)了幾年老封君，每到年節(jié)，賞賜就不少，她還研究出了孵蛋的方法，在葉家的田莊里，有上百戶專門養(yǎng)殖雞鴨鵝。

    另外老太太還種桑樹，養(yǎng)蠶繅絲，種麻，紡織粗布……老太太每年到了農(nóng)忙的時候，都會到莊園去看看，叮囑手下的農(nóng)戶，用心做事。

    這幾年下來，絲綢和粗布買了不少錢。

    所有都加起來，差不多有十一萬貫，比郭威還多哩！

    真看不出來，老太太的家底兒還挺厚實的！

    沒等馮姑娘感嘆完，符二小姐就到了，她手里是幾張地契。

    重修開封的時候，葉華往外拍賣土地，符三借了她姐姐二十萬貫嫁妝，買了好多土地。這些土地現(xiàn)在可值了大錢！

    葉華這家伙當(dāng)時規(guī)劃的時候，就把商業(yè)區(qū)放在了離符三土地不遠(yuǎn)處。

    眾所周知，同樣一座城市，地段不同，房價可謂是天差地遠(yuǎn)。

    符三拿到了黃金地段，那是坐著升值。

    光是符二小姐手里的這些地契，就差不多值五十五萬貫！

    “老祖，我哥聯(lián)絡(luò)了大相國寺，以這些地契作為擔(dān)保，從和尚那里借來七十萬貫，全部拿來買債券，這次光復(fù)燕云，可是我大周頭等大事。都說巾幗不讓須眉，我可不能落后！”

    尋常人押55萬貫，能借出來30萬貫就不錯了，也只有符家，哪怕不用抵押，借幾十萬貫，都跟玩似的。

    葉氏呵呵一笑，“真不愧是將門虎女，話說的有勁兒！”

    老太太拿出那么多，馮姑娘已經(jīng)嚇了一跳，等到符二小姐這里，簡直是驚掉了下巴！

    “符家果然財力雄厚，非比尋常！”馮姑娘擠出一絲笑容，顯得很尷尬。

    符二小姐把眉頭一挑。

    “我這算什么，要說起來還是三妹舍得下本錢！”

    符二小姐漫不經(jīng)心道“我三妹的地產(chǎn)比我還多，她還有印刷作坊的股份，另外前段時間，大周和契丹通商，她賣出去不少絲綢，又買回好多耕牛和戰(zhàn)馬，還在大名府開了皮具作坊，賺了可是不少！”

    符二小姐繼續(xù)笑吟吟道“三妹年紀(jì)小，可比我有魄力，這幾項錢加起來，她至少能投進(jìn)去一百五十萬貫！等冠軍侯打贏了，三妹手里的錢可就不知道要變成多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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