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327開始害怕起來，如果米妮死了他知道自己什么下場，于是他踏前一步正準備再吼一嗓子。</p>
屋外的雨幕被攪動起來，渦旋的狂風吹散窗簾，接著一條纜繩落下。</p>
五分鐘后，侍者抱頭蹲在屋子里，看著這一群蒙著面的ENC特警，或說“死亡仲裁者”，心里如墜冰窟。</p>
E327垂首站在一個白衣男人身邊，肩上扛著銀翼星章的他看著指尖的通訊器沉默不語。</p>
那是米妮留下的，上邊還沾著血，血染紅了男人的手套。</p>
他收起通訊器，被另一樣東西吸引過去，那是一杯牛奶。</p>
上前把尚有余溫的牛奶拿起來，白衣男人顯得有些意外，隨后他嘗了一口。</p>
接著他笑了……太甜了。</p>
“走！”</p>
…………</p>
“麻煩！真麻煩！”李博安抱怨著，一邊則耐心的給這個嘴唇發白昏死過去的女孩縫補著傷口。</p>
雖說現在有更具技術含量的設備可以不留疤痕的處理掉這尺長的傷口，可惜這間簡陋的屋子里，除了一臺元子打印機以外，一切都陳舊的像博物館。</p>
用牙齒咬斷棉線，少女的體香不免讓李博安有片刻的失神。</p>
看了看她，李博安拿起被單給她蓋上。</p>
屋子里的另一個人坐在鋼琴前，雙目失明的女人雖然看不到，卻依然睜著已經污濁的雙眼安靜的看向這邊。</p>
“她怎么樣了？”</p>
李博安收好工具打了個呵欠：“恩……應該是死不了！”</p>
“噢……”女人的語氣有些落寞，似乎對這答案不滿意。</p>
把東西放回背包，李博安拿過一個凳子吹去灰塵，然后搬過來在女人對面坐下。</p>
雖然已經知道女人失明了，但小獅子還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同時右手的左輪也對準了女人的心口。</p>
“你真的看不到了？”</p>
女人微笑一下：“五年前就看不見了……”</p>
“那……真是苦惱啊……難得我把小鑫脖子上的吊墜給你帶回來了呢！”李博安摸出一個能放置相片的復古風精巧吊墜。</p>
女人古井無波的臉上聞言后有了明顯的變化，她倉皇的抬手抓來，顫聲道：“哪呢？哪呢……”</p>
“哎哎哎！別搶啊！”小獅子用槍口頂住女人的心口讓她保持距離，同時把吊墜放在她手里。</p>
女人沒有淚水的眼睛慢慢閉上，她的表情哭的很干澀，或說有些猙獰。</p>
“可惜了！我拿到吊墜的時候，上邊已經被光束融穿了，更不巧的是，穿孔正好在伯母您的臉上！當然同樣的，小鑫的心口也有一個……挺大的，一槍斃命！本來我以為把他扛回去還能救的，但是這家伙太麻煩了……路上一直給我講故事，結果廢話太多，就死了……”李博安表情就豐富的多，他挑了挑眉毛，很是惋惜的樣子。</p>
女人聞言，默默將吊墜壓在胸前，嗓子里咳出慘淡的悲調，一頓一頓的。</p>
李博安舔舔牙齒咕噥了一下嘴巴，然后靠近一些，用槍口挑起女人的下巴，冷聲道：“哎！別光顧著哭啊！你……知道我這次來找你是為什么吧？”</p>
女人笑的很可怕，她直起身，默默的點點頭……</p>
“知道……”</p>
床上的米妮動了一下眼皮，同時豎起了耳朵。</p>
“那……關于圖拉雅計劃你知道多少？”林森開門見山的問道。</p>
沉吟了片刻，盲眼女人開口道：“這個計劃保密度很高！我只知道其中的一少部分……”</p>
“說說看……”</p>
床上的米妮皺起眉，似乎對圖拉雅這三個字有些敏感。</p>
“我最初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贊斯波爾帝國最后一支皇廷護衛軍已經覆滅了，聯政體上下所有人都在籌備著慶典的事情！那天正巧我帶著海逸（小鑫的名字）在外邊，回到家就收到訊息，然后就被帶走與外頭隔離起來……”</p>
“這我聽小鑫說起過，你跟他說的是你要去參加一個舞會？呵……只可惜這支舞你一跳就是二十多年啊伯母！”</p>
