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只不過你會忘記一切，但對你來說，其實忘記也是好事吧。”</p>
話癆的仆人不見了，無法透過想象力去概念化的時空消失了，世界恢復到了那種存在邊際的上下狀態。</p>
只不過，林森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站著的，還是倒立的。</p>
這感覺很怪，也很有意思。</p>
“你是誰？”林森看向四周，然而空無一物，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甚至在他內心底也回蕩起來。</p>
“我？”</p>
“對，你口氣這么大，應該很厲害吧？難道你是之前那個‘我們’的主子嗎？”林森現在不真實的感覺越來越重了，難道這是更高維度的生物？</p>
第六維度嗎？那是怎么樣的一個狀態啊……</p>
“呵呵，你開始失去耐心了，甚至覺得一切都像在做夢。”</p>
林森撓撓頭，不置可否的笑了：“大概吧，或許是我這種凡人太普通了吧，還受不起這么高規格的世界。”</p>
這家伙雖然不知在哪，可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語氣也讓人十分的舒心，毫無排斥的感覺。</p>
“那你就太謙虛了，你的意志力是我見識過的最獨特的一個，你毫無野心，明明更像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實際上又更加安于現狀，你甚至在瀕死的那一刻都沒有過怨念，這真的很特別。”</p>
“你是在夸我嗎？如果是的話，那就趕緊打住吧，還是先告訴我你是誰吧？”</p>
“呵呵，不好意思，我其實并不是誰，我只是第五維度誕生出的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簡單點理解，你可以把我當成你腳下的空間，指尖的時間，和呼吸的空氣。”他的聲音開始飄忽起來，從左到右，從上到下，甚至林森感覺他在自己面前，又忽然飛到很遠。</p>
“哦……”林森點點頭，似懂非懂。</p>
“看來理解還是存在障礙呢，不過不要緊，你接受我的提議嗎？”</p>
“什么？”林森明知故問。</p>
“呵呵，就是剛才我說的，我可以讓你重新開始，不過代價是忘記現有的一切，你可以和你父親一起努力，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也不必再為耳邊的聲音而煩惱，同樣的，他們也不會在你的世界里再度出現，你將走向一條完全不同的未來，雖然可以預料的是你會見證人類的末日，但你會擁有幾十年幸福的時光。”他說起話來直接的多了。</p>
這些話對林森而言也的確充滿誘惑力，但林森的內心也同樣在不斷的顫抖，他真的可以選擇忘記，然后逃離那一切嗎？</p>
“我不會強制的為你做出選擇，因為你的意志力主宰著你的去留，但當你選擇之后，我將把你徹底從這里剝離出去，第五維度的大門會永遠對你關閉。”</p>
林森沒有出聲，他在思考，可答案已經很清楚了。</p>
只是還需要一點點掙扎，但最終他還是掙扎著把回答給了出來：“那你為何不讓我回到戰爭開始之前，讓我回那個可以挽留的時間點？”</p>
“因為你做不到，這與你父親的死去不同，你母親和哥哥身為帝國的軍人，是絕不可能放棄榮譽選擇茍活的，這一點你很清楚不是嗎，而且你也早就嘗試過了。”</p>
林森的拳頭慢慢握緊，他黯然的笑了笑。</p>
是啊……那么答案還是很清楚的。</p>
“你很聰明，你的思維比許多人都要復雜，也比許多人都要更純粹，所以，請給出答案吧，也算是對我一點點尊重。”他的語氣依然無比的溫和，可內容讓林森感受到了一些緊迫。</p>
“怎么？你之前困住我，現在又著急讓我回去嗎？”林森反而不著急了。</p>
“呵呵，你誤會了，作為這個世界中的某種狀態，我的誕生是一種自然的回饋，我所代表的并不是某種獨立的意志，所以，你明白了嗎？我是因你而出現的。”</p>
說著，林森的面前出現了一面鏡子，只不過鏡子里的林森尚處年幼，他的身后站著父親、姐姐和妹妹，四個人在新年的時候正在合影。</p>
林森看到這一幕時，很自然的回過頭，同時看到一只手搭在了他肩頭。</p>
背后的人并不是鏡子里的模樣。</p>
他們有很多……</p>
輪椅上的林妍、不再長大的林雪……</p>
學著畫畫的霧歡、扶著眼鏡看書的勒米帝亞、打瞌睡的小破嘴……</p>
吊兒郎當的辰光、拘謹但真誠的陳瀾、貌美的金穎兒、鎖骨上有黑蝴蝶的艾米……</p>
還有薇薇安他們……</p>
冷家的那些人……</p>
白衣如雪的傾城國色東方若……</p>
高大雄壯的第一騎士白……</p>
甚至還有最初救下他的那個短發美女和她的搭檔，以及那個為他完成禁忌觸碰的老頭子……</p>
還有……</p>
