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米帝亞以身為人皇的思維方式通過縝密的考慮后答道：“一個早已完成超越的存在，為何會被一群在她眼中視為螻蟻的人類抓住？甚至她不惜以自己的人格被玷污作為代價，來接受審判？”</p>
“為什么？”</p>
“為了喚醒這些人的人性，喚醒他們對公正，對秩序的信仰，把在恐懼中丟失的文明找回來，不至于明明還活著，卻和行尸走肉一樣失去自我�！崩彰椎蹃喌乃伎挤绞皆陟F歡的理解范疇內還是存在很大的生澀感。</p>
但霧歡還是隱約感受到了一些。</p>
“你看看他們……看看這些活著的人類，他們已經嚇壞了……已經開始出現某種倒退了……不但行為開始野蠻化，墮落化，就連人性也向著原始退化。這樣的一群人如果不能重拾自信，他們是絕對走不出塞伯魯斯的，就算機械生命體不會殺了他們，薛明帶來的那些人也會把這里打掃的干干凈凈，塞伯魯斯會從這個世界上被抹除�！崩彰椎蹃喌脑捯呀浐軠睾土恕�</p>
可是霧歡聽在耳中還是無比的刺耳。</p>
因為她想不通為什么……卻又感到無比的熟悉……這些話，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是如何被自己所信仰的帝國榮譽拋起的……還想到了那個曾和自己一起接受女王授予金勛的好朋友……薩拉……</p>
林森默默的聽著，他正在整理現在所獲知的一切。</p>
雖然很明顯的，在辯論會到審判，這中間缺失了很大的一環，但不難想象，辯論的結果必然是以悲劇收場。</p>
人類是選擇加入機械生命體，完成超越，還是保留自我意志而被消滅，這場關于生存還是毀滅的抉擇已經開始了。盡管這期間出現了一位名叫雨兒的女孩，她犧牲自己，幫助人類取得了勝利，可人類其實早就輸了……</p>
而且輸得一敗涂地……幸存的人員數量在來之前艾米已經告訴過林森了。</p>
不足一千萬……和最開始，塞伯魯斯一片祥和時的一點二億比起來，這個數字足以讓人感受到尸山血海的恐怖。</p>
那么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為什么沒有其他力量來制止？城墻上的自由之翼士兵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同胞被無情屠戮？</p>
原因很簡單……這些人都是被篩選過的，在那份《死亡計時》名冊里，這些被篩選集中過來的人，應該都命不久矣。也就是說，就算沒有這場變革，他們還是會被強制性集中“安樂死”，最后被埋葬在塞伯魯斯這片巨大的墳場內。</p>
在生存還是毀滅的抉擇面前，有些人早就選好了，他們必須做點什么，必須營造一個美好的騙局，哪怕那代價慘烈到極致。</p>
而且為了讓這謊言更真實，這場葬禮也擁有了它的價值。</p>
其中，韓空文就是那個價值所在。</p>
她要力挽狂瀾，用自己的力量帶給這些人新生，而不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不明不白的赴死……</p>
但在這里，林森仍有一個疑惑。</p>
如果韓空文真的打算重建金色鳥籠，然后將所有即將死亡的人類帶入數序的世界，又為何要創造機械生命體制造屠殺呢？</p>
為何她在機械生命體被“打敗”后，自己仍以這種身份出現？并接受審判？</p>
真的是像勒米帝亞所說的，是為了喚醒丟失的人性？</p>
不……林森內心沒有否定，但也沒有完全認可。</p>
韓空文這么做一定有她更深層次的理由，若不然，為何她最終會與林妍一并消失了呢……</p>
艾米說她們有可能在數序海洋的最深處，可數序海洋到底是什么？她們又是為了什么前往那里？</p>
太多的問題困擾著林森，他剛剛理順的一點東西又全都被打散了。</p>
果然還是猜不到……還是先把眼前的審判看完吧，看看這位韓大小姐究竟要做什么吧……</p>
這邊林森剛要繼續，耳邊卻忽然傳來陳瀾的聲音。</p>
“森哥！我發現敵人了！”</p>
林森一驚，立即關閉了數序重組，過熱的數序重組裝載彈出了冷卻法組，伴隨一生輕微的“嗤”響，陳瀾也扣動了扳機。</p>
瞬間，在距離林森大約一百二十米的地方，在一群雕塑般的尸體后，高頻的震顫帶來的共振式毀滅把周遭兩米直徑范圍內的物體全都攪成了碎片。</p>
林森也立即取下了背后的陽電子步槍，同時開啟了晶化隱藏。</p>
“我從左側繞過去，你掩護我�！�</p>
“好！”陳瀾當前的數據提示目標并沒有被擊殺，它在共振開啟前的零點一秒內逃向了遠處。</p>
“目標的大概位置我已經幫你標記了，小心點森哥！”</p>
