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震驚，死寂。

    “我愿意投降！”

    “我愿意加入‘自由火種’反抗軍！”

    “操！要是讓我吃飽喝足還有娃娃操，那天天毆打侮辱我也就算了。老子沒那么高的覺悟。但是進了集中營還想有娃娃操？想得美！娃娃都沒得草，不如轟轟烈烈死一把！為了娃娃反了反了！”

    稍許的對峙之后，場面徹底崩了。

    這些人本來就是被人工智能歷史記錄分析算法，判斷為已經到了反叛臨界點的人。

    人工智能對人類行為的短期分析，當然比人類準了。在這個具體問題上，人類智力根本就是辣雞。

    艾普拉斯的襲擊隊，一擊即中。

    當然，少許的誤差還是有的。

    整個鎮子上扎堆的200多號從業者，還是有個位數的人選擇了反抗，但是立刻被擊斃了——反抗軍開火的占極少數，只殺了兩個人，還有五個是被他們曾經的戰友殺死的。

    為的只是減少暴露的風險、延長暴露的時間。

    剩下200多個決定歸順的人，在幾分鐘之內全部被套上了屏蔽項圈，陷入了癱瘓，然后塞進裝甲運兵車，飛速轉移運走。

    這些裝甲運兵車也是改造過的，有純鉛的運兵艙，甚至可以在車子里搭載一部自動移除人格芯片的手術儀，在移動的過程中火線手術。

    經過這些日子的滾雪球，艾普拉斯的武裝反抗部隊，已經成長到了如許程度。

    沒多久，特別搜查部的內務部隊，就乘著直升機趕到了事發現場。但他們找到的，只是一個已經被燒毀成一片白地的小鎮。

    襲擊者已經消失在莽莽的蒙大拿森林里了，這點時間足夠他們分散狂飆幾十公里。

    那些投靠反抗軍的人，在被套上項圈之前，其AR眼鏡上的見聞數據，當然還是會被如實上傳到云端的。

    事實上，特別搜查部的內務部隊，就是靠著這些視聽數據，才知道這兒被襲擊了、而不是突發基站或者衛星爆炸、導致該地區人集體斷線。

    各大新聞媒體，也有在官方反應過來新聞管制之前，就搶先博眼球報道的。這里面的一部分敏感視頻，也就發到了網上。

    然后很快又被404掉。

    “砰！”

    蒙扎克總統在舊金山的白宮辦公室里，當場就拍碎了一張桌子。

    拉爾森部長也是臉色鐵青，雖然事發瞬間他并沒有在總統面前，但他完全能想象到總統的憤怒，心情也如墮冰窟。

    “反抗軍居然堂而皇之說‘是通過我們特別搜查部內的同情者、得到了我們預測這些人會發展成反抗者、并關入集中營’，然后才搶先打時間差把這些人發展成黨徒的？”

    “究竟是真的，還是歪打正著？會不會是反抗軍的反間計？不能排除這種可能！現場還是有不少人在交鋒中被殺了的！說不定反抗軍是靠心理戰術，把一些原本距離反叛還有一定心理閾值的人，用集中營這個重大恐嚇因素，突然逼到了反抗一方！”

    辛虧拉爾森部長也是當世第一梯隊的老陰嗶，對于各種陰險狡詐詭計毒謀很是精通。

    在沒有判斷出實情之前，他第一瞬間就反應出來，這有可能是敵人冒險詐一下的詭計。

    只不過，他們僥幸得逞了。

    幾乎就在他想明白這種可能性的同時，總統的通訊請求就來了。

    拉爾森立刻用語音指令接聽，他AR眼鏡上的一個角落，就浮現了一個蒙扎克總統頭像的虛影。

    總統的提問，與拉爾森的預想如出一轍。

    “是不是真的出內奸了？還是他們使詐，想用反間計？”總統的問題干脆，冷峻，直接。

    “目前還不敢確認，但我已經讓部里凍結保全證據、全面內審了。從現狀來看，現場有不服反抗軍的人，不想跟著一起走，結果被殺了。所以使詐反間的可能性還是不小的。”拉爾森的回答，非常嚴謹。

    似乎是這種態度，讓憤怒的總統感受到了一絲解決問題的誠意，他沒有跟拉爾森計較。

    “咱對事不對人，朝前看吧。先把情況搞清楚，我就暫時不處理你了�！�

    拉爾森如蒙大赦：“感謝您的信任！總統先生，我今天就給您初步結果——我會先內審一下這伙出事兒人的信息，看看他們在我們的歷史記錄大數據算法監控下，究竟是本來就有自殺拖墊背之心，還是被集中營的恐嚇激發得臨時起意的。”