嗜血的薩拉……為理想獻祭自我的闌姍……</p>
以及……</p>
那個在圖拉雅的幫助下完成人類向第五維度超越的韓文生。</p>
……</p>
林森終于明白過來，在第五維度的徘徊中，一切的遭遇都是由他的意志塑造的，在凌駕于第三維度之上的超越中，他對元物質的意志介入造就了眼前的一切。</p>
時間的旅行是失去概念的噩夢……</p>
神的仆人是對那個將他卷入噩夢的異種的映射……</p>
韓文生留給林森的禮物其實從一開始就在提醒他。</p>
不要狹隘的去思考……</p>
不要把過去，現在，未來放在一條線上去思考，那是一個永遠走不出去的牢籠，你在同一條路上徘徊再久，終究還是止步不前。</p>
更不要拘泥在二維的折越中，那種窺測在相對的干涉下可以介入，也終究只是觀察者。</p>
第四維度里林森失去了對自我的認知，因為那是鏡子，它創造了“我們”這個概念，讓無數的意志在反復的重疊中無限化為夢魘。</p>
直到第五維度自然的影射出林森的內心。</p>
他才終于從夢中醒來……</p>
理解了無限認知的林森，開始用自己的眼睛創造想要看到的世界，用自己的耳朵去聆聽想要聽到的聲音，用雙手去觸碰他想要得到的感覺。</p>
這才是超越……不再拘泥于自我，同樣也終將失去自我，慢慢的，在這種失去束縛的絕對自由中，林森的身體會消失，意志也將在無限的孤獨中歸于元化。</p>
就像韓文生那樣……</p>
第五維度的世界……</p>
是一個存在的，亦完全處在“無”的狀態的世界。</p>
這里的一切可以被意志干預引導，但最終意志會被荒蕪的海洋吞噬殆盡。</p>
純粹的自由……失去了束縛的自由……</p>
就是最初的混沌。</p>
“是時候離開了……”林森知道了，他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p>
他在內心繁復推演過的絕對完美也同樣被自己“不是因為會贏而戰斗”所駁斥。</p>
他是因為必須贏才選擇了抗爭。</p>
……</p>
“白，我們回家。”林森面前的鏡子消失了，圍繞他的，那些四面八方的線停止了。</p>
“好的，契約者，我的感官元件正在恢復正常，我同時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幽能波形正在蘇醒。”</p>
林森背后的人也都消失了，獨留下白緩緩俯下身。</p>
“那就對了，那才是我們的家。”林森邁步走進駕駛艙。</p>
隨著精神鏈接的締結，當視野恢復正常后。</p>
崩裂的大地上，轟鳴聲中，三架托爾級戰艦正在重新布置金色囚籠。</p>
……</p>
“林森！你醒醒啊！你那里很危險！趕緊離開！”這聲音是辰光的，他們正在用現有的武器對天空中的托爾級戰艦開火。</p>
可是作為人類最強大空天堡壘的創世紀托爾級戰艦，它的能量護壁，就算是白的全力一擊也未必能夠予以貫穿。</p>
林森看了看周圍，手中的Lucy 02還沒有完全關閉，薛明也早就失去蹤影。</p>
而在他身后，瓦沙克的眸子凝視著遠方，它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地面在它的影響下再度陷入劇烈的崩塌。</p>
“大叔，你帶著陳瀾他們退到安全的地方去，這里交給我。”林森說完騰空而起，他的目標直指遠方的托爾級戰艦。</p>
“要撤一起撤啊！你能不能不要隨便逞能立FLAG啊！你真以為你是主角呢？！”辰光一著急就愛亂蹦詞，現在又說了一堆聽不懂的。</p>
“森哥，我正在用神靈權杖瞄準中間那艘托爾級戰艦，如果你真要阻止它們，就先從它下手吧，我會為你開道的。”陳瀾倒是很支持，而且還煽風點火。</p>
“哎？！”大叔一愣，跟著破口大罵：“嘿，你個臭小子！你這是讓他去送死啊！”</p>
然而陳瀾卻表情嚴肅：“我相信森哥，森哥這么做絕對有他的理由的！”</p>
歐文在一旁扛著滅絕者正在換彈匣呢，聽了陳瀾的話，恩恩了兩聲，繼續開火去了。</p>
辰光愣了一下，跟著氣笑了，感情好，我這個唯一冷靜的反而成了豬八戒照鏡子了。</p>
“那得了……既然要瘋，那就一起瘋吧！我也豁出去了！”</p>
辰光說完拿出了笛子，伴隨略顯悲涼的音符響起，在數百公里外，數十億只晶甲蟲開始集結，烏云正在逐漸成型。</p>
……</p>
海風吹在臉上涼涼的，金穎兒整理了一下秀發，然后又看了眼那個白衣飄飄的大小姐。</p>
“你真的不穿一套嗎？”</p>
東方若看著天上的烏云正在離開，她微微一笑，腳下輕點，身體已經在百米開外。</p>
“哇！真厲害啊！”沒見過大小姐表演的薇薇安一種驚的下巴都快掉了。</p>
金穎兒笑著搖搖頭，然后合上了面罩。</p>
“出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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