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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回來，”李鴻基靠近大門，也看清了雙喜手上的異物，“雙喜在忙些什么？”</p>
“正做飯呢，二叔既然回來了，就在這兒吃頓飯吧！”雙喜將李鴻基讓進屋，“二叔這個時間回來，家里有什么事嗎？”</p>
“此事說來話長，待會慢慢再說，”李鴻基也不落座，“你嬸子在家整了幾個小菜，讓你過去吃飯，我去鎮上打點酒，你待會就來。”</p>
“二叔不用去鎮上了，一來一回，怕有二十里，我這剛好有一壇蒸餾酒，如果沒有其他人，應該夠喝了，”雙喜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表面覆蓋著厚厚灰塵的燒制泥壇，“嬸子家里也沒啥菜園，我這剛好有幾樣蔬菜，一并帶過去吧！”</p>
李鴻基哪肯接受，“這怎么好意思？你嬸子說要請你吃飯，反倒全是你的酒菜，這怎么行？”</p>
“二叔拿我當外人不是？”雙喜迅速在瓦盆里洗凈雙手，將正準備下鍋的兩樣青菜也收拾好了，“二叔在這坐會？”</p>
“不了，既然雙喜如此，那就將青菜帶回讓你嬸子整理吧！”雙喜有現成的酒，李鴻基就不用再去鎮子走一趟了。</p>
“也行，那我們先過去，好久沒有見著二叔了，咱們好好親近親近。”雙喜順手關上大門，隨在李鴻基的后面。</p>
雙喜是李鴻基嫡親大哥的兒子，大名李過，和李鴻基同年，只是小上四個月，李過出生的時候，因為李家在李鴻基之后又添男丁，祖父李守忠高興，就給他取名“雙喜”。</p>
但李過只有三個月大的時候，父親李鴻名就去世了，鄉里都認為是李過克死他爹，所以李守忠老人給他取了大名“李過”，意思是要他改正自己的的錯誤。</p>
李過三歲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從此由祖父李守忠養大，與李鴻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兩人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做家務，又一起去延安學武，回家后又與李鴻基一道在鄉里做些偷雞摸狗的事。</p>
他與李鴻基同年，長得又有積分相似，兩人名為叔侄，實質上是兄弟之情。</p>
李鴻基去寧夏鎮當驛卒之后，因為很少回家，二人才漸漸少了交往，但感情并沒有生分。</p>
這次李鴻基回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過，而李過也取出自己僅有的一瓶蒸餾酒，要與李鴻基分享。</p>
李鴻基與李過并肩而行，不一會兒，就來到李鴻基的宅子，兩人在八仙桌旁就坐。</p>
韓金兒從里屋探出頭來，“雙喜來了？鴻基，酒買回來了？這么快？”</p>
“金兒，雙喜家有酒，他還帶來了小菜。”李鴻基將兩樣青菜交給韓金兒。</p>
“雙喜！這怎么行？”韓金兒接過酒菜，笑瞇瞇地看著李過。</p>
李過也是笑，“嬸子，二叔回來，應該我請飯才對，有勞嬸子了。”</p>
“那你們坐，我這一會就好。”韓金兒一邊說，一邊進了里屋。</p>
李鴻基見韓金兒去里屋忙乎，這才悠悠地說：“雙喜，我這次回來，不是家中有事，而是被驛站裁撤了。”</p>
“裁撤了？二叔是說，以后都不用去驛站了？”李過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p>
“嗯，”李鴻基避開李過**辣的視線，“裁撤倒沒什么，大不了以后找份長工的活，只是……”</p>
“二叔咋了？有什么話就說唄！”李過給李鴻基倒了杯熱水，然后也給自己倒了一杯。</p>
“就是欠艾舉人銀子的事……”李鴻基估計李過也沒啥子辦法，姑且死馬當活馬醫了，“雙喜能想點辦法嗎？”</p>
李過剛要說話，又停住話頭，沉思了一會，“二叔欠艾舉人的銀子，怕有六七兩吧？”</p>
李鴻基幽幽嘆口氣：“應該差不多，這不，剛回家，你嬸子就說，艾舉人已經著人要過兩回了。”</p>
“二叔，驛站發了餉銀嗎？”李過估計，要是發點餉銀，那剩余的也就不多了，找朋友借借，應該問題不大。</p>
“沒有，驛丞說，戶部的錢，都送到遼東打仗了，其他裁撤的人，也是分文沒有，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p>
“二叔，要不找敏政、立功他們想想辦法，他們都有一份餉銀，多少結余點，不過……”李過輕輕搖搖頭，“要借這么多，怕也不太可能。”</p>
