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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基倒是不擔(dān)心自己，雙方真要對上，魚死網(wǎng)破，自己這方是以命相搏，而對方不過是為了五兩銀子，動力不一樣，能發(fā)揮出的戰(zhàn)斗力當(dāng)然也就不一樣，他擔(dān)心的只是高氏兄妹，“只怕立功他們要受累了�！�</p>
“二叔是要連夜通知高家的人？”李過明白李鴻基的意思，高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說，高桂英更是已經(jīng)與他做了親，但現(xiàn)在去知會高家，顯然極端危險，“雪夜如此寒冷不說，二叔要是回去，正好與官差同路，他們中肯定有人認(rèn)識二叔，那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p>
冒雪往回趕路，的確不太現(xiàn)實，夜晚不僅看不清路徑，溫度更是大幅度降低，一夜雪中行，不被凍僵了才怪，想想高家，自己不在，官差反而沒有了證據(jù)。</p>
再說，高氏兄弟也不是肯吃虧的主，高立功子在縣衙當(dāng)值多年，沉穩(wěn)干練，高一功乃是有血性的漢子，真要沖突起來，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那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他們平時行事都會避開官府，真要大禍臨頭，誰還管你是不是官差？</p>
就是桂英，雖然一介女流，但也絕不軟弱，自小練武，養(yǎng)成硬朗的性子，與男兒也沒多大的差別。</p>
最重要的是，李鴻基知道高立功的心思，即使沒有官差的到來，他也準(zhǔn)備去投靠高迎祥，反正要造反了，也不在乎殺兩個官差，就當(dāng)練練手，順便連投名狀都有了。</p>
“我明白，趁官差沒發(fā)現(xiàn)我們，還是先睡吧，養(yǎng)足精神！”</p>
“睡覺？二叔，萬一……”李過大驚，眼睛瞪得老大，對方得意的笑臉，始終揮之不去，那些明艷艷的腰刀，時時在他的腦海中晃動。</p>
“沒關(guān)系，夜里睡覺的時候警覺些就好，”李鴻基知道李過此時定然無法入睡，“這樣吧，咱們輪流著睡，我先睡會，你上半夜保持警戒，三更之后，再喚醒我，然后你再睡會�！�</p>
李過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總不能現(xiàn)在逃出旅店，方圓二十里之內(nèi)，旅店僅此一家，別說旅店，恐怕連普通的居民都找不到，真要逃出旅店，也是死路一條，“好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睡不著，二叔先睡吧！”</p>
李鴻基拿起腰刀，輕輕一拔就出，寒冷并沒有影響拔刀的速度，于是放在床頭，兩人只脫了棉襖，連棉褲都沒脫，直接上了炕。</p>
感覺剛剛合眼，李鴻基忽然被一聲低喝驚醒。</p>
“誰？”</p>
“我，店家，來送熱水的。”</p>
借助微弱的燭光，李鴻基見李過已經(jīng)翻過身，半個身子側(cè)伏，右手已經(jīng)按在刀柄上，忙向他擺擺手，悄然下了炕沿，隱在門后，右手持刀，左手緩緩拉下門閂。</p>
門外的確只有店家一人，李鴻基放下心來，“有勞店家了！”</p>
店家見李過伏在炕上，右手不離刀柄，李鴻基也是握刀到隱在門后，不禁大為吃驚，但他開店多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也不說破，半響方道：“雪天冷，小老兒送些熱水讓二位暖暖腳。”</p>
李鴻基情知瞞他不過，訕訕笑道：“店家，后來的那批旅客，看著不像好人，特別是那個大胡子，一臉陰郁，看著讓人害怕……”</p>
“原來是為這？”店家笑道：“他們不是強(qiáng)人，乃是縣里的差役，不過也和強(qiáng)人差不多，”擔(dān)心驚著李鴻基二人，忙又道：“不過他們這次乃是捕捉一個案犯，對方是個硬點子，他們怕走漏風(fēng)聲，應(yīng)該不會招惹是非�！�</p>
“奧，原來是差役！”李鴻基如釋重負(fù)，關(guān)了房門，回到餐桌前就坐，“店家，不知道這次要捕捉的是誰？到底是怎樣的硬點子？”</p>
店家回身看了眼門外，見沒有動靜，于是用手捂住半張嘴，壓低聲音道：“本來是不能說的，但小老兒怕你們不信，晚上睡覺不踏實，只好直說了，聽說抓的是李鴻基，欠了艾老爺?shù)你y子不還……”</p>
