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恐怖了……太陰險……太陰暗了……</p>
林森終于明白那個第三人的目的何在。</p>
在一切的一切按照韓文生……自由聯政體的兩個劇本推進的時候，第三人卻暗中把兩股力量結合起來，并催化了“無望！”</p>
無望不同于絕望，更不同于死亡。</p>
絕望是一種身心的狀態，它頂多蔓延在塞伯魯斯的群體內，這些經歷過死亡的人才能真實的感受到什么絕望。</p>
可無望不同，無望是一種慢性、毒藥，它是一個整體的共識，一個足以在悄聲蔓延中改變人類思想的念頭。</p>
當它被植入人的潛意識，擴散至全球后。</p>
第三人的目的也就達到了。</p>
……</p>
“集中銷毀塞伯魯斯的這群人只是開始……更多的悲劇會逐一上演，并且下一次，他們甚至都不必費盡心機的演這兩出戲了，人類會慢慢接受死亡的到來，并最終放棄希望。”勒米帝亞做了一個總結。</p>
林森默默無言。</p>
他不禁想起了之前，在第五維度的空間里，韓文生消失之前和他的那些爭論。</p>
……</p>
“可失去自我的人類，也能算是人類嗎？你不覺得這一切只不過是你一個人指揮下的木偶劇嗎？看著很熱鬧，可實際上呢，也很可憐吧？”最開始接觸真相的時候，林森最不能容忍就是自我被剝奪，而韓文生最讓他感到憎恨的地方也就是如此。</p>
可那時的林森還太脆弱，也太幼稚了。</p>
面對這些的質問，韓文生答道：“你是對的，我的確是在指揮一群木偶，可誰有能說，那個被謊言欺騙著，即將迎來滅亡的世界中，那些擁有自我的人就不是木偶了呢？恩？”</p>
當時林森聽到這答案，第一感覺仍是厭惡，并且認定這是狡辯！</p>
而韓文生卻繼續說道：“也許在你看來，這樣一群追隨者不過是在我的干預下被篡改了記憶的傀儡罷了，他們失去了自己的人格，所有的記憶中的一切都是由我親手編造的謊言，我所開創的新紀元其實只是獨角戲罷了！”</p>
“難道不是嗎？！”林森越聽越感到憤怒！他冷笑著，表達著不屑。</p>
但韓文生卻是微笑接受林森的不屑，并平靜的反問道。</p>
“那你呢？你所知道的‘真相’又是什么？就算是清醒的擁有自我的情況下，你所知道的這一切？是真的嗎？”</p>
……</p>
是真的嗎？</p>
林森在擁有數序世界后他可以同時完成多個場景的數序重組，并從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中去尋找真相。</p>
但慢慢地，林森發現了自己遇到了和維多利一樣的問題。</p>
那就是，盡管他是旁觀者，他擁有足夠的冷靜，足夠的觀察時間。</p>
可他永遠都不能真實的理解這些人的感受和想法。</p>
他們為什么笑……為什么哭……為什么憤怒……</p>
等等……</p>
林森只能看著。</p>
……</p>
“真相聽起來……永遠要比接受起來容易的多……”再次咀嚼這句話，林森閉上了眼睛，他不再看廣場上那些憤怒的人，那些把同胞聚集起來看著他們是否會在十小時后死去的人……不再看那些被聚集起來，瑟縮著身體擁抱在一起哭泣的被觀察者……</p>
“森……都過去了……我們只能往好的方向想，往好的方向做了。”勒米帝亞感受著林森的情緒，她出現在林森身邊，輕輕的靠在他肩頭。</p>
霧歡也悄悄的攬住了林森的手臂。</p>
三個人就這么站在紛亂的廣場上。</p>
身后是一片死寂的，早已化作墳場的現實……面前是數序重組下，再現著的瘋狂悲劇。</p>
十小時被林森撥的飛快。</p>
幾個呼吸過去后，十小時結束，人群也徹底安靜下來。</p>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眼前的絕望著看著天空的同類。</p>
秦晴也離開了議庭，他就站在韓空文身前不遠處，背后還有籟言幾個議員。</p>
“他們不會真的有事吧……”桑達越緊張就是越是想說話，他哆嗦著，看著眼前的時間已經不足十五小時了。</p>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審判臺前不遠處的那四個人身上。</p>
兩男兩女，一個老者，一個年輕男性，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女兒。</p>
女兒已經哭的快要斷氣了，她還小，還有太多美好的時光可以消磨……起碼在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去之前她是這么認為的。</p>
母親閉著眼，哼著歌，把女兒緊緊抱在懷里，就像是第一天分娩后看到自己的骨肉的樣子，臉上寫滿了對回憶的滿足。</p>
老者嘿嘿傻笑著，抬著手，指著人群，雖無言語，可他的手指到誰，誰就匆匆低下了頭，不敢與他直視。</p>
年輕男性緊緊握著一枚戒指，他看著天空，凝固的笑容，冰冷的臉龐，空洞的眼神，渾身上下都被絕望占據了。</p>