“敏政、立功他們，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們就那點餉銀，還要養家，能讓一家老小吃飽飯就是謝天謝地了，”這時正好韓金兒端過兩個小菜，李鴻基順勢說道：“雙喜，先喝酒，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大不了讓艾舉人緩緩。”</p>
“哎……二叔說的是，咱們先喝酒，我去溫酒。”李過剛剛站起身，韓金兒已是來了，她沖李過笑笑：“雙喜不用客氣，坐吧，酒俺已經溫過了。”</p>
“有勞嬸子了。”李過重新坐下。</p>
韓金兒取來碗箸，又將溫過的酒壇搬過來，“鴻基、雙喜，你們先吃著。”</p>
“唉，嬸子費心了！”李過接過酒壇，拍開封泥，屋里頓時一股異香。</p>
韓金兒揉揉鼻子，“鴻基，雙喜的嘴巴這么甜，趕明兒幫著張羅一下，給雙喜娶房婆姨。”</p>
“呵呵，”李過沖韓金兒笑笑，“嬸子就別費這個心了，我雙喜連自己都養不活，娶了婆姨也是跟著受罪。”</p>
“這婆姨呀，還不知在哪家養著，就知道心疼了，有人可就不這么想呢，”韓金兒白了李鴻基一眼，嬌軀一轉，“你們先吃，俺去里屋看看。”</p>
“這婆姨……”李鴻基笑著搖頭嘆息一番，“雙喜，我們先喝酒。”</p>
“唉，”李過答應著，給李鴻基和自己的酒盞都滿上，“二叔來，喝酒，煩心的事明天再說。”李過一貫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鴻基欠債多了,他反而不著急,反正欠債又不用坐牢.</p>
“來，喝酒。”</p>
韓金兒再次出來的時候，一壇蒸餾酒，已經被二人喝了一大半。</p>
“鴻基，慢點，”韓金兒輕蹙眉頭，“雙喜，你二叔連著趕了十多天的路，讓他少喝點。”</p>
“是，嬸子，”李過又和李鴻基干了半杯，“二叔既然不去寧夏了，以后有的是時間，今天就少喝點，這壇酒干了，咱們就結束。”</p>
韓金兒白了李過一眼，“雙喜，有你這么勸你二叔的嗎？”</p>
“嬸子，”李過笑笑，“二叔剛剛回家，這不，我來慶祝慶祝，一點不喝也不對。”</p>
“你們叔侄兩個，一樣的德行，”韓金兒又給上了兩個小菜，還有一碗瘦肉青菜湯，“菜只有這么多了，你們慢慢喝。”</p>
李過笑著說：“嬸子，你也過來吃點吧！”</p>
“俺已經吃過了，你們早點結束。”韓金兒回到另一側的里屋，那里是她的臥房。</p>
李鴻基又吃了兩口酒，感覺壇子快要見底了，便問李過：“雙喜，附近有什么地方出產天然堿嗎？”</p>
“天然堿？”李過思索了一會，“好像橫山那邊有，但產量不大，官府說開采起來價值不高。”</p>
“只要有就行。”李鴻基打算，只要搞到一些天然堿，就可以進行玻璃實驗，等到實驗成功，將來大規模生產玻璃的時候，就會有銀子購買天然堿了。</p>
“二叔要這個做什么？”李過自小與李鴻基生活在在一起，對李鴻基的底子很清楚，還以為他要販賣天然堿。</p>
李鴻基將杯中酒一口干了，“我想做一些嘗試，如果成功了，將來可以賣出大量的銀子，那時我們再也不用過現在這種窮日子了。”</p>
李過的眼中閃出精光，他湊近李鴻基，小聲問道：“二叔，真的？到底是什么？”</p>
李鴻基的老臉早已爬上蒸餾酒，他微閉著雙眼，“此事將來再慢慢計議，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如果二叔真的能發財，還能少得了你的一份？”</p>
“那是，只要二叔能發財，我自然是沾光，”李過也微微有些酒意了，不過他還不太相信，李鴻基怎么可能一夜之間就要發財呢？連艾舉人的幾兩銀子都還不上。</p>
李鴻基也不確定玻璃是否能夠生產出來，就算生產出來了，銷售也是問題，現在的大明，玻璃還是有價無市，“雙喜，此事且莫聲張，一旦有了頭緒，我自然找你幫忙。”</p>
李過將杯中最后一點酒干了，壓低聲音，“二叔說的是，我等著二叔的喜訊。”</p>
“雙喜，酒也干了，咱們還是吃飽飯，早些休息吧！”</p>
韓金兒聽得聲音，迅速從里屋出來，“窩頭還熱著，你們快些吃了吧！”</p>
送走李過，韓金兒收拾起碗箸，李鴻基待要上床，卻被韓金兒攔住：“鴻基，你從寧夏鎮回家，一路上風餐露宿，還是洗把澡，熱水俺已經準備好了。”</p>
“奧，金兒說的是，這一路上，連間像樣的旅店都沒住過，是該洗洗了。”李鴻基將棉襖的袖口送到鼻孔，使勁嗅了下，果然一股子汗臭。</p>
李鴻基洗完澡，發現韓金兒只給了小衣，“金兒，棉襖棉褲也臟了吧？”</p>
韓金兒剛剛刷過碗，聞言白了李鴻基一眼，“晚上要甚子棉襖？難不成你要出去做賊？”</p>
李鴻基只得傻笑，這樣的天氣，穿著小衣，自然能感覺到一絲絲寒意，沒辦法，只得迅速鉆進棉被里。</p>
韓金兒收拾起李鴻基換下的衣物，又將大門上了閂，這才回到里屋，摸黑褪下衣物，輕輕擠進李鴻基的懷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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