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地頭蛇沐清雨沐大城主明面上的左右臂膀,周嘯虎和秦遠盡職盡責,將所有客人送走, 婉拒了湘雨夫人晚上繼續“活動”的邀請,兩人回到沐清雨身邊。</p>
“人都送走了?”</p>
沐清雨站在燕歸樓最頂層,遙望黃城燈火萬戶人家。</p>
“秉城主,所有人都已安然離去。”周嘯虎垂手而立,畢恭畢敬。</p>
沐清雨瞥了他一眼,無奈搖頭,又看向秦遠,道:“秦供奉,今日宴席,你大壯我黃城市修行界風采,需要什么賞賜,但說無妨。”</p>
“這是屬下本分之事,不敢討賞,再說城主大人在席間已經賞賜,那方鎮紙已經讓在下大為驚喜,無需其他。”</p>
秦遠一改剛才那副貪得無厭的嘴臉,婉拒說道。</p>
他深刻明白一個道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拿了那方鎮紙足以抵消他今日的功勞,若是再討上次,說不得下次還要賣命。</p>
這般打算雖然有些無恥,占著茅坑不拉屎,跟凡間有些尸位素餐的官員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思差不多,但至少可以明哲保身。</p>
再說,他不是盛世太平的凡間的供奉,而是這暗流洶涌,隨時隨地都可能被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修行界的供奉,不小心點哪里能活的長久。</p>
他萬萬不想三年五載之后,被黃城市修行界塑一尊雕像,活在他們心中。</p>
沐清雨狹長的丹鳳眼,精光閃爍,看著秦遠,良久不語,纖薄的嘴角畔勾動一抹微嘲,秦遠恭敬垂手,跟周嘯虎一般模樣,就是不抬頭去看她那尖利如刀,仿佛可以直插人心底的眼睛。</p>
周嘯虎站在一側,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與他無關。</p>
半晌之后,沐清雨才嘆了一聲,道:“秦供奉不想要賞,但本城主卻不能寒了人心,賞罰分明才是正途,這樣,我也不賞你太多,一棟宅子。你身為黃城市供奉,連處府邸都無,著實不怎么像話,有損威嚴,我讓黑鴉為你準備一棟,不用幾日,便可以搬進去。”</p>
秦遠心中膩歪,想要推脫,可沐清雨冷眼瞧來,大有敢不答應,就剝奪他供奉位子,讓黃家葉家等勢力痛打落水狗的氣勢,他無奈之下,只能答應。</p>
“哼,領個賞都不情不愿,希望日后差你做事,不要再推三阻四。”沐清雨冷冷留下一句話,搖曳身姿,緩緩離去。</p>
“兄弟,上了賊船就好好待著,亂折騰容易落水淹死。”</p>
周嘯虎沒有一點同情心,拍著秦遠的肩膀,幸災樂禍說道,秦遠沒好氣道:“要是真有人淹死,也是你這位貪狼長,我只是一個跑腿的供奉,真有危險,還是要貪狼長大人火線救急,所以,你會死在我前頭。”</p>
話很不吉利,周嘯虎卻無半分惱怒,反而當成夸獎,看著遠處,道:“在其位就要謀其政,真要有那么一天,也是我周嘯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盡忠職守到極致的體現。”</p>
秦遠一陣無語,奶奶的,這貨腦瓜里有水,一晃就有大海的聲音。</p>
不過,秦遠對其還是有些敬佩,若是真是他心中肺腑之言,那周嘯虎坐在貪狼長的位子上,對黃城市修行界無異于是一件天大幸事。</p>
但是不是幸事,跟他沒有多大關系,他沒有周嘯虎那么大的志向,他要的緊緊是自己與身邊之人安安穩穩順風順水而已,等什么時候這個目標完成,再去考慮其他。</p>
“對了,虎哥,虎魄丹還你,最近兄弟發了點橫財,你知道,不缺這些。”秦遠將那枚周嘯虎押做彩頭的虎魄丹取出,連同一只芥子囊,一起扔了過去。</p>
周嘯虎接過來,虎魄丹還是那枚虎魄丹,但是袋子卻是多余的。</p>
他看也不看,就扔了回去,“我說過,這東西對我沒用,所以才押做彩頭,若是你家大業大看不上,那就扔去喂狗,至于另外的財物,本貪狼長拒不接受賄賂,這是原則。”</p>
“原則個鬼,剛才我可是見你眼睛亮的跟一千瓦LED大燈似的,還好意思這里白活!”秦遠翻著白眼,不留情面地戳穿,又將那袋子扔了回去,把那虎魄丹收起,道:“咱們一物換一物,我的官階與你平級,賄賂個鳥。”</p>
說完,秦遠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p>
周嘯虎咧著嘴,一臉郁悶,這才多久啊,原先只能在他陰影下躲風雨的小家伙,竟然成長成跟他平起平坐之人。</p>
這其中有極多不可復制的機緣與巧合,也有秦遠憑借小聰明的取巧所為,但這中間的風險又有幾人能夠承擔?哪里他的上位不是伴隨著九死一生?</p>
他打開芥子囊一線,里面是一枚赤紅斑駁,還染著血跡的丑陋鐵石,正是那被秦遠當成武器,將地魔空砸的暈頭轉向的凰隕鐵石。</p>
寶貝啊!</p>