女人苦笑一聲道：“關于這個計劃我雖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它已經存在很多年了，運行一直很穩定，所以我在被帶走時，我很驚訝，也完全想不清楚為什么會突然這樣，而且進入基地的第一天我就被隔離了！”</p>
“然后呢？具體你在這個計劃里負責什么？”</p>
“我當時主要負責的是對實驗體的記錄工作進行管理，然后將得到的數據匯報給上面！”</p>
“你最初知道是什么實驗體么？”</p>
女人搖搖頭，黯淡無光的眼中依稀可見一絲無可奈何般的愧疚。</p>
“我問過韓空文女士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這么趕著進度的開始？結果她什么也沒和我說！等到我來到實驗場的第二天下午，一批箱子被運進來，我還以為是一些異變的動物什么的！可是……”</p>
小獅子報以理解的笑了：“是一群孩子對吧！”</p>
“……”女人點點頭“他們最大的不過五歲，最小的甚至還不會走路！”</p>
“你給他們注射了這個？”林森拿出一個試管，然后一拍腦門笑了：“哎喲，抱歉！我忘記你已經看不見了！算了，我讀給你聽好了！”</p>
女人沉默不語，十指交織有些局促不安的樣子。</p>
“祖樣細胞強化試劑A301！主要構成成分祖樣細胞基液，這東西我記得好像是用尸體提煉的吧！恩……還有異化向性病毒A302，這東西我最初也不知道，后來查了一下，竟然也是從尸體上提煉出的，不同的是用的不是人的尸體，而是那些嗜血的異種！”林森托著下巴安靜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嘶了一聲吸口冷氣，有些想不通的問道：“你知道這些東西是什么吧！”</p>
女人垂著頭，指甲嵌入血肉，她不回答，或說不敢回答。</p>
床上一直保持偷聽姿勢的米妮不舒服的動了一下。</p>
早有所覺的李博安轉過頭問道：“嘿，你知道么？”</p>
米妮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不明知故問么！這是用于改造人體組織結構，用在強化……”</p>
“……用在強化特殊士兵，進而提高戰斗力，為了自由聯政體最為崇高的正義！是吧？”李博安語氣帶著戲謔。</p>
“你知道還問？！”米妮躺在那很不爽。</p>
“當然要問了！因為我不知道這標明了安全無公害的東西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錯，竟然需要三十萬多個實驗體？！而且據我所知，那些實驗體最后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吧？對吧……伯母？”</p>
女人已經開始哭起來……聲音一顫一顫的，就像米妮此刻的心一樣，她睜大了眼不明白小獅子什么意思。</p>
“伯母？”</p>
“韓女士？”</p>
“韓麗人！你能回答我么？！”</p>
李博安的槍頂在女人眉心，硬把她的頭抬起來。</p>
韓麗人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猙獰的樣子帶著愧疚，又夾雜著瘋癲……</p>
“韓麗人？”米妮愣了一下，接著掙扎著坐起來沖李博安吼道：“你要干什么！你別亂來！”</p>
李博安這頭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獅子”才不會理會那么多，一直以來遵循著原始野性法則的李博安根本不容許任何人染指他的獵物。所以李博安寒聲道：“別亂來？憑什么？為什么？就因為她和你父親有過幾年恩愛？還是因為她是你的弟弟韓鑫宇，小鑫的母親？”</p>
“你！你要是敢殺了他！我不會放過你的！”米妮掙扎著起身結果栽倒了床下。</p>
“求之不得呢！”小獅子高興的很，他笑了一陣，忽然聲音冷下來：“我真希望你能殺了我！”</p>
