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答復(fù)張瑜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為什么每一個智者都喜歡賣關(guān)子？是體現(xiàn)他的智慧，還是體現(xiàn)了他的睿智呢？
總之張瑜對這樣的答復(fù)非常的不滿意。
“我需要更具體的答復(fù)，更具體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唔……我當(dāng)然明白，我當(dāng)然明白……我和你一樣，希望得到具體而確定的東西，但是你覺得應(yīng)該發(fā)散一下自己的思維嗎？如果所有這一切都由我來陳述……那為什么要設(shè)計如此復(fù)雜的世界呢？你只要負(fù)責(zé)聽就好了……答案之類的東西……你只要負(fù)責(zé)聽就好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張瑜很無奈，但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
就算他不擅長思考那些復(fù)雜的……內(nèi)在的……細(xì)膩的東西也一樣。
他需要的是靜下心來。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希望可以靜下心來思考，可是……我沒有時間了，我們沒有時間了……”
“時間嗎……唔……時間嗎……很有意思的說法……”他沉默了，又是一段很長久的沉默。
張瑜在光明中前行，那輪廓不斷清晰，時而像個女人，時而像個魁梧的男人，時而……完全不像人類。
在光明中張瑜沒有感受到任何與溫暖、包容有關(guān)的感受。
倒是耳邊出現(xiàn)了新的聲音。
“畏懼死亡者努力實現(xiàn)永恒的光輝蟄伏在黎明前夕的黑暗中視贈予為詛咒的原罪。”
……
這是張瑜聽到的第三句莫名其妙的話了……
沒有斷句，意義不明。
甚至更長了……
‘不管了，都記下來……’張瑜的記性還不錯，雖然聽不懂，但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Hi？你還在嗎？”
“唔……我一直都在，只是在思考該如何用具體的方式來填補你的困惑。”
張瑜聞言有點慚愧：“其實您大可不必如此費心，我也只是感嘆一句……”
“唔……不……這是不被允許的，我能看到你的不安，我必須讓答案完整。”他如是說著。
忽然那光又遠(yuǎn)去了，就像張瑜之前從未與它“親近”過一樣。
“剛才我也想了想，你的話很有道理……我們總是太過依賴于權(quán)威，卻忽略了自己對世界的思考……我的思維本應(yīng)更為開闊……但看來……我才剛剛意識到這一點。”張瑜說的是真心話，這些年他最不擅長的就是獨立思考。
無論是在列車上的時候，還是成為仲裁者之后……他大部分時候都是命令的執(zhí)行者，而不是決策制定者。
這是士兵與將軍最本質(zhì)的不同。
再勇猛、忠誠的士兵，如果沒有獨立的思考能力，他是永遠(yuǎn)無法成為將軍的。
“唔……那真是太好了……意識到就是很好的事情……但不要為此感到羞愧……這不是什么壞事……獨立的意識……服從的意識……所有這些都是人性本真的美好，是靈性的體現(xiàn)，我相信你的長官對你的評價一定很不錯！這不是壞事……”
張瑜同意這種說法，他只是不擅長，并不能說明什么。
“謝謝您的肯定，不過我的確存在一些問題……也非常不安……就比如現(xiàn)在……我不確定我在這里耽誤的時間會導(dǎo)致怎樣的結(jié)果……我還有戰(zhàn)友……家人……還有必須去執(zhí)行的命令……這些事情都需要我去處理……”
“唔……我感受到了……但不要著急……這里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你在這里停留的時候，你的戰(zhàn)友眼中你才剛進入這里而已。”
“這樣啊？！”張瑜頓時感覺心氣順了，只要時間足夠，他就更容易安下心來。
“但……這是相對的……你的意志在這里依然會老去……我不確定當(dāng)你離開的時候……你還是曾經(jīng)的那個自己。”
意志會老去……
張瑜問道：“我還可以離開這里嗎？”
“當(dāng)然，隨時都可以。”
“隨時？”
“是的。”
“那……不對……如果我離開這里，我回到什么地方？”
“回到你來的地方。”
“我來的地方？你是指X區(qū)域？”
“X區(qū)域？”
“呃，我們是這么城稱呼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在什么地方……我是無意中闖進去的。”
“唔……那你現(xiàn)在想要去往的哪里？”
“蓋亞星。”
“蓋亞星？”
“是的。”
“唔……雖然有些陌生，但我好像聽說過那個地方。”
“是嗎？你真的聽說過那里？”張瑜高興起來。
“嗯，不過很遙遠(yuǎn)了……我忘記了是第一個客人還是第二個客人說起的……”
“那你可以將我送回到那地方嗎？”
“唔……好像不行。”
“啊？”
“我只能把你送回入口，而如果入口并不是你提到的蓋亞星的話……那就麻煩了。”
張瑜又失望了：“是的……我冒險闖入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帶著我的戰(zhàn)友回到蓋亞星，其他的……”