韓空文看著他們四個，當廣場上的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候，她輕輕說道：“時間到了。”</p>
時間到了……</p>
時間到了……</p>
老者是第一個出現反應的，但當他的臉龐猛地僵硬下來，笑容也消失了，眾人緊張的快要尖叫起來時，他卻忽然又恢復了正常，并開口說道：“看你們一個個嚇破膽的樣子！怎么？剛才把我這把老骨頭扔上來的勁去哪了？都憋肚子里嗎？”</p>
沒人說話……不過看到他沒事，眾人懸著的心忽然有了一點點解脫。</p>
然而這種解脫僅僅出現不足兩秒。</p>
女兒的哭聲停止了。</p>
那之前早已嘶啞，亦氣若游絲的哭聲，雖然很小聲，可是它存在著就代表女孩活著。</p>
不過現在，它消失了……消失的沒有任何征兆。</p>
當人們把注意力集中到這對母子身上的時候，母親的歌聲也停了……跟著她睜開眼，那眸子里卻溢滿了烏黑的血……</p>
想再喊一聲女兒。</p>
一張口，血就涌了出來。</p>
腐爛的氣息即便是在冬日也彌漫的很快……很遠……</p>
她顫抖的手抬到半空僵住了，隨機她的頭一低，栽進女兒的懷里就再也沒有抬起來。</p>
而她的女兒也早已睜著大大的眼睛，帶著一種困惑和不可置信的痛苦，滿心期待的望著天空……</p>
她們死了……</p>
毫無征兆……毫無痛苦……</p>
生命就這么無情的離她們而去。</p>
……</p>
死寂……</p>
恐懼……</p>
窒息一樣的恐懼……造成了錐心一般的死寂……</p>
每個人的呼吸都消失了，他們的神經被崩的緊緊的，直到感覺到痛苦，才終于伴隨著那老者的粗重呼吸而爆發出來。</p>
老者再一次出現了不正常的反應，他雙手撐地，呼吸粗重如牛，背脊竭力向上拱起，整個人就像一只受到過度驚嚇的貓。</p>
“喂！大爺！你別再嚇人了好嗎？！”有些人開始出現幻覺，他們很自然的遺忘了幾秒前看到的那副慘劇，直接慣性的認為這個老頭子又在捉弄他們。</p>
然而就在大爺一邊粗重的呼吸，一邊口鼻中涌出黑血的時候，那個仰天無望的年輕人忽然站了起來。</p>
他拿出了一把思維手槍。</p>
眾人一驚，不自主的后退，因為之前沒人注意到毫無反抗的他居然還帶著致命的武器。</p>
守衛們上前把槍口對準了他。</p>
可是年輕人看到這一幕后卻輕松的說道：“別害怕，我不是找你們算賬的，其實……我還有一個小時呢……”</p>
說著他共享了自己的時間。</p>
眾人稍安。</p>
但對他的警惕沒有放松。</p>
……</p>
“呃啊……呃…………”老爺子的手臂支撐不住他的身體了，相比較那對母女的死，他的結束要痛苦許多。</p>
趴在血泊中的老頭如溺水一樣撲騰著。</p>
當他染滿血的手碰到年輕人的時候，年輕人利索的給了他一槍。</p>
這一槍正中老頭的后腦。</p>
槍聲響起的時候，年輕人說了句：“不用謝。”</p>
老頭無聲無息……但那些警惕年輕人的守衛們卻沒有那么鎮定……</p>
在說完“不用謝”之后，年輕人看著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他用力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然后對所有人說道：“謝謝……”</p>
……</p>
隨著這一聲謝謝的結束……</p>
整個廣場，乃至整個塞伯魯斯內部所有的幸存者徹底的陷入了瘋狂！</p>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每個人都不再質疑韓空文給出的真相，他們看著眼前跳動的時間，完全的清醒過來……并且開始惱恨自己為什么又浪費了如此寶貴的十個小時。</p>
于是……</p>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秩序完全離開了這里的人類。</p>
他們開始用最狂野的方式去揮霍最寶貴的時間。</p>
**在彌漫……嗜血的瘋狂也隨之爆發……有人無法接受這一切，匆匆拿起武器選擇了自殺……有人則把槍口對準了家人和朋友，以及陌生人，一邊大笑，一邊扣動扳機，一邊流著淚高聲呼喊著：“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p>
當然……還有一些人仍保留著理性。</p>
這其中就包括秦晴，和他忠誠的護衛們。</p>
在護衛們驅趕著那些沖上來的，仿若“異種”一樣的人類時，秦晴命令手下把韓空文從十字架上放了下來。</p>
但韓空文的身體已經損壞嚴重，她維持著意識，可再也站不起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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