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六轉進

    炮兵指揮傻眼了，這還沒開戰，炮兵的眼睛就沒了，接下來，只能靠人力傳遞信息了，可先前損失的都是精銳啊，十個兵也換不來一個觀測員，尤其是兩個最值錢的，可以直接用目測報數，也被人家象打鳥一樣給干下來了。

    沒辦法，沒有觀察員只好多費點炮彈，當毛利得知前面有鐵絲網時，就知道這一仗很不好打，強烈要求炮兵一定要炸毀鐵絲網，否則等步兵沖到前線，只能拿命填。

    “嘭嘭嘭嘭”，八門七五山炮分成兩排，一枚枚炮彈脫膛而出，炸得前面山頂上濃煙滾滾，土石亂飛！

    戰士們坐在暗堡里，互相換著罐頭，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韋青放下手中的水果罐頭，一把搶過黃二毛的牛肝罐頭，狠狠挖了一大勺，然后，瞇起眼睛贊道：“嗯，味道不錯，里面油水十足！”

    黃二毛瞪了他一眼，剛端起水果罐頭，就聽到一聲爆炸在頭頂響起，“唰”一片塵土從上面掉落，頓時蓋住了頭臉。

    “啊，呸、呸，這小鬼子炮彈是不要錢來的嗎？我吃個飯都不安穩！”

    “哈哈哈”周圍一大片笑聲響起，老秦道：“黃二毛，落了土就不能吃了？這可是老連長從美國千里迢迢帶回來的，咦，炮停了，快，大家準備戰斗！”

    隔著還未散盡的硝煙，大家隱約看到，鬼子竟然已過了一半坡地，要不是有地雷陣阻著，說不定已經到了眼前，不由全都吸了口涼氣，這幫家伙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玩步炮協同！

    毛利隊長趴在地上，急得手心冒汗，本想借著炮火，把戰線向前推近點，誰知才出樹林，腳下就不停爆炸，該死的子彈雷，生生把兩個中隊堵在了半路上，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們只有吃子彈的份。

    緊急調來的工兵還在奮力排雷，有的急起來直接用人上前趟，可惜地雷數量太多了點，他們已經玉碎了十來個，也不過前進了五十多米。

    更令人沮喪的是前面一道鐵絲網雖然已被炸得七零八落，后面竟然還有一道，看著那片枯草被燒光后，露出黑乎乎的猙獰面目，心里就不由打顫，這里的八路可不是一般部隊，鐵絲網加機槍還真不好對付。

    好在后面的炮兵及時反應過來，四門九二步炮再次射擊起來，一枚枚炮彈在第二道鐵絲網前爆炸，激起的硝煙重新擋住了敵人的視線，毛利這才放下心來，只等前面的工兵清出一條道路，他們就可以奮勇沖擊。

    老秦看到眼前一片煙霧，知道光憑機步槍是不行了，當下匆匆跑到隔壁，對炮排排長李勝楊道：“老李，給一號位來上一頓，別讓鬼子擋了咱視線。”

    “好咧，就等你這句話了，同志們，帶上炮，跟我來！”

    四門八二炮悄悄架在了棱線后面，一個個也不用觀測，只管調好水平和高低，就把炮彈往炮膛里塞，面前這一段，只要在炮彈射程之內，他們閉著眼睛都能打著。

    “嘭嘭嘭嘭”一連四枚炮彈從炮口射出，帶著死亡的呼嘯，狠狠砸在了樹林邊緣！

    “轟轟轟轟”四枚炮彈如期炸響，其中兩枚撞到樹枝就炸開，里面數千枚鐵珠就象冰雹一樣，從鬼子頭頂射下，頓時，整個樹林里響起一片哀號。

    這還不算，老李可能吃到炮聲，心里發癢，讓炮排一連打了五發，整整二十發鐵珠彈在鬼子頭頂或身邊爆炸，等硝煙散開時，整個樹林里到處冒著血箭，不錯，就是血箭，一個個受傷的鬼子在地上打著滾，背上或臉上被打得千瘡百孔，至于處在炮擊中心的那幫炮兵，已全都趴在炮位上，能喘氣的只剩七八個，可從他們目前的出血量來看，基本撐不到醫護兵來搶救！

