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設(shè)伏
下首,劉文秀含糊著道:“父王,這趨虎吞狼之策,似有不妥,一山怎能容二虎?”
張獻(xiàn)忠對幾個義子還是極信重的,有些苦澀道:“如今可不是二虎,是三虎吶,莫要小敲了那伙遼兵精卒,說不得連闖軍也要吃個大虧。”
劉文秀終究是年輕氣盛,不忿道:“不過是一伙偷雞摸狗的無膽匪類,人又不多,父王多慮了!”
張獻(xiàn)忠哈哈一笑,攻占成都的遼兵精銳人數(shù)不多,這倒是真的,倘若真有幾萬官兵攻下了成都,便不會如此遮遮掩掩不敢見人了。被義子寬慰了幾句,張大王心情好轉(zhuǎn)又舒暢了起來,又動了色心欲往內(nèi)宅去,與那欽點的狀元郎花前月下一番。
此時,營中嘩然。
“走水了,走水了!”
“煙,好大的煙!”
大營中叫嚷成一團(tuán),張獻(xiàn)忠勃然怒道:“誰人喧嘩,殺了!”
兩義子殺氣騰騰沖了出去,沖到房外卻看著西南方?jīng)_天大火,濃煙說不出話來,西南方數(shù)十里外濃煙沖天,抽抽鼻子便可嗅到糧食燒焦的氣味。
張獻(xiàn)忠大步走到門外,看著輜重營方向的大火,勃然怒道:“查!”
兩義子對看一眼施了一禮,不多時,數(shù)千精騎殺氣騰騰出了中軍大營,往輜重營方向飛馳而去。
正午時,輜重營。
劉文秀一身戎裝頂著大太陽,騎在馬上,面色鐵青,看著跪在他面前的一個大胡子羅部將領(lǐng),一個小眼睛的狗頭軍師,快要氣炸了。艾能奇則翻看著那份羅汝才勘發(fā)的假軍令,面色頗有些古怪。一個輜重營將軍一個狗頭軍師,大小數(shù)十位羅部將領(lǐng)都跪在馬前,哭喪著臉色。
劉文秀快氣炸了,咆哮道:“殺了,喂狗!”
一陣鬼哭狼嚎的哭求聲,戛然而止,二十多顆人頭落地,血跡斑斑。
艾能奇也心中發(fā)苦,環(huán)顧周圍被自家輜重營就地焚毀,掩埋的大批軍糧,草料,一時無語。這二十多個羅部輜重營將領(lǐng)死的真冤,暗記,印信都核對無誤,那還能違抗軍令么,怪只怪父王將成都失守的消息死死捂住了,便被那狡詐的官兵鉆了空子,終釀成大禍,這事又能怪誰呢。
劉文秀大怒又不信邪,親率數(shù)千騎往成都去,艾能奇不愿陪他胡鬧,便陰沉著臉色收拾善后,只說是失火走水燒了些軍糧,無關(guān)大局。兩日后,劉文秀灰頭土臉的回來了,所部精騎折損倒是不多,只是跑的十分狼狽。艾能奇無言以對,問過方知數(shù)千精騎中了埋伏,竟被一通排銃射了個灰頭土臉。
劉文秀年輕氣盛回了大營,不多時便搬了大軍,整整八千精騎滾滾而出,殺氣騰騰的報仇去了,八千精騎轉(zhuǎn)了兩天竟毫無收獲,那伙設(shè)伏的遼兵竟毫無蹤影,也不知鉆了哪處的林子,消失了。
且不提劉文秀氣的七竅生煙,此時,川中腹地已亂成一團(tuán)。往各地征集軍糧,青壯的流寇將領(lǐng)大多接到了羅大王的亂命,這些不知所云,自相矛盾的亂命讓各部流寇不知所措,諾大四川竟一時陷入癱瘓,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
此戰(zhàn),后世被奉為精兵往敵后滲透,襲擾作戰(zhàn)的經(jīng)典。
成都府,大戰(zhàn)將起。
崇貞八年,十一月初。
馬燦大步?jīng)_上望樓,望著東邊數(shù)十里外的山林中,烽火臺示警的濃煙升起,大為錯愕,流寇大軍為何是從東邊來的,這不對呀,很快驚醒這不是張賊所部,打東邊來,那便是中原闖軍兵馬,心中一沉便下令輕騎出營,接應(yīng)己方偵騎逃回來。
將心一橫,守成都他兵力不足,守一個方圓九里的王城,那便綽綽有余了。棄守成都城墻,可也不能讓流寇輕輕松松的圍城,馬燦將心一橫便親率兩營兵力,一千奇兵隊銳卒出成都府東門,設(shè)伏,趁著流寇兵馬勞頓先占些便宜。闖軍翻山越嶺而來,自是拉成了長長的行軍隊列,極易中伏,這等便宜豈能不占。
輕騎出城,馬燦才下了望樓便被一個嬌俏女子扯住衣袖。
朱悅不見了半點刁蠻,竟淚如雨下,悲泣道:“你是主帥,也得上陣搏殺么,哪有這般道理。”
馬燦心中一軟,便捉著她素白小手握了一握,那柔軟纖手微有些涼,竟輕輕顫抖。
一側(cè),張水子最見不得這般兒女情長,嚷著道“出了,出了,少夫人瞧好吧!”
朱悅被他一聲少夫人喊的俏面飛紅,輕啐一口,馬燦便收起兒女情長,翻身上馬沖著佳人揮了揮手,一千遼兵穿街過巷,徑直穿過空無一人的成都府街道,出東城門往丘陵中設(shè)伏。成都是平原地帶,往東邊漸成丘陵之勢,再往東便是山高林密。于丘陵中,草木豐茂處伏擊行軍隊列中的敵兵,這是遼軍最擅長的戰(zhàn)法。
望山跑死馬,數(shù)十里山路估摸著流寇趕至,也得是夜里了。
傍晚時,山間丘陵。
一千遼兵藏好了戰(zhàn)馬,便抱著火銃貓著腰,一隊隊鉆進(jìn)草木枯黃的灌木中,灌木一陣沙沙做響很快便蹤影全無。
夕陽西下,山野間景色竟無限美好。
馬燦仰躺在一面山坡上,灌木中抱著火銃,瞇眼看著天上晚霞,心中有了掛念便怔怔的出了神。張水子趴在另一側(cè),帽盔上頂著一圈枯黃草葉子,正在擺弄他的百鍛倭刀,前幾日劈砍太甚崩了幾個米粒大的口子,讓這絕代兇人心疼了好幾天。
馬燦瞇著眼睛,喃喃道:“闖軍各部,李自成,劉哲,黃龍,但不知是哪一部。”
張水子捂緊了他的長短兩把倭刀,嘿然道:“理他做甚,管他是哪一部,照打!”
不多時,張水子又狗腿道:“少爺,生米煮成熟飯了么?”
馬燦錯愕,方狠狠一腳踹過去,恨恨罵道:“你當(dāng)我不知,你前日夜里摸進(jìn)了巧蓮房中,遲些再與你算算帳!”
張水子便大叫委屈:“我自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她過門,等不及了,難不成學(xué)少爺一般琴旗書畫么!”
馬燦想起那巧蓮豐腴的身段,竟氣的笑了,倒真是個好生養(yǎng)的。
東側(cè)數(shù)里外,此時突兀的響起一陣銃聲,馬燦,張水子兩人跳將起來,前后左右大批遼兵抱著銃,貓著腰,帽盔上插滿了枯黃草葉子,往銃聲響起處發(fā)足狂奔,陣陣密集的銃聲,揭開了成都大戰(zhàn)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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