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金槍魚的天然DHA含量實在太高。

    周克覺得自己本就高達200的智商，又有了二次發育的嫌疑。

    很多原先走進死胡同的問題和思考，豁然就發現了另一個觀察維度。

    第二天的午餐桌上，周克一邊拿刀叉切割著橄欖油煎金槍魚排，一邊分享自己的新見解：“莫娜，我發現一個很不尋常的問題，這里面可能有大陰謀。”

    “說來聽聽。”莫娜也一樣大快朵頤要緊，問得很隨性。

    周克抹抹嘴，誘導性地設問：“你想，‘盧卡斯院士當年有可能實施過隱身機盒計劃’這條消息，我們是從哪兒得來的？”

    “這不是妙姐告訴我們的么。”莫娜想都沒想。

    周克繼續設問：“那么，以戴斯蒙德院長當年叛變之前、在院士那兒的受信任程度，應該不會低于武醫生吧？武醫生都能猜到的事情，他沒道理猜不到。”

    “那就是他和妙姐都屬于‘猜到計劃的可能性，但沒有實錘證據，也不知道東西可能藏在哪兒’的情況咯！”莫娜依然推演得很流利，沒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貓膩。

    “不，這兩者完全不一樣！”周克露出邪魅的一笑，斬釘截鐵地分析道，

    “你想，武醫生是站在同情院士的立場上的。所以她僅僅有懷疑的情況下，會選擇什么都不說，讓這個懷疑徹底爛下去。

    但戴斯蒙德院長，已經站到了叛變者的立場上，他就算沒有準信，不知道那個東西在哪兒，但他完全可以把這些從疑的線索統統上報——以這種線索的重要性，就算直接捅到蒙扎克總統本人的面前，都是毫無問題的。

    以總統能調用的特別搜查部、NSA、FBI這些力量，要是真想找，這四年里挖地三尺，把盧卡斯院士生前能去過的地方統統翻一遍、仔細排查，我不信一點形跡都沒有。”

    莫娜捋了一下思路，發現果然是這么回事。

    站在弱勢的一方，僅有存疑，無法搜查取證，這是正常的，因為他們行動不自由。

    可是，站在強勢的統治階級一方，只要有存疑，那肯定是要大動干戈的——幾百年前朱棣都能因為一句“你侄兒可能逃到海外了”的存疑，就讓鄭和七下西洋，刮地萬里。

    要說2040年代的美國總統、世界首富做不到，那是鬼扯。

    所以只有一種可能：蒙扎克及其走狗，完全沒聽說過這方面的任何線索，連“風聞”都沒有過。

    此前，他們對這個問題一直沒頭緒。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無論通過什么信息渠道，幾乎都查不到任何關于這件事的咨詢——

    左宗瑯留下的手機里沒提，任何官方行動記錄里也沒有；而武妙提到過的、院士被插片監視前有可能去的那些地方，有好幾處多年來一直沒被搜過。

    可現在逆向思維一下：沒有任何偵查行動，正好說明了戴斯蒙德院長等變節者，也對他們的新主子隱瞞了這個線索！

    “這只能說明……戴斯蒙德院長當初變節后，并沒有把這條線索上報？”莫娜以探討的語氣問。

    剛剛問完，她又頗不自信地否定了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戴斯蒙德之所以欺師滅祖，為的就是榮華富貴、升官掌權。

    而這條最重要的線索要是也披露出去，他起碼再升官三級！說不定現在都是美科院的院長了！他怎么舍得放棄這么大的立功機會？”

    莫娜覺得自己的思路，又走進了死胡同。

    “不要隨便說不可能，我覺得這事兒很可能！”周克繼續給莫娜開著腦洞，“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吃完金槍魚后想明白了：

    盧卡斯院士那群人當年做這件事兒，目的是什么？他們是想拯救人類，拯救自由世界。那就意味著，不但他們的事業風險很大，而且成功之后，無非是所有人回到不被監控的舊世界形態而已。

    這些歌命者們本身，得不到足夠多的榮華富貴，沒法成為新的絕對統治者。畢竟，任何‘無政府主義’的歌命者，即使歌命成功，也是沒有江山可坐的——誰讓他們是無政府主義者呢？他們成功之后，就沒有政府了，這不是改朝換代。

    而戴斯蒙德教授，說不定是覺得‘這種隱身機盒的應用規模擴大之后，遲早有泄密其存在的那一天’，這樣，早期隱身者的利益，說不定也會被后來的豬隊友給攤薄、消弭，甚至引來殺生之禍。所以，他可能是想留下這顆伏子，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探詢。

