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八章民心可用

    羅藝只在統(tǒng)北城外遠遠轉(zhuǎn)了一圈，城內(nèi)虛實尚且不知，卻真真正正瞧見了東門內(nèi)的激烈巷戰(zhàn)，銃聲陣陣，火光沖天，為查明虛實還冒險抓了兩個俘虜回來，為此還折了一個弟兄。營地中崔勝等人蜂擁而出，將筋疲力盡的同袍迎了進來，便如同迎接得勝歸來的英雄。

    牽馬，接人，將那兩個五花大綁的俘虜從馬背上拖進林子，捆在樹上。

    大明義兵們便圍著那兩個長相與蒙古人相似，卻穿著對襟褂子的蠻夷議論起來，這兩個便是克里米亞兵，瞧著與蒙古人長相一般無二，便只有這服飾是對襟的，褐棉布的褂子很接近俄軍軍服的樣式。

    盔是鐵盔，甲是皮甲，靴子是歐洲人的長筒馬靴。

    議論聲中大明義兵們嘖嘖稱奇，激戰(zhàn)時隔的太遠，瞧不真切，這回是實實在在的看清楚了，這生死大敵的裝扮，長相，不就是蒙古人換了一身衣裳么，那么遠的極北之地也有蒙古人么，議論紛紛。

    瞧的真切了，崔勝不免鄙夷道：“沐猴而冠。”

    那兩個克里米亞斥候自然聽不懂漢話，捆在樹上兀自不住的掙扎，羅藝也不多話，搶過一把斧頭便照頭掄去，噗的一聲悶響，打了個滿地桃花開。他若無其事的甩了甩粘在斧頭上紅白相間的汁水，又指著第二人。

    那人瞧見錚亮的斧頭上帶著腥風，在他腦門上晃來晃去，紅的，白的汁水一滴滴在鼻子上，直嚇得渾身直顫，嘴唇哆嗦著，想說卻說不出話來。羅藝眼一瞪，抬手又是一斧帶著風聲，噗哧，劈在那敵兵頭上半寸處，不差分毫，眼力，手力都恰到好處。

    那敵兵驚恐的睜大眼睛，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被麻木塞住的嘴巴里咕嚕咕嚕的含糊著，一股腥臭味彌漫開來，周圍明人轟然大笑起來，哄笑聲中，原是那敵兵被嚇的失禁了。

    “成了！”

    羅藝心中一喜，這人苦膽也嚇破了，命人帶下去仔細盤問，不多時，林中便響起一聲短促的慘叫，那慘叫聲將將喊出嗓子眼便戛然而止，自是盤問完了便一刀兩段，殺了了事。由此，一道難題擺在兩人面前，口供問出來了，統(tǒng)北城確是尚在激戰(zhàn)中。

    約數(shù)千殘兵死守東城軍營，依托堅固的石墻做最后的抵抗，俄國人修筑的城市，軍營便是一座小型堡壘，通體用石頭打造，炮轟不塌，銃打不爛，還有完善的防御設(shè)施，想來敵軍面對這股殘兵也是極傷腦筋的，由此，羅崔兩人便心中糾結(jié)，有兩條路擺在兩人面前。

    由地處折向西南，不到千里便是大軍駐守的瀚海城。

    另一條路崔勝說不出口，那是一條絕路，回援統(tǒng)北城，在外圍游弋尋機殲敵，他卻有些說不出口。他是遼東人，靖安堡出身，先前他已經(jīng)逃過一回了，讓他再逃一回便是畏敵避戰(zhàn)，這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靖安堡出身的遼兵，何曾畏敵如虎。

    沉吟良久，崔勝方?jīng)Q斷道：“羅兄，你領(lǐng)著傷兵，不愿留的去瀚海城。”

    言下之意愿留的留，愿走的走，不必大家伙一塊去送死。

    此言一出，羅藝下巴便要抬到天上去了，不悅道：“你咒我么，背信棄義么，你小瞧了老子！”