    身后爆炸聲剛響起，毛利就知道大事不妙，對方有炮，還是八二炮，不止一門！

    他們后路明顯已斷，現在就是想退回去，也是把背后扔給八路軍，那樣傷亡將更大。

    咬咬牙，毛利對身邊的士兵下達了沖擊命令，與其趴在這里等死，還不如拼死一搏，哪怕拿不下陣地，也能窺清對方的虛實。

    各個小隊長口中的哨子響起，一個個鬼子從地上爬起，彎腰端槍，向著坡地上方沖去。

    正在前面排雷的工兵一看部隊已沖擊，也顧不得排雷了，有槍的舉槍，沒槍的用腳，大吼著跑在最前面。

    眼看著一個個被擊倒的工兵，毛利嘆息了一聲：“可惜了，要是下坡地的話，現在已沖到敵人面前拼刺刀了！”

    阻擊部隊的槍聲漸漸密集起來，開始只有十來支在響，后來逐漸響成一片，八路軍都是老兵，近來的射擊訓練可沒有白給，只管把鬼子放進準星，“呯呯”就是兩槍，兩槍不倒，就是四槍，反正只管概略射擊，打倒算事，現在可不是瞄一下打一槍的時機，鬼子可是在亂動的，要不是坡地阻礙了他們的速度，兩槍還不一定就能打倒。

    直到此時，毛利才看出苗頭，原來八路軍的阻擊陣線并不在兩道鐵絲網下面，而是在后面一百多米，那里有著一排黃色的枯草遮擋著，看不出戰壕的模樣，但可以肯定，對方是躲在暗堡里向外射擊，已方可憐的火力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置于兩翼的輕機槍還沒打出一個彈斗，就被幾條交叉火力封住，很快就損失了不少機槍手，擲彈手更沒有機會把小炮架起，他們剛蹲下，就被好幾支自動火力給死死壓住，擲彈老兵在翻滾、在跳躍，奈何對方的火力實在太猛，還沒等把戰術動作做全，就被打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身后突然響起的轉進號聲讓進退兩難的毛利隊長如蒙大赫，再不撤退，整個中隊可就完了，他原地趴下，大聲命令道：“三小隊阻敵，其他人轉進！”

    整個第三小隊三十多號人全都面如死灰，這是要玉碎了，能留得一條命，誰想送死，可命令就是命令，他們不得不半跪在原地，用三八槍和棱線上的八路軍展開對射。

    對方的陣地設計得太陰險了，趴在地上被鐵絲網擋住就看不到，想射擊至少得跪著，可這從下往上打，是射擊中最難的，再加上又不能運動中反擊，停在原地只能當對方的靶子！

    聰明點的鬼子還知道扔手雷炸點硝煙，笨點的只知道狂吼著對射，然后全身被擊出好幾個洞眼，倒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剛開始，毛利他們還能趴著倒退，當頭頂一片炮彈的吁聲降落時，一個個齊齊轉身，甩開兩腿奮力向山下猛跑，對方可是有炮的，動作再慢點，只能給人家當炮灰！

    “噠噠、噠噠噠”直到此時，山上的機槍聲才慢悠悠響起，這一響可不得了，鬼子全把后背亮著呢，不管是輕機槍還是重機槍，根本用不著刻意瞄準，只管對著人多的地方摟板機，特別是重機槍手，一條長點下去，至少能打倒五六個！

    毛利跑著跑著，突然腳下一震，頓感右腳一熱，不好，中雷了，還沒等反應過來，就一個前撲，倒在地上，手中的指揮刀也摔出老遠。

    正要抬頭呼救，就見兩個上來救援的士兵被子彈擊中后背，雙手一揚，人就撲到在身邊，其他幾個鬼子看到后，全都改變了方向，從身邊匆匆跑過，然后也一頭栽倒。

    毛利無助地趴在地上，看著手下和另一個中隊就象被驅趕的羊群，在彈雨中狼狽逃竄，最后能沖進樹林的只有區區二、三十號，他索性仰天而躺，任由腳面血流滿地，口中喃喃地說道：“難道這次出擊會失利嗎？好想家，想念母親做的飯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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