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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刁鉆
翌日，內(nèi)宅。
馬城在丫鬟服侍下?lián)Q了一身斯文打扮，倒是讓丫鬟眼睛亮了，嬌聲夸贊道：“五少爺?shù)故囚骠婕压幽亍！?br />
馬城一笑了之，先派親兵回去接了白青華，這種場合自然是少不了她的。
接了白青華，又和于鳳君在城外會合，在一對親兵護(hù)衛(wèi)下說說笑笑，往龍?zhí)端露ァＳ邙P君今日里沒坐轎子，而是換了一身文士服做了個文士打扮，清清秀秀的樣子讓馬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位世妹也是會騎馬的，而且馬術(shù)還十分不賴。
打馬到了龍?zhí)端拢邙P君很快找到上山的石階，拾級而上，這時山中靜謐無聲，白青華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把彈弓，在山道上蹦蹦跳跳地走，忽然瞄準(zhǔn)樹叢射出一枚彈丸，一只羽毛黑白相間的鳥撲騰著翅膀栽了出來，驚起了一群宿鳥刺叫著射上天空。
白青華跳過去找揀起那只鳥，喜悅道：“這大山雀美味。”
馬城看的目瞪口呆，想必少女時代的白氏，也是個極不安分的女子，哪有女兒家隨身帶著彈弓打鳥的。
于鳳君也嬌笑連連，大嗔道：“不許打鳥，這是寺院，你怎么敢拔毛煨鳥吃。”
白青華不情不愿地把那只大山雀放在石階邊，嘟噥道：“可惜，不知便宜了誰！”
馬城也真是啼笑皆非，心中又有些憐惜，這陣子她也是憋的氣悶，一放出來，就好象見了水的魚兒，有些忘形了。
馬城沉吟著道：“肚子餓了是吧，找一處地方買些吃的吧。”
于鳳君雀躍道：“前面有座城隍廟，那里有賣吃食的。”
三人帶著兩個親兵拾級而上， 山路一轉(zhuǎn)，一座城隍廟赫然矗立在山腰上，一個老道拄著拐杖在廟門前指揮兩個香火道士擺放幾案，羅列各種果品和食物，準(zhǔn)備在詩會上小賺一筆呢，見馬城三人走過來。
這白發(fā)蒼蒼的老道滿面堆笑道：“兩位公子來得好早，買些果食吧，等下怕就買不到了。”
馬城買了一些桂花香糕、蜜仁糕，一古腦塞進(jìn)白氏懷里，看著喜不自勝的白氏，清清秀秀的世妹，頗有些約會的感覺。
逐漸接近山腰上的龍?zhí)端拢車娜耸孔右捕嗔似饋怼?br />
最終在寺門前的蔭涼樹林里，看到數(shù)十名有功名在身的士子席地而坐，正在熱烈的議論著什么。
馬城豎起耳朵，聽到一個年輕士子正在慷慨陳詞：“然當(dāng)今之世，風(fēng)俗不古，縉紳只講明哲保身，布衣只求傳食諸侯，在朝為官念頭不在君父，地方官吏念頭不在百姓，士大夫于水間林下，相聚講求性命、切磋德義，念頭不在世道上，如此作為，即有他美，君子不齒也。”
又有一中年文士，使勁一拍大腿，贊道：“此言大善！”
那年輕士子繼續(xù)道：“有一鄉(xiāng)之精神則能通乎一鄉(xiāng)，有一國之精神則通乎一國，有天下之精神則能通乎天下，有萬世之精神則能通乎萬世乎。”
馬城面色有些古怪，第一次領(lǐng)教到大明士子的嘴炮功夫，還真覺得很新鮮，參加個風(fēng)雅的詩會，也要搞的慷慨激昂，不至于吧。
白青華專心吃著零食，于鳳君聽了一會也覺得無趣，似乎早聽膩了這些陳詞濫調(diào)。
日正當(dāng)空，天氣逐漸熱了起來。
于鳳君身為半個地主，帶著馬城兩人在山上轉(zhuǎn)來繞去，和一票士子文人倒是相熟，這位女扮男裝的世妹逢人便打躬作揖，一派斯文的做派，讓馬城強(qiáng)忍笑意，又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位世妹若是男兒身，那便是這世間少有的翩翩佳公子吧。
可惜她是女兒身，也只能在這詩會上扮一扮才子了。
不經(jīng)意間，幾個生員打扮的書生湊了過來，一個賣相不俗的生員笑著道：“于公子，上次詩會作八股時文輸與了你，還賭不賭？”
白青華先按捺不住了，慫恿道道：“鳳君，和他賭，萬一輸了也不用怕，銀子我家少爺
替你出。”
馬城差點(diǎn)被口水咽到，于鳳君也紅著臉糾正道：“叫我公子。”
白青華笑著挽住她粉臂，自有一種風(fēng)流媚態(tài)，也不知道看呆了遠(yuǎn)近多少男人的眼睛。
于鳳君從她懷里抽出粉臂，鎮(zhèn)定道：“是賭一百五十兩嗎？”
那生員和氣笑道：“好，就賭一百五十兩。”
于鳳君打起精神， 朝在場諸生拱手道：“這里尋不著紙筆，無法立契存照，諸位就是見證，莫要讓人耍了賴去。”
圍觀書生們哄笑道：“誰敢耍賴，今日不讓他出這龍?zhí)端隆?br />
那生員先出題，輕笑道：“于兄聽好了，我出的題是，梁惠王章句上。”
馬城早看穿了，這哪是比八股時文，這夯貨是在勾搭呢。
終究是忍不住輕聲問道：“這夯貨何來？”
白青華低聲道：“此人姓鄭名輔臣，是兵備道推官鄭之范的獨(dú)子，這夯貨出的題也太下作了，孟子一書的標(biāo)題該怎么答？”
馬城輕一點(diǎn)頭記住了此人相貌，另一邊于鳳君也脫口道：“有了，以一國僭竊之主，冠七篇仁義之書。”
圍觀人群中的士子已有人大聲叫起好來，
那鄭輔臣也抱了抱拳，恭維道：“于公子，算你有點(diǎn)捷才，你也出題吧。”
于鳳君朝眾人拱手道：“鄭兄，我這題只兩個字，你聽好了，子曰。”
鄭輔臣懷疑問道：“什么？”
于鳳君已經(jīng)冷淡的看著鄭公子，顯然是不滿被戲弄了，也出了個刁鉆的題目。
人群中已有人叫道：“論語第一句就是子曰，鄭公子，答吧。”
那鄭公子面上有些掛不住了，馬城再不懂八股文也明白了，既然他能以《孟子》標(biāo)題出題，于鳳君又如何不能以“子曰”二字為題，可這種兩個字的題讓人無從入手啊，這怎么答，這位世妹翻了臉還真是夠刁鉆的。
圍觀人群中有夸贊于鳳君的、有譏笑鄭輔臣的，鬧哄哄，嘈雜無比。
還有看熱鬧的不怕事大，高叫著：“給銀子，給銀子，不許耍賴。”
鄭公子倒也痛快，吩咐一聲，身后長隨遞過來一包銀子，被白青華老實(shí)不客氣的搶了過去。馬城欣賞著鄭公子臉上擠出來的笑意，心叫精彩，咱這位世妹真是絕頂?shù)穆斆鳎@夯貨真是不自量力。
到此為止，馬城已經(jīng)對這詩會無比失望，幾個酸秀才，其中實(shí)在沒什么象樣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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