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從東南方向吹來的微風(fēng)里帶著些微海藻的腥氣,艷陽照在身上也不覺得炎熱。
王君臨坐在血鬃馬上,靜息養(yǎng)神,身后張?zhí)鞂纫恍刑貞?zhàn)隊高手都披甲按刀,端直腰背騎坐在馬上,除了胯下良駿偶爾打一兩聲響鼻、甩一甩馬尾股外,他們這邊幾乎沒有什么動靜,透出金戈殺伐之氣。
沈果兒和楊空蟬乘坐馬車在隊伍最中間。
遠(yuǎn)遠(yuǎn)的,王君臨看見郡城外十里亭中,一大群人等著迎接自己。
除了杜如晦、劉子明、趙占鵬帶領(lǐng)一群官吏之外,還有范陽郡大大小小的貴族豪紳,只要夠資格來迎接王君臨的,沒有一個人缺席。
此時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候王君臨一行過來。
范陽郡南邊八家貴族代表,范陽郡一代大儒趙占鵬拿寬大的袍袖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xì)汗,他瞥眼看向盧氏族長盧有為,見他穿著一紫錦袍,腰間系著飾有青玉的寬腰帶,心想此次太守大人攜滔天戰(zhàn)功凱旋歸來,恐怕已經(jīng)被陛下所猜忌,這盧氏顯然已經(jīng)沒有必要存在,因為盧氏還擁有龐大的財富,接下來不管太守大人想要做什么,都需要大量錢財,也該宰殺盧氏這頭肥豬了。
盧有為站在迎接的隊伍當(dāng)中,手里籠在袖子里,眼睛微微閉,看見神色平靜,但實際上心中怕的要死,正如趙占鵬所想的那樣,他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王君臨即使將他們盧氏滅族也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除非……發(fā)生什么突發(fā)事情!
……
迎接的過程沒有什么好說的,洗塵宴自然是免不了的,返回郡城自己的府邸后,王君臨讓杜如晦、劉子明等人在前院歇息,他先回內(nèi)宅洗漱一番。
挺著大肚子的陳丹嬰在香水和另外兩名丫鬟簇?fù)硐略趦?nèi)宅早就翹首相望,看著王君臨踱步進來,趕緊迎了上去。
看著陳丹嬰挺著大肚子,一臉欣喜,眼睛通紅,王君臨心里也是愧然,初歸郡城,第一頓飯還不能在內(nèi)宅與家人團聚,還要先應(yīng)付賴在前院不走的那些人。
王君臨也是思念陳丹嬰,所以先趕著回內(nèi)宅來跟陳丹嬰見一面,稍解相思之苦。
和陳丹嬰、香水說了一會兒話,王君臨在陳丹嬰親自伺候下,洗漱一番,換了干凈的衣服,牽過陳丹嬰的手,綿軟如玉,輕輕的捻著,手相觸,才覺得眼前的夫人愈發(fā)的真切叫人喜愛,他一邊摸著陳丹嬰的肚子,一邊疼惜的說道:“夫人受苦了?”
陳丹嬰笑道:“比起夫君征戰(zhàn)在外,妾身這算受什么苦?”
夫妻親昵的聊了一會兒天,陳丹嬰才跟王君臨說起正事:“夫君是不是很快又要去洛陽,能不能洗塵休息兩日……”
“哪有得休息哦?”王君臨蹙眉說道,“洛陽的圣旨一到,就要啟程,再說這一萬多俘虜還是早一些送到洛陽,讓皇帝看著砍了腦袋,放在我們這里一天養(yǎng)著也要廢不少糧食……”
陳丹嬰有些不滿,輕輕掐了她一下,說道:“夫君征戰(zhàn)在外大半年,當(dāng)是立勵精圖志之表率,就不能貪奢享樂幾天?”
王君臨輕輕將陳丹嬰抱在懷中,一臉愧疚的說道:“快了,這一次去洛陽,回來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需要坐鎮(zhèn)洛陽,到時候好好陪你,還有我們未出生的孩兒!
……
……
入夜,在太守府用宴的,王君臨麾下在郡城的重要人物都一個不落出席。
王君臨居中而坐,左右分四列擺長案置酒肴,杜如晦、劉子明、單雄信、張?zhí)鞂、尉遲敬德、羅士信、陸寒、管小童、趙占鵬、盧有為、薛禮、黃少秋等人列席。
王君臨不習(xí)慣繁冗的儀式,但儀式也是當(dāng)世加重權(quán)勢的一個方式。
用過宴,王君臨叫趙占鵬、盧有為、薛禮等人都先回去休息,將杜如晦、劉子明、沈果兒、單雄信、張?zhí)鞂、尉遲敬德、羅士信、陸寒、管小童、黃少秋等人留下來議事。這些人差不多也是王君臨麾下在范陽郡的心腹核心人物了。
“按照探子回報,明日皇帝的圣旨就要到了,后天我就要帶著淵太祚和一萬多俘虜去洛陽,參加獻(xiàn)俘儀式,此次不管跟著我出戰(zhàn)的,還是留在范陽郡的,大家都做得很好,都立下不少功勞,前期給朝廷報功都有諸位一份! 王君臨神色平靜的說道。
諸人連忙說道:“我等只唯大人馬首是瞻!
