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比安卡和九月都和路奕一樣，在整座十色城打探著情報。
她們兩位的收獲雖然沒有路奕豐富，但那諸多細節，都可以作為補充。
馬車平穩地碾過草地，已然駛離了十色城。
車內，路奕握著羽毛筆，在紙上不斷書寫漸漸嫻熟的殼之世界通用語。一行行字母，將目前他掌握到的所有情報糅合，然后結合古書提供的知識，總算是有了些清晰的認識。
這是一趟危險的冒險——若是要用一句話來概括，那用這句就夠了。
藍寶石墳墓，藏有命運卡·幸福的奇異、危險之地。
距上次被目擊，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上次出現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平凡的草原，再沒有什么閃耀蒼藍的湖泊靜靜存在。但至今，還沒有傳出任何新的目擊情報。
可他們的馬車，卻已經有了要去的目的地，向著一片被稱為胃湖北森林的區域進發。
路奕手邊的簡易地圖上，已經圈出了這個地名，而旁邊自然有一行細小的備注“它將出現”。是的，他已經知道了藍寶石墳墓下一次要在哪兒出現。
這是來自獨行者商會——不，來自全知的情報。
當今夜凌晨，嶄新的一天和昨天揮別，而夜空的雙月染上微微銀色之時，藍寶石墳墓的湖泊就將旅行至此。
“你不冥想嗎？我感覺你很快就三階了……”古書搶了個靠窗的位置，在旁邊問。
“待會兒。”
“還有啥事這么重要啊？”
“這個，我搞不懂是什么。”他手里的羽毛筆又被勾動，圈出一個怪異的名詞“撕裂命運”。古書湊了過來，用也不知道長在哪里的眼睛看了看。
即便沒有臉，路奕也能感覺得到，古書變得有點犯難。
“這是一位怪物，該怎么說呢……撕裂命運·無名氏，是殼之世界數千年來作惡最多，最臭名昭著，最惡心，最殘忍的怪物。這位無名氏，是殼之世界的世界公敵。”
“……等等？”
路奕瞪大眼，死死盯著親手整理的情報。
那里寫得很清楚：“據一些不可靠的傳聞，撕裂命運也可能出現在藍寶石墳墓。”之前路奕不知道這是個稱號，只以為是什么特殊的環境、特殊的現象……結果這玩意兒來頭這么大？
他試著看了看窗外，草原的漂亮景色能養眼睛，卻撫不平心靈。
“數千年……這壽命至少是傳奇。如果碰到了，我們能對付嗎？”
“嘿，你也算有點常識了，但我覺得這消息不太準。”古書用懶洋洋的聲音說，“撕裂命運·無名氏是個怪異的存在，如果它真的出現在藍寶石墳墓，那這地方就完了。”
這條情報是比安卡收集來的，并不是全知所說的，所以可靠度確實存疑。
古書接著說：“而且，這位無名氏挺勤快的，你懂吧？有什么危險、奇怪的地方，都會和這哥們有關系，因為他的存在等同于恐怖，自然就會在傳說里，拿來夸大其詞。”
“哦，這個我能理解。”
“再說啦，碰見也沒啥，我和這哥們也算有交情。”它強調了一遍“這哥們”，又接著介紹，“你既然假扮旅行商人，也做過交易，交過稅，對吧？你知道有個叫‘世界稅’的東西？”
這個詞，對路奕來講倒不陌生。帶著貨物入關，做各種交易，都會被抽取各種稅款，其中就包括了這個“世界稅”。
“世界稅就是無名氏這哥們弄出來的，大家都要交錢給他……哎，和你解釋也沒用，反正我們碰不到他，也別介意……傳說永遠只是傳說，永遠會被夸大其詞。”
古書在這種情況下倒不會說謊，路奕安心了不少。起碼，這家伙也是要參與這次冒險的，碰見打不過的敵人，它自己也撈不到好處。
放下紙筆，路奕沉入了冥想當中，因為確實只有一步之遙，就能抵達三階的門檻。
但撕裂命運·無名氏這個名諱，卻像是命運的經緯線交織，沉入了他靈魂的最深處……
……
傍晚，馬車抵達了胃湖北森林。
除了他們和森林里的小動物，就再無別的活物，只有他們這一行，在靜靜等待著那片湖泊的到來。
這時，一路都很平靜的獄卒，卻像是等來了周五最后一節課，因此坐立不安的孩子。她甚至悄悄揪了揪路奕的袖子，打斷了他研究三階新魔法的進程。
“嗯？怎么啦？”
“我想要一些裝飾品。”她寫了一行小字。
路奕沒問為什么，只是思考著如何幫她：“戒指怎么樣？我記得之前繳獲了……”
“我想要你制造的那種花。”
“花？我制造的？我可不是善神呀？”
“涼涼的那種。”
恍然，路奕笑著明白了她的要求。的確，自己曾經“摘取”過一朵帶著涼意的花，送給過她。
路奕隨手把馬車上的古書給揪了下來：“還記得第一次使用命運卡·唱詩班嗎？”
“……啊？我記得是用的我。”
它翻了翻自己，找出了當時的那一頁。
那是一行深邃古怪的詩文，但路奕不需要去理解它們，只是將命運卡·唱詩班的一角，抵在其中一個詞上。和那時仿佛被抽干不同，剛剛步入三階的他，精神力有了飛躍式的增長。
有許多的花，被神祇的偉力憑空創造了出來。
它們紛紛飄搖、墜落。
正打哈欠的比安卡抬起了頭，因為月光將它們照得透亮，不合時宜的景色讓她以為回到了冬獸的領域。
“想要幾片？自己摘吧。”他收起了命運卡，也抬起了頭。
于是，一只屬于人偶的手從夜幕下伸出，從僅僅存在空氣的田野中，摘下了幾片帶有寒意的雪花。她無法發出聲音，也沒有寫下話語。
但她心中的思緒，已經變成了現實。
這些雪花，是她在沉默了無數年月之后，踏出死者之牢所見到的第一種花兒。
她希望，在即將踏入的藍寶石墳墓中，能將它們獻給自己的制造者，用來紀念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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