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自己編了個復雜的長馬尾,看起來利落又絢爛,宛如披著豪華的藍色頭巾。這頗為奇怪的發型,卻被她近乎神圣的氣質和容貌給駕馭住了。
她晃了晃頭,掛著落寞的微笑,繼續對路奕評頭論足——
“賺錢的方法有無數種,既然你愿意深入這里,就說明不止是為了見我。嘿,貪婪的人類呀,多半是在打那張命運卡·幸福的主意。”
“你不也是。”
“嗯……可惜,現在不是了。我研究了很久,還是拿不走它。”會長的目光落在獄卒身上,很和善地說著,“想要就盡管去試吧,無論結果如何,能陪我一起離開就行……”
她這處變不驚的從容感,根本不像是受困在這里,彈盡糧絕,眼巴巴等待救援的人……被這個疑問困擾,路奕打算問上一問。
卻已經被提前她洞穿,然后先一步給出了答案——
“我的確是困在了這里,因為我討厭獨自一人旅行……想找個同伴而已。”她仍然頗為落寞地笑著。
“您還真是位奇怪的人。”
“時常有人這么說,你們也挺奇怪,好漂亮的人偶,多半是音律和弦·風鈴木的手筆吧?美麗……真美麗。”她拍了拍手,由衷地夸贊著。
獄卒行了一個不怎么標準的禮儀,以感謝她的夸獎,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
她并不介意暴露自己擁有靈魂的事,因為這更便于交談,獲得情報。
“你知道撕裂命運·無名氏嗎?”
“知道呀,殼之世界的公敵,最可恨的怪物,還頒布了世界稅這種東西。這座燈塔就是出自那怪物的手,因為那家伙經常來嘗試得到幸福,就在附近蓋了這東西。”
原來如此,路奕總算知道這燈塔的作用和歷史了。也想來試試取走命運卡的會長,選擇在這里休息也實屬正常。
“對了,人偶小姐,你無法說話?陪我回去之后,我正好有件適合的魔法道具,可以讓你擁有聲音。”
“哦。”
路奕看獄卒沒什么興趣,于是替她把這件事記在了心里。
反正獄卒更想詢問的,是敵人的情報:“我想知道更多關于無名氏的事。”
“要為制造者報仇?擁有靈魂、想要復仇的人偶真可愛。”會長笑了笑,認真地答道,“無名氏好像放棄了對命運卡·幸福的追求,和你們的行程好像背道而馳?總之,那家伙并不在存放命運卡的地方,你們不會碰面……目前,我就知道這么多。”
“謝謝。”
“不客氣。”
路奕悄悄松了一口氣,古書不在的如今,如果真碰見那個兇名在外的家伙,一起搶奪命運卡·幸福的話,也許結局不會太好……
倒是現在,總算碰見一樁好事咯,救到了人家的會長,生意必將會很順利。獨行者商會也是相當、相當有信譽的大商會,他們的會長自然有足夠的可信度。
這下,普露托的欠債不再是問題了。
“會長閣下,我想和您談談生意……”
“噓,別說那種無聊的話題,你看——”她站在玻璃窗邊,指著燈塔的穹頂,“你們想要的東西就放在上面,去取唄?我在船上等你們……別讓我等太久,我挺怕獨自一人的。”
在那兒,如同藍寶石般的深邃湛藍,正揮灑光芒。
那正是這座燈塔能閃爍光芒的理由。
……
獨行者商會的會長,遵守了自己的約定,放棄了對命運卡·幸福。
從踏入這里,再到等來路奕他們,她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但都沒能成功。偉大的煉金術師,音律和弦·風鈴木的手段,實在是太過強大,她根本無法解決。
但她知道,沉寂了數千年的命運卡·幸福,將被人取走了。
因為那是煉金術師的畢生杰作。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寂寞,但仍然一步一步走踏著樓梯,向港口走去。只要稍微等上一會兒,就有人能和她一起結伴回去……
正好——有位老朋友,在她的船上等著她。
船內,老朋友正坐在白色的茶桌旁,自顧自地傻笑。
這位老朋友,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富有,卻穿著比乞丐還要殘破的衣服,用力嗅著走來的人:“財富的味道,你身上總有濃郁的財富氣息……”
“謝謝你。”會長對此并不吃驚。
“謝我什么呀?”普露托倒是很驚訝。
“謝謝你能來見我,替我打發掉這段等待的時間……否則,我就得靠睡覺來打發時間了。說起來,普露托,你來是做什么的呀?找我要錢?也不對吧……”
“嗯!我是來看看債務償還情況的,喂,怪物,你知道嗎!欠我錢的三個笨蛋都在這里!我當然要跑來湊熱鬧……”普露托露出十分單純的貪婪表情。
提到這個話題,總能讓她興奮起來。一覺睡了好多年,醒來時,突然有好幾個人都欠她錢。對普露托而言,這就是無比甜美的幸福。
“不是找我要錢就行。”會長坐在普露托對面,托著臉蛋,高興地向她提問,“那,找我做什么?要我陪你多久都行,是要一起去探險嗎?”
“不,我只是順路來看看你這位怪物的,怎么,終于放棄追求幸福了?”
“是啊……”她的臉上浮起愁云。
“看來你還是逃不過自己的命運,無名氏。”普露托有些同情地說。
“沒事沒事,沒什么的,我早習慣孤獨了。”
無名氏笑了笑,也不怎么介意,只是笑著看那窗外的燈塔。他們現在去取命運卡·幸福了嗎?在她的指引之下……只希望,他們能獲得幸福。
自從和造物主一起誕生以來,她——「撕裂命運」·無名氏,就在造物主的心中、靈魂里,一直與祂相伴。
她正是造物主的三十三份偉力之一,以“孤獨”為名。
也正因如此,她注定和其他偉力不同,只能獨行于這個世界——這個造物主當年懷著珍愛,一點點構筑的殼之世界。
她很厭惡“孤獨”這個詞,寧愿不再擁有名字,也要舍棄掉這可憎的詞。
畢竟,她是那么渴求能獲得幸福。要是能夠獲得幸福,就能撕裂掉“注定孤獨一人”的命運了吧?
可她至今也沒能做到,因為命運卡·幸福所選擇的靈魂,并不是她。
但這也沒什么,無名氏早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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