“好吧……抱歉……我好像沒能幫到你。”
“不，你不用抱歉，那不是你的錯。”
“唔……你……還想聽我的答案嗎？”
張瑜想了想之后答道：“當(dāng)然，說不定你的答案可以為我指明方向。”
“唔……絕處逢生嗎？呵呵……很好的想法。”
“嗯，不過……我剛才問了哪些問題啊？”張瑜之前有些心不在焉，其實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問了些什么了。
“你提到了時間。”
“時間……哦對！時間，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唔……時間嗎……是個很復(fù)雜的問題，之前的客人也問過類似的問題，我清楚的記得他的問題比較特別。”
“嗯？”
“他問我……是人和蜉蝣，孰輕孰重。”
“人和蜉蝣？”張瑜有些印象……這些東西……好像聽森哥提起過。
在塞伯魯斯的時候，超越者學(xué)派的代表人曾經(jīng)深入的探討過這個問題。
但是張瑜始終不得要領(lǐng)……
“是的，我想……時間其實對于眾生來說都是充
足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在時間中充分實踐自己的價值。”
“比如呢？”
“比如你口中的我們。”他停頓了一下后，周圍的黑暗中涌現(xiàn)出更多的光亮。
張瑜看著遠(yuǎn)處的光，有些迷茫：“這些光是你制造出來的嗎？”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xù)道：“其實你們的時間很充裕……問題是你們好像把時間用在了不必要的地方……你們的思想分歧很大……自由意志……社會意志……種種這些……都在困擾你們，讓你們永遠(yuǎn)停留在人的境界上，這是很嚴(yán)重的問題。”
張瑜聽罷嘆息道：“其實你說的這些在我們的世界中也有智者指出過……可是理論是理論，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所有這一切在推行中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們永遠(yuǎn)都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所以……必須妥協(xié)。”
“唔……妥協(xié)，妥協(xié)很悲哀的事情，那會讓問題進入惡性循環(huán)……這樣一看，時間對你們而言更是不必要思考的問題了。”他的語氣突然篤定下來。
“為什么？”張瑜聽出了一些東西。
“因為你們看不到更遠(yuǎn)處的光了，你們的存在意義已經(jīng)走向了盡頭……與其自我糾結(jié)，自我傷害……倒不如把問題放下來，享受這最后的時光。”他的語氣不想開玩笑。
不……他沒有開玩笑，他說的是事實。
“如果你們解決不了問題，干脆就不要去想……那只會自尋煩惱，就像得了絕癥一樣……一心求活的人反而死的毫無尊嚴(yán)，那些放下的人，倒是充分的頓悟了。”
張瑜明白了：“你讓我們放棄？”
“可以這么理解。”
不……張瑜無法認(rèn)同這一點，雖然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rèn)……放棄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你之前的客人中，那個姑娘……她和你一樣糾結(jié)……她對我說，世界深陷矛盾的旋渦……無論如何改頭換面，依然是‘蒼天已死 黃天當(dāng)立’的結(jié)局……這不好……人類為了催化社會發(fā)展必須向自身欲望低頭，如果我們無欲無求……我們就不可能發(fā)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崇高理想當(dāng)做原始?xì)g愉來滿足自我的……那是極少部分人……而且，當(dāng)他們開始對世界表示失望的時候……他們的無能為力會殺了他們！這種感覺……”他停下來，周圍的空氣在變冷。
張瑜明明沒有軀體卻也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終于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成神一樣！人世凡塵的種種都不過是命中注定的，所謂自由，所謂變數(shù)……也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罷了，尤其是自由意志！你相信自由意志存在嗎？”
張瑜被問住了，他思考了一陣后答道：“當(dāng)然了，如果沒有自由意志不存在，那我的存在代表了什么？”
“唔……你好像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堅信的一切是怎么產(chǎn)生的？是完全由你內(nèi)心而發(fā)的，與生俱來的……還是別人灌輸給你的？”
張瑜這次無話可說了。
在那一瞬間，他的世界觀都好像被無情的打碎了。
他不禁捫心自問……所有這一切……真的存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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