在其他人眼中,這塊凰隕鐵石或許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靈璧,可是在他這種嗜武如癡之人心里,卻是一桿極佳趁手兵刃,說的肉麻點,就是第二生命。</p>
“真武神族,誰說只是貪婪無恥的小人!”周嘯虎心中大笑。</p>
秦遠下了雁歸樓,他的那輛停放在雁歸樓地下停車場中的奔馳大G旁邊,站著一位二八芳華少女,媚眼如絲,巧施妝容,高鼻梁尖下巴,穿著一身凡人裝束,露臍裝加小短褲,笑吟吟看著秦遠到來。</p>
“你是?”秦遠問道。</p>
那女子喜笑嫣然,道:“我叫夢嫻,是湘雨夫人的弟子。” </p>
“哦,找我有什么事嗎?”秦遠打量了她一番,暗暗戒備,他得罪人甚多,雖說跟湘雨夫人沒什么過節,但保不準會是其他世家打著湘雨夫人名號派來的。</p>
那位叫夢嫻的姑娘看著秦遠那番戒備神情,掩嘴嬌笑,道:“秦供奉不要多心,小女子可不像是十方宗弟子那般膽大,可禁不起您的鐵棍敲打。”</p>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秦遠沒有放下警惕。</p>
“難道秦供奉回去有急事嗎,若是沒有,小女子請你喝一杯如何?前面不遠處有一家酒吧,酒吧很熱鬧,來往的也大都是修者……”</p>
“不用了,我有些累,再見。”秦遠根本沒有等夢嫻說完的意思,從她身邊走過,上了車,奔馳大G雙燈亮起,引擎咆哮,恍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蠻獸。</p>
“等一下。”</p>
夢嫻暗中跺腳,小跑到靠近秦遠的車窗,玉手使勁拍著,秦遠搖下車窗有些不耐煩,她拿出一張金色卡片,隔著車窗遞給他,道:“這是送給你的,雁歸樓金卡,可以享受隨時訂餐,以及酒水八折待遇。”</p>
“那多謝了。”</p>
秦遠接過那張卡片,一縷幽香傳來,踩下油門,車子從那夢嫻身邊帶著一股煙塵遠去,沒有再去多看她一眼,仿佛這位眉目如畫的美麗女子,是蛇蝎所化一般,唯恐讓其避之不及。</p>
秦遠離開后沒多久,一個駝背弓腰的老嫗自地下停車場陰暗角落中走出,鐵黑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p>
“哼,云婆婆,這個人太自大了,不就是小有點名氣嗎,狗眼看人低。”那位叫夢嫻的姑娘很是不忿,秦遠對她的態度讓她十分不舒服。</p>
云婆婆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道:“活不了多久了,無需在乎這些。”</p>
“張狂自大之人總是短命,他敢惹上你們三大勢力,早晚要死無葬身之地!”夢嫻輕蔑笑了一聲,言辭惡毒,馬上又伸出手,邀功般說道:“您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您答應我的那枚駐顏丹是不是也該兌現了?咱們丑話說在前面,此事萬萬不可讓我師父她老人家知道,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不懂鐵骨錚錚,說不定就會把你賣了。”</p>
“呵呵,放心,答應你的肯定會給你,喏。”云婆婆從手腕上的儲物手鐲中拿出一粒小指大小,晶瑩剔透,恍若寶石般的珠子,異香蔓延。</p>
夢嫻瞬間眉開眼笑,一把拿過來,對著昏暗的燈光檢查一番,如假包換,趕緊收進牛仔褲側兜里,甜甜道一聲:“多謝云婆婆,我的嘴巴會很緊的……啊……”</p>
“緊就好。”</p>
云婆婆那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厲鬼的笑容,猙獰可怖,夢嫻下意識后退一步,全神防備。</p>
“放心,你還有些用處的,我不會對你怎么樣。再說,你那位師父可不是吃素的,我若是敢對你下毒手,那浪蹄子發起瘋來,可夠老身喝一壺的。”</p>
云婆婆笑著說道,緩緩往不遠處的一輛加長林肯走出,一個身穿黑西裝之人閃出,恭敬打開車門,攙扶著云婆婆小心走上去。</p>
夢嫻松了一口氣,這云婆婆終究是沒有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不過想想也不可能,有師父在,晾她有再長一個膽子,也不敢對自己動手。</p>
以師父的實力與背景,還不是她青云宗可以招惹的。</p>
“吱呀!”</p>
加長林肯開出一段距離,在夢嫻身前緩緩停了下來,輪胎與地面發出輕微摩擦聲,駕駛座上玻璃搖了下來,露出駕駛員那帶著一道傷疤的面龐。</p>
“那鄭旭是你的哥哥吧?他昨天在十里堡耍錢出老千,雙手被人按在砧板上,正巧我路過,借給他二十萬,利息一毛,勞煩夢嫻仙子記得提醒一下,別耽誤太久,利息漲太多。”</p>
“你, 你們……”</p>
駕駛員的那一番話,瞬間沖散了夢嫻心中的那一絲小小竊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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