王君臨深知朝廷雖然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亂世將至,但其他人未必就知道,而朝廷畢竟是正統(tǒng),對于正常人來說,朝廷的封賞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所以他才在朝廷封賞到來之前,小小試探一下,事實證明,他在屬下一眾干將心中遠(yuǎn)比朝廷和皇帝陛下要重要的多,或者說大家效忠的對象是他,而不是朝廷。
王君臨輕輕一笑,擺手示意眾人坐下,繼續(xù)說道:“眼下我們先不管朝廷對你們封賞是什么,我們范陽郡自有自己一套,今天順便對一些事情重新進行部署。”
眾人聞言,神色一肅,端坐靜聽。
王君臨目光掃過眾人,道:“克明依然負(fù)責(zé)范陽郡政事和民事,且在我不在范陽郡的時候,軍隊之事也要向杜如晦請示!
杜如晦身體一震,連忙起身恭謹(jǐn)?shù)溃骸岸嘀x大人信任!
王君臨點了點頭,等杜如晦坐下,又對劉子明說道:“子明和以往一樣,負(fù)責(zé)范陽郡財政之事,各縣正常稅收,鹽稅和鹽行的收入,以及鹽場造船作坊的盈利,還有楊空蟬范陽商會海上盈利都要上交郡庫,歸子明統(tǒng)管。所有軍隊糧草、軍餉和各種所需,都要先經(jīng)過子明審核,等我批準(zhǔn)之后,再由子明調(diào)撥。子明可以從郡縣兩級抽調(diào)官吏設(shè)衙,專司此事,另外可組建兩千精兵保護財庫。”
“卑職會盡全力做好,不出紕漏!眲⒆用魃钗豢跉猓碱^緊蹙,說實話相比杜如晦和房喬,他的能力相對要差一些,但勝在做事踏實、勤勉、心思,他很清楚王君臨麾下各類收入,一年已經(jīng)不少于五百萬兩銀子,這是極為龐大的一筆錢,而且這還不算范陽郡的稅收。
王君臨又對尉遲敬德、羅士信、陸寒、管小童四人問道:“怎么樣,你們四個這些天各自拉了多少人?”
四名武將頓時神色一振,王君臨早在安南國出發(fā)時,便給四人吩咐,讓他們各自想辦法去那六萬救出來的隋軍中拉人,他給四人的條件是不管能拉多少人,只要愿意留在范陽郡,人人有十畝安置田,并且還會通過藍(lán)衣衛(wèi)府將他們在異地的家人接到范陽郡。
如此優(yōu)厚的條件,再加上一路乘船來到范陽郡這么長時間拉攏,肯定會有人愿意留在范陽郡。特別是這些人其實算是被楊廣和他們的主將拋棄的人,若說對楊廣和主將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王君臨對他們有救命之恩,而王君臨又在高句麗取得如此令人震驚的戰(zhàn)果,做為軍人來說,最大的幸運就是能夠碰到一個常勝將軍,而王君臨從眼下來看,還從未一敗。
尉遲敬德長笑一聲,道:“大人,卑職都快要憋不住了,早就想給大人稟報此事,卑職拉了一萬三千多名騎兵,都已經(jīng)說好了。”
王君臨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蔽具t敬德此人看似是個粗人,但卻是粗中有細(xì),大智若愚,特別是在士兵心中甚得人心,能夠拉動這么多人,王君臨一點都不意外。
羅士信緊接著說道:“師伯,那幫家伙剛開始都嫌棄我年齡小,不愿意跟我,我就輪流找他們打架,這些天我每天都要打好多次架,讓所有隋軍知道我的厲害,最后才招了七千多人愿意跟我。”
王君臨笑道:“七千多人加上你原來的人,給你湊夠八千人,這已經(jīng)是你眼下能夠統(tǒng)領(lǐng)的極限了!
陸寒和管小童也先后進行了匯報,二人拉到自己麾下的隋軍將官都是萬人左右。
這樣一來,六萬左右的隋軍,還剩下兩萬余人,而且據(jù)四人所說,這兩萬余人不想留在范陽郡,也并不是要回原部隊,而是想回老家過日子。
王君臨略一沉思,說道:“回頭子明去給這剩下的兩萬隋軍將士說,他們?nèi)羰腔乩霞遥⒖峙聲J(rèn)定他們是逃兵,追究起來事不小,但他們?nèi)羰窃敢鈱⒓胰私拥椒蛾柨ぐ布遥词共辉敢猱?dāng)兵,也可以給他們一人分三畝地,但卻沒有安家費!
王君臨深知這兩萬人都是百戰(zhàn)老兵,只要留在了范陽郡,即使成為百姓又能怎么樣,只要愿意,發(fā)了兵器,稍一動員,便可以在很短時間內(nèi)組織起來兩萬軍隊。
“卑職明白!眲⒆用鳟(dāng)即躬身答應(yīng)。
王君臨略一猶豫,眸中閃過一抹殺機,對杜如晦道:“等我去了洛陽之后,克明用前期掌握的證據(jù),將盧氏自族長盧有為往下,嫡系全部抓了,將他們的百萬畝良田剛好分給這六萬隋軍作為安置田!
杜如晦聞言,頓時眼睛一亮,笑道:“大人英明,卑職早就想對盧氏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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