米妮的身體還很虛弱，失血過多導致的蒼白此刻卻病態的潮紅，她很清楚自己徒勞的聲音壓根無法阻止眼前這個瘋子，但也絕不能看到韓麗人死在自己眼前，這不僅關乎到個人之見的舊情羈絆，更重要的是，韓麗人對ENC來說太重要了。</p>
李博安不再理會米妮，他食指壓在扳機上，靜靜的看著韓麗人又問了一句：“伯母……說句實在的……我本來不打算找你麻煩的！畢竟你是小鑫的母親……即便也就是你這個母親變相的給他注射了那惡心的強化試劑，然后還間接把他塞進了1381F號列車，送到了塞克勒爾軍營……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p>
韓麗人的身體在顫抖，她嘶啞著回答：“知道……那是活死人墓地……”</p>
“呵呵……原來你知道……那……”李博安的確有些猶豫，可最后還是把槍抬起來：“我真的希望你現在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p>
“我……”女人干澀的開口……</p>
“噓！……十秒鐘！我給你十秒鐘讓你想好了再說！”這邊說著，李博安優雅的坐正一些，同時輕易的接住了米妮扔過來的匕首。</p>
“你要是再扔一個過來，當心我扔回去哦！”李博安露出獠牙，把地上的米妮氣的不行。</p>
米妮摔倒在地上想爬過來，可是李博安已經開始倒數了。</p>
“……五，四，三……”</p>
“你把槍放下！我求你了！”米妮哭了。</p>
“……二……一……！”</p>
李博安燦爛一笑，打開安全扣，歪歪頭道：“想好了么？”</p>
韓麗人閉上眼，表情松弛下來，她雙手平放于膝，也笑道：“沒有……”</p>
“嘖……”小獅子有些失望。</p>
他站起來，然后利落的扣動了扳機！</p>
休眠狀態的能量核心在瞬間被點燃，隨后噴薄涌向冰冷的拘束器內！激發而出的光束劃出一道醒目的白光……</p>
女人的身體顫抖了片刻，然后慢慢倒了下去……</p>
李博安收起槍，站了一會，然后輕哼一聲，轉身走人。</p>
米妮傻傻的趴在那，還沒有回過神來……直到房門被重重關上，她神情猛地一顫，心便沉入了谷底……</p>
…………</p>
“喂？”恩織放下手中的花，擦擦手拿起電話。</p>
電話那頭在短暫的沉默后，一個不羈的聲音傳來：“我找到了哦！”</p>
“恩？”</p>
“星漪酒店的消費卷！還沒過期呢！要過來吃飯么？”</p>
恩織只思索片刻，就忽然想起什么，她心中歡騰不已，急道：“來來來！我這就過去！”</p>
“那好，我在那等你！88”</p>
“恩！拜拜！”</p>
電話一掛，只穿著圍裙的裸身美女激動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歡呼一聲“YES！”</p>
然后開始忙碌起來</p>
“該死的！怎么會有這么多消費卷？是哪一張來著…………我想想，我想想……我一定得想起來……”</p>
……</p>
“穿那件好呢？”恩織拿著兩件衣服在巨大的鏡子前比較著，最后還是不滿意的一撓頭。</p>
這一撓頭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多天沒有護理過頭發了。</p>
“蘭博！你死哪去了！趕緊給我準備一下，我一會要弄一下頭發！”</p>
俊美的侍者哭笑不得拎著一堆鞋子走進來：“小姐！你剛才叫我去買鞋子呢……”</p>
“買來了么？”</p>
“額……按照您的要求，最新款的全在這了！”</p>
“那你還在這發什么呆！去準備一下啊！”恩織不滿的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p>
侍者看小老虎要生氣了，立馬丟下鞋子：“我……我這就去！”</p>
…………</p>
那邊恩織在忙著晚上的約會，另一邊掛掉電話的那個人也在忙著另外一件事。</p>
從貴族區出來，衣著簡樸至極的大男孩在街頭攔下一輛出租，直奔遠在百里之外的貧民聚居地。</p>