    蒙扎克又關照了幾句，然后掛掉了電話。

    拉爾森立刻找來了內務監察處的負責人，辛德勒處長。

    辛德勒處長也知道事態嚴重，而且很有可能是他的失職，一副苦逼的表情。

    “立刻徹查出事兒的人的數據，確認剛才的問題�！�

    “是！”辛德勒惟命是從。

    僅僅15分鐘后，數據復查結論就出來了。

    “部長，所有叛逃者，都是在出事之前，就已經被我們的大數據和算法，判定為高危分子了。即使沒有集中營這根稻草的恐嚇，他們也會反叛。”辛德勒如是匯報。

    “那為什么沒有讓阿甘立刻行動，把他們抓進集中營？”拉爾森憤怒了，一個煙灰缸往辛德勒丟去。

    辛德勒很無辜：“最近危險分子處置計劃都是一下子冒出來的，行動處說平時沒有足夠多足夠可信的行動力量。而且，集中營的籌備也要時間。就算用現有的監獄和其他建筑改造，也需要重新內裝必要設備……總之，阿甘處長那邊按照輕重緩急，暫時還沒排到抓這批人�！�

    拉爾森眼珠子賊轉了一圈：“你是說，沒輪到這些人？難道，是最新發現有這方面傾向的？”

    辛德勒如實匯報：“絕對不超過一周�！�

    拉爾森眉毛一挑：“也就是說，是在我們實施了機要部門輪休內審之后，才發生的情況？”

    辛德勒心中竟一寒，不敢否認，悲哀地說道：“恐怕是這樣了。”

    拉爾森的法令紋，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站起身，給自己點了煙斗，走到窗邊深深吸了一口。

    “把所有處級以上、以及可以接觸到這部分資料的職員，統統隔離數據權限——不要限制人生自由，只隔離權限，聽懂了么？”

    辛德勒處長立刻立正：“明白！”

    拉爾森又抽了一口：“把此前輪休和隔離的那部分人，重新召回來。要求兩天內到崗。必須把叛徒找出來！”

    辛德勒領命離去，整個特別搜查部，陷入了空前的嫌疑和自查當中。

    當天晚些時候，蒙扎克總統委派了NSA和FBI的人，到特別搜查部協查。

    拉爾森當然明白，這是在徹查清楚之前，連他都背上了嫌疑。

    而且，蒙扎克還親自跟他談心，給拉爾森安排了一次蒙扎克親自目擊的手術，把他腦后的心防會員等級LV15的人格芯片取出來、暫時換上一塊LV14的。

    也就是跟他那幾個副部長、以及實權的司長一樣的LV14。

    這是多大的屈辱。

    但為了防止拉爾森本人都背叛，這樣的處理又是必要的。只能指望拉爾森識大體顧大局，理解總統的苦衷了。

    畢竟，一個擁有LV15權限的人，如果背叛了，對這個國家的傷害，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

    NSA和FBI的人，已經好多年沒在特別搜查部的同僚面前，這么威風過了。

    如今以胡漢三又回來了的姿態重現，自然很是得意。一些平素工作中有過節的，趕緊趁機幽怨抱怨有仇報仇。

    特別搜查部的正常工作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和停滯。各種日常監控，都因此進入了無人可用的程度——資料和數據依然在那兒，分析大數據的人工智能算法也依然運轉如常。