    四周圍眾義兵群情積憤，多數(shù)是不愿走的，便只有十余人低著頭不吭聲，不吭聲，那便是心生怯意寒了膽。崔勝知他性子便一擺手，大家伙好聚好散，就此別過生死各按天命。

    可也不能就這樣回去，崔勝率部在統(tǒng)北城東南方停留了兩天，捕獵，儲備糧食，不足百人的隊伍將周遭能獵的野味清掃一空，腌制成便于攜帶的腌肉都馱在馬上，才分成兩隊分道揚鑣，一隊是求活的一隊是求死的。

    林外，戰(zhàn)馬不耐的噴著響鼻。

    崔勝翻身上馬往周圍瞧，隨他一同赴死的有六十二騎。

    往瀚海城方向去的有二十一騎，五個傷兵，這是要求活的，人在馬背上拱拱手道一聲珍重，六十二騎便在冰天雪地中驅(qū)策戰(zhàn)馬，就那么成群結(jié)隊的去了，后頭留下了二十余人臉漲紅，全身上下的不自在，不多時，又有數(shù)騎打馬飛去跟上大隊。

    崔勝瞧著數(shù)騎飛至，心中寬慰便哈哈一笑，也不言語便抖擻起精神。

    傍晚時，統(tǒng)北城東南三十里。

    進至此處崔羅兩人竟大吃一驚，前頭竟有騎兵大戰(zhàn)，白雪皚皚的冰天雪地中，兩支騎兵竟擺開架勢戰(zhàn)成一團，遠遠瞧去竟還是數(shù)千人的騎兵大戰(zhàn)。紅衣紅甲的是明騎錯不了，數(shù)千明騎與數(shù)千服雜亂的敵騎，在方圓十余里的戰(zhàn)場上激戰(zhàn)，遠遠便瞧見了火銃發(fā)射時的團團硝煙，隱隱還能聽到人喊馬嘶。

    “援兵已至，殺！”

    瞧著紅衣紅甲的同袍大占上風，一隊隊沖上去發(fā)銃，正在將敵騎射的潰不成軍，分明是大都督派兵來援了。崔勝大喜過往鏘的拔出馬刀，一聲呼喝便率部加入戰(zhàn)團，換了馬，瞅準了機會朝一伙潰敗中的敵騎猛追猛砍。崔部是養(yǎng)精蓄如，敵騎是全線潰敗，兩支騎兵在戰(zhàn)場邊緣瘋狂的追逃。

    士氣大振的義兵紛紛滾鞍下馬，換了養(yǎng)精蓄如多日的戰(zhàn)馬，呼喝著，揮舞著刀槍竟快速拉近著距離。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頭的，赫然便是大呼小叫，揮著刀發(fā)出狼嚎的羅藝，那高瘦的身形在馬背上弓了起來，胯下一匹遼東良駒箭一般躥了出去。

    拼騎術(shù)，這江洋大島使出渾身解數(shù)，竟然遠遠脫離了大隊。

    崔勝怕他有失又喚不回來，拼命打馬率眾猛追，竟還追不上他，嘈雜的馬蹄聲中那高瘦的人影箭一般追上敵騎，刀光一閃，一騎背心中刀嚎叫著栽倒，左一刀，右一刀，那悍匪在馬背上翻滾，劈砍，那般豪勇竟讓崔勝瞠乎其后。

    數(shù)里外，千余騎紅騎兵拱衛(wèi)著一位大將，落在戰(zhàn)場后方策馬緩緩而行，直取統(tǒng)北城。何可綱舉著千里鏡，瞧著戰(zhàn)場外圍突然沖出來一小隊輕騎，加入戰(zhàn)團，微覺意外便心中了然，這幾日之間他已經(jīng)收攏了不少敗下來的義兵，何可綱心中竟然一陣歡喜，民心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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