“嗯�！绷稚磷『粑杆俳咏繕恕�</p>
在距離未知敵對目標還有三十米的時候，林森看清了敵人的樣子，然后心底一緊。</p>
是它們……</p>
那朦朧在黑暗中的人影此刻就站在林森正前方，而且似乎已經發現了林森。</p>
雖然它沒有五官，可是林森能清晰的感受到它正在看著林森。</p>
“森哥？你看到它了？”陳瀾的話突兀的響起，林森的耳邊也瞬間炸開那些瘋狂的尖叫。</p>
“噓！”林森忍耐著這刺耳的聲音。</p>
陳瀾趕緊住口，他沒想到隔著這么遠，那東西居然還能對通訊設備造成干擾。</p>
握了握手中的武器，林森現在有些猶豫，他不是害怕，而是不確定這東西到底存不存在生命這一說，因為他眼前的數據顯示目標所在的地方是不存在任何信息的。</p>
也就是說，林森雖然看到了它們，可是Lucy 02卻認為目標并不存在。</p>
“這就是虛霙？”霧歡問勒米帝亞。</p>
勒米帝亞通過林森的視野感受著那些人影，然后卻給出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不，看來是我猜錯了，它們只是像虛霙而已，除了形態以外，它給我的感覺完全是陌生的�！�</p>
林森也早猜到會是這種結果，設想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是遠古生物虛霙，那它們應該不至于總是這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才對。</p>
“不管它是什么，我總覺得它好像是故意出現在這里的，就像姐姐給我留下的那些音符，這些東西本身應該也是某種我們還無法理解的線索�！笨粗遣贿h處的影子，林森喃喃自語，這種感覺從未如此的強烈過。</p>
可勒米帝亞卻忽然提醒道：“當心！阿森，我覺得不太對，它好像正在分析你的思維，你切換到元化視野看看！”</p>
得到提醒的林森心底一震，他立馬收束住心理情緒上的著魔，同時打開了元化視野。</p>
瞬間，遠處那之前無法被分析的人影變成了一堆縈繞不散的一維數序，而且它們伸展的線條正如觸手一般附著在自己和陳瀾的身上。</p>
發現這一點的林森立馬清醒過來，難怪對它的感覺如此好奇，原來是它們正在試圖用這種悄然無聲的“感染”方式來麻痹它的敵人。</p>
于是下一秒，林森立馬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充能已久的陽電子步槍立即噴射出一團絢爛彈幕，那如煙火綻放的死亡之花剎那間把影子所在的區域點燃。</p>
凝固的尸體被蒸發，地面也被熔化成猩紅色的巖漿，紛亂的陽電子在空氣中彌漫開恐怖的熱浪，它呼嘯著，翻騰著，把黑暗與寒冷盡數驅散。</p>
那人影也在這恐怖的覆蓋式攻擊下消散的無影無蹤。</p>
“我去……”面對這威力，林森被嚇了一跳，他原以為曼妮交給他的這把武器應該只是類似自由衛士那樣的集束能量自動步槍，可現在一經發射，林森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這東西的威力絕不是自由衛士比擬，就拿剛才那一下來說，林森確信就算目標是一臺能量護壁滿載的思維機甲也應該被燒的一干二凈了。</p>
“目標已確認擊殺……呼……森哥，你沒事吧？”陳瀾也被這突然的一幕焰火綻放嚇到了，不過他還是立馬回過神，并盡職的尋找著敵人的蹤跡。</p>
經過一圈掃描后，陳瀾確認那個影子消失了。</p>
“收到，繼續偵查，別讓它們靠過來�！绷稚盐淦魇蘸茫丝淘谒囊曇袄铮切┮痪S的線條已經徹底被打散了，雖然常態視野中影子只是消失了，但在元化的世界里，一維的數序支離破碎，盡管沒有鮮血，卻也同樣很殘酷。</p>
“它們到底是什么？某種生命體？”霧歡問了一句。</p>
林森無法確定，這些東西太陌生了，它們看起來是有自己的意識的，但又好像在重復著機械式的行為和動作，所以在沒有更深入了解它們之前，林森無法確定它們到底是不是存在的生命體。</p>
“也許吧，不過看樣子它們應該不是什么好東西�！钡珜τ跀澄疫@一點林森已經能確定了，這些影子剛才的舉動顯然帶有一定的敵意。</p>
“恩……”</p>
……</p>
回到審判臺前，林森注意到安全行動時間已經不足半小時，看來想要把事情一次性看完是有點不太可能了。</p>
考慮一下后，林森決定還是先回到午夜上再說，畢竟一直置身在這墳場一樣的地方終歸還是有點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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