    但對這些機器處理的數據結論的查詢權限，卻破得七零八落，很多報告都不知道該讓誰有權閱覽才好。

    首先遭殃的，是行動處的阿甘處長。

    盡管他是一直忠心耿耿給蒙扎克和拉爾森當狗，領導讓咬誰他就咬誰。

    但是，因為他在最近籌備集中營的行動中辦事不力，拖拖拉拉，各種借口。所以他還是背上了通敵的最大嫌疑。

    而另一邊的辛雨芽和周克，其實也起到了一定的引導作用——周克動手那一夜，他并不知道是誰輪值、或者誰當晚加班最晚、物理位置離總部大樓最近。

    但是，只要周克干了，而他本人沒有留下任何暴露身份的蹤跡，那這些線索就都會引導到具體的人頭上，肯定有人會遭殃。

    阿甘處長最終面臨的，不是暫時的取消權限，而是直接剝奪職位

    反正拿槍殺人的狗從來都不會缺，在人工智能那么進步的時代，行動處的官員唯一需要的，就是忠誠度，其他智商上的短板可以靠機器來彌補。

    至于一些在行動中確實有過錯、瑕疵，被抓住具體把柄的基層職員，處分就更狠了，直接槍斃的都有好幾個。

    不過每一個人的死訊，都是嚴密封鎖的，對外暫時只公布權限被削、暫時隔離，免得引起人人自危。

    當天作出緊急處理后，拉爾森部長一夜沒有回家，跟所有有嫌疑的同事，一起住在了辦公室。只不過，大多數嫌疑人即使身在辦公室，也接觸不到什么秘密資料了。

    審查工作進展得很艱辛，到了后半夜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倒下了，大量的監視工作陷入了短暫的停擺。

    不過，凌晨時分，他們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通訊打斷了。

    從總統府，到NSA，各個友鄰部門先后發來了警報，顯示首都舊金山發生了超級重大的襲擊事件。

    事實上，他們通過物理觀測，也能聽到黑夜中的異動。

    市中心的西北方，靠近金門大橋的CBD區，有幾幢地標建筑物發生了爆炸和交火。

    網絡上，也突然出現了一些非常不和諧、本來肯定會被404掉的反抗軍宣言。

    “怎么回事？”

    “哪兒遭到襲擊了？”

    “舊金山怎么可能遭到襲擊？是隱身人反抗軍么？城市早就被監控探頭鋪滿了，就算隱身的人也不可能潛入到市區的！”

    拉爾森部長驚醒時，腦子一片混亂。

    花了整整兩三分鐘，他才聽下屬匯報、以及總統的責問，搞清楚了狀況。

    “是CNN和INS的推送新聞發布中心被襲擊了！”

    CNN，也就是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當然一貫是美國比較權威的新聞媒體。雖然美國古代沒什么有公信力的“官媒”，但因為時代的發展，資本注意步履維艱。按照“GDP不好就會向右轉”的資本注意鐵律，如今的時代，CNN也已經被收編為官媒，不能亂說話了。

    不過，不能亂說話之后，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官媒的新聞總能得到用戶體驗最好的第一時間推送，讓全美國的消費者看到。

    至于INS，毫無疑問就是一個ASSBOOK的朋友圈分享視頻、照片的地方，跟微信差不多。

    在這個據說去中心化的傳媒時代，INS上大部分的內容是按人工智能和用戶個人圈子兩重維度推送的，但也會給CNN這種已經被總統招安的官媒分流量，確保總統先生希望人民看到的東西，會第一時間看到。

    基本上也就是舊時代默多克那幫人的套路。

    “為什么會有人襲擊CNN和INS？那些隱身人反抗軍想干什么？”拉爾森一陣理解不能。

    一名下屬搞清楚現狀后，匆忙對他解釋：“部長！剛剛有人攻入了CNN的總部大樓，物理層面炸毀了INS的404內容算法過濾器。然后幾乎是同時，用CNN最高權限官方后門，給全美國人推送了一條新聞稿！

    您之所以沒看見，是因為您是心防會員LV14，所以可以有免廣告免推送特權。那些LV11以下的中等人和下等人都看見了！”

    拉爾森差點兒一頭暈倒：“什么？可是他們怎么可能襲擊成功的呢？是隱身人干的么？他們繞過了探頭監控網絡？！這不可能！”

    “我們也不清楚！太突然了！”下屬也很無奈，“不過，可能是我們有權限審讀攝像頭監控排查警報的工作人員被隔離了、工作上出現了漏洞。也不排除是盯著視頻監控可疑信息的工作人員里，確實混入了內奸……”

    “該死！怎么一夜之間會冒出這么多內奸！”

    “部長，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您不打算看看那些反抗軍拼死拼活上傳推送給全美人民的公告，都說了些什么么？”

    都說了些什么？

    拉爾森確實很好奇。

    這樣一次行動，會暴露反抗軍大量的力量，甚至被順藤摸瓜抓住致命把柄、一鍋端掉都不是沒可能。

    現實中的美國政府為了給資本注意續命，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絕不是底特律變人里那種煞嗶政府，居然被仿生人襲擊了史特拉福的16頻道電視臺，都沒第一時間順藤摸瓜斬盡殺絕，簡直是開了弱智光環。

    不過，面對一個沒開弱智光環的美國政府，反抗軍究竟是有多值錢、對美國根基有多大打擊的話，才能不惜代價非說不可呢？

    “打開大屏幕，我懶得收了。我倒要看看�！�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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