在車上，電子駕駛自然不會問乘客任何問題，在車里舒服的睡了三十分鐘后，林森掏光褲兜里的硬幣才趕走那輛出租，然后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喪氣的嘆息道：“呵！這里怎么好像又變大了？”</p>
甩甩頭，小獅子無奈一笑，拿出一張地圖，找到地圖上標示的茶樓，然后左轉進了一個巷子。</p>
這張地圖并不科學，因為那更像是某個孩子的涂鴉而已。從它褶皺的邊角，和中間的彈孔也不難看出它有年頭了。</p>
拿著地圖，身為一名優秀老兵的李博安雖然煩惱了幾次，但還是順利的找到了那間低矮，縮在角落深處，比鄰著大山的屋子。</p>
李博安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開那形同虛設的木板走了進去。</p>
剛進屋，就是一股嗆人的塵土氣息。</p>
屋子的一切都用布蓋著，似乎早就無人居住。</p>
但是在屋子里走了一會，李博安忽然停下來，他看著這屋子里唯一干凈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相框。</p>
里邊站著一個短發的女孩，她安靜的站在草地上，閉著眼擁抱著陽光。</p>
李博安拿著照片正看著，忽然猛一轉身，接著一桿古董級別獵槍就到了眼前。</p>
李博安對這眼，雙手高舉，有些露怯的杵在那不敢動了……</p>
拿著獵槍的瘦弱女孩冷冷的看著他，然后忽然“噗嗤”一聲笑了。</p>
李博安也嘻嘻一笑。</p>
女孩放下槍，走過來趾高氣揚的問李博安道：“喂，膽小鬼！你就是李博安？”</p>
李博安有些驚訝：“你知道我的名字？”</p>
女孩拿起胸前所掛的吊墜打開卡扣，里邊的照片可不就是當初還是毛頭小子時的李博安么。</p>
“我媽告訴過我，說一定得記住你呢！不耍點賴，你這個花心大蘿卜鐵定會不負責任的跑了的！”女孩的話語很輕松。</p>
李博安撓撓頭，嘿嘿笑起來：“你媽倒是了解我！”</p>
“那是！好了！你是來接我的么？如果是，那拿上照片就可以走了！”</p>
設想過的很多的對白都白費了，李博安尷尬一笑，急忙又拿起那照片，然后走過去一把將這個只有六歲模樣的女孩抱起來。</p>
女孩身子僵硬了片刻，然后笑著攬住了李博安的脖子。</p>
“晚上想吃什么？”</p>
“你請客？”</p>
“那當然！”</p>
一大一小，像是相熟了很久很久，連一絲做作的生分都沒有，女孩環住父親的脖子，父親則接過她手中的獵槍丟到一邊。</p>
“哎……你怎么給扔了？”</p>
“那拐杖拿來嚇唬小鬼還差不多！以后你想要，我可以給你拿更好的！”</p>
“真的？”</p>
“我……”</p>
“恩？”</p>
“就這么不可信任么？”小獅子哭喪著臉。</p>
“這是我媽一直告誡我的！可不能輕信你呢！不然就得便宜了你！”</p>
“是么……”李博安的語調中混著一絲落寞，心中的影子忽然朦朧起來。</p>
…………</p>
到了晚上，已經在酒店等候了一個多小時，幾乎到了要抄起磁暴步槍把酒吧里其他情侶全部干掉的地步時，恩織才終于等來那個可惡的身影。</p>
于是方才的一切苦惱都不再了，恩織翩然走過去，一下撲進那久違的懷抱。</p>
李博安剛想說什么，恩織已經捧住他的臉吻了上去。</p>
焦灼的熱纏繞的唇齒間，過了許久！恩織才淚眼朦朧的放開手，但馬上又環包住他，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p>
但是兩人的溫存只持續了一陣，一個小小的身影進入恩織的視野。</p>
“阿姨？我爸爸的嘴里有蜂蜜么？看你啃的那么開心？”一個小女孩從李博安背后閃過來，怪里怪氣的問道。</p>
恩織：“？！！！！！！！爸爸？！！！”</p>
李博安淡定的無辜狀：“我可以解釋。”</p>
恩織也保持微笑，不過同時她的手已經沖著李某人的臉呼嘯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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