    說不定等將來天下徹底太平、其他反抗者統統被殺光、蒙扎克總統也松懈了戒備之后，戴斯蒙德院長會伺機再把這東西弄出來，找人破解，然后他自己做世界上僅有的‘隱身者’，在這個世界上為所欲為！你想想看，這種‘榮華富貴’，比起區區一個美國科學院院長，還要爽多少倍！”

    莫娜大吃一驚，被周克的腦洞折服了。

    確實，如果“隱身機盒”這種東西真被用于歌命，那么未來肯定會有幾千，甚至幾萬的隱身者。

    而規模一大之后，即使這些隱身者暫時不被發現，那也會引起統治者的戒備。

    統治者或許不知道每個隱身者具體是誰，但肯定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一批隱身者存在了”這個大判斷。

    那么，人們的戒心就會重新提高。那些曾經因為人人互聯而被廢棄掉的攝像探頭監控網絡啦、紅外體感監控網絡啦，也會被重新拾起來，對付那些隱身者。

    相比之下唉，如果把“隱身機盒”這個秘密用于個人的榮華富貴，嚴格控制只弄那么幾臺，統治階級說不定就發現不了。

    這就像一個想在網游里爽的人，肯定不希望外掛擴散，而是最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獨霸地用這個外掛，屠殺凌辱其他沒掛的。

    “戴斯蒙德院長并不想滅掉隱身機盒計劃！他只是不希望這個東西被用于大規模的歌命、而是只供他個人榮華富貴。在全世界都被監控的大環境下，他一個人獨吞成果、做‘里世界’的王者！”莫娜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覺得難以置信。

    世上真有如此欲壑難填、并為此謀害自己授業恩師的畜生么？

    周克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拍了拍她的肩膀：“很遺憾，不用懷疑，這種人確實是存在的。”

    莫娜頓時覺得義憤填膺。

    饒是她并非很有正義感、處事態度爽朗不羈，也巴不得立刻把戴斯蒙德院長給抓起來剁成肉醬。

    當然，前提是這一切假設都被證明。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如何求證？如何行動？”莫娜急切地問周克。

    事到如今，她已經完全相信了周克的智商，并且覺得后續的行動就該聽周克的指揮，她只要做一個執行層面的隊友就可以了。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非常天馬行空，也非常曲折。不過如果準備完善的話，未必沒有可能。”周克娓娓道來，

    “首先，我們要把武醫生上次說過、盧卡斯院士生前被插片之前，有可能藏匿秘密的地方，大致排查一下。看看這些年來哪些地方被官方例行搜查過，哪些地方還沒有。

    然后，再排查武醫生這些年在搜尋方面的努力、與戴斯蒙德院長相關行蹤的交集、以及減集。把重點可疑地點列出來。

    再次，我們需要先去那幾個最可疑的地點踩點、了解那些地方的防衛、監控措施，然后再加點料，設置一些殺人機關，看起來要像是多年前就布置的。如果必須，還得想辦法做舊，總之這些執行層的細節慢慢再想。

    最后，我們得再去弄一塊‘大逃殺’比賽用的二手項圈，最好是能剩一兩個小時‘離線許可碼’有效期的，到時候伺候戴斯蒙德院長用。與之配套的，還有很多讓人生不如死的逼供藥物，最好讓人打了之后一心求死、直接吐露真言。

    當然，在取得項圈之前，我們最好設計引誘戴斯蒙德院長前往作案地點附近，而且最好能確認他有沒有攜帶武器的習慣……”

    周克天馬行空地說了一大堆看起來毫不相干的事兒。

    莫娜的腦子都有點轉不過來，實在想不明白這些準備的點該如何串聯起來。

    周克又如此如此解釋了一大堆，才讓莫娜徹底嘆服。

    以及震驚。

    周克的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好，就這么行動！先從簡單的開始。我們先去排查摸點，制造機關，然后花幾天跟蹤摸清戴斯蒙德院長的行蹤。”莫娜自信滿滿地說。

    周克給她適當潑了潑冷水：“不，第一步還是先把‘讓人生不如死的逼供藥’給找齊吧。如果這個都沒有，我們扣住了戴斯蒙德院長又如何呢？”

    “對，瞧我想的，我太著急了呢。”莫娜靦腆一笑。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周克面前覺得不好意思。

    兩人說干就干，在安全屋的物資倉庫里檢索起來。

    房子里的物資，最晚也是2035年生產的，不過，哪怕是以2035年的醫學科技，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也已經不稀罕了。

    周克很快就拿到了他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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