李鴻基輕笑道：“欠銀子不還，也不是什么大罪呀？多半是人家現(xiàn)在手頭不便，要不誰敢欠了老爺?shù)你y子不還？”</p>
“客官，不是這話，小老兒是開店的，官府怎么說小老兒就怎么聽，反正與小老兒也沒多大干系，小老兒只要每天能掙些茶米錢就好�！�</p>
“店家說得是，反正與我們也沒半毛錢的干系，”李鴻基皺起眉頭，輕聲道：“但我們與他們同住一點，感覺他們身上的煞氣甚重，就是晚上睡覺，也不敢安心。”</p>
“所以小老兒讓他們?nèi)チ饲霸海c你們隔著很遠(yuǎn)，只要你們動靜小點，他們絕不會發(fā)覺，”頓了頓又道：“你們明日早些動身，應(yīng)該不會與他們碰面�！�</p>
民不與官斗，哪怕是良民，只要差役看著不順眼，隨便給你按個罪名，這大雪天蒙眼，連老天都看不到人間的滄桑，店家有些同情地看著李鴻基，“小老兒告辭了，客官用過熱水，早些休息�！�</p>
“多謝店家了！勞煩店家明天早些給我們準(zhǔn)備干糧，留著路上吃�！崩铠櫥妥叩昙�，反手插上門閂，爬上熱炕，對一臉緊張的李過說：“雙喜不用緊張，要不，你先睡會？”</p>
李過搖頭，“二叔先睡吧，反正我現(xiàn)在也睡不熟！”</p>
“那我先睡，下半夜再來替你！”李鴻基用被蓋了頭臉，和衣躺下，他一時也睡不熟，但如果不做做樣子，李過怕是更要緊張，要是在差役面前露了形跡，雖然他自信可以脫逃，但要找艾詔復(fù)仇的事，怕就難了，衙門里知道他李鴻基去了縣城，不來個全城大搜捕才怪。</p>
既然睡不著，李鴻基將到了縣城以后的事，在腦子過了一遍，雖然這件事他早已計量好了，但還是不放心，看看哪里有沒有漏洞，直到整個計劃完整地想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需要改進(jìn)的地方，才迷迷糊糊睡著了。</p>
“二叔，醒醒！”李過搖著李鴻基的腦袋。</p>
“奧，什么時間了？”李鴻基揉揉雙眼，向外面看了一眼，但什么也看不到，房間內(nèi)一片暗黑。</p>
“快要四更天了！”李過打著哈欠，他顯然沒敢合眼。</p>
“四更了？你怎么不早點叫我？”李鴻基責(zé)怪道：“白天還要趕路，你快些睡會，我們還要起早�！�</p>
“嗯！”李過答應(yīng)著，迅速縮進(jìn)棉被里，不一會兒，就傳來了輕微的鼾聲，他顯然是困極了。</p>
李鴻基像是守歲似的，躺在炕上等著天明。</p>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終于傳來了雞鳴聲，李鴻基大喜，看來店家果然沒有為難他們，他悄悄起床，也沒喚醒李過，緩步來到廚房。</p>
廚房亮著燈，店家比他起得還早，李鴻基敲了敲門，不想門是虛掩的，一碰就開，屋內(nèi)正散發(fā)出大量的霧氣，顯然是在準(zhǔn)備早炊，店家一邊抹去頭上的汗跡，抬頭見是李鴻基，“客官真是早，小老兒正要去喚醒你們呢，這雪天滑地的，又想讓你們多睡會！”</p>
“多謝店家了，”李鴻基雙手一揖，行的是全禮，“怎么樣，早炊準(zhǔn)備好了嗎？”</p>
“好了，好了，”店家一疊連聲，又忙著還禮，“你們是要在此吃過早炊，還是要帶走，一并路上吃？”</p>
“一并打包帶走，十個窩頭，再備些咸菜，勞煩店家了！”</p>
“客官說哪里話？進(jìn)了小店就是緣分，小老兒為客官服務(wù)，也是應(yīng)該的。”店家一邊說，一邊取了一個布袋，包了十個窩頭，又用干荷葉包了些咸菜，塞進(jìn)布袋，系上袋角，遞給李鴻基。</p>
李鴻基從貼身內(nèi)衣里摸出幾文銅錢，算了房錢和窩頭，“店家，我們還要趕路，就此告辭！”</p>
“客觀慢走！”</p>
李鴻基回到客房，喚醒李過，“雙喜，醒醒，天亮了。”</p>
李過一骨碌爬起來，披了棉襖，揉揉發(fā)澀的雙眼，“二叔，怎么不早點叫我？”</p>
“現(xiàn)在叫你也不晚，”李鴻基笑笑，又將手中的包裹在他眼前晃了晃，“雙喜，早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走，我們上了路再吃�！�</p>
兩人悄無聲息地出了旅店，天還沒有大亮，但有積雪映襯，還是可以看得清路徑，李鴻基看了會天色，辨明方向，向南而去，李過昨晚沒睡好，雙眼有些朦朧，用積雪洗了把臉，方才清醒些。</p>
沿著下山的路，兩人起初還算勻速，直到看不見旅店，方才放開腳步，一頓狂奔，直行了七八里，天色早已大亮，方才緩下腳步。</p>
“二叔，這些官差，不會追上來吧？”李過不顧氣喘吁吁，不斷回頭張望著，后面根本沒有人跡，他還是有些后怕。</p>
“雙喜放心，官差不會追來了，”李鴻基嘿嘿一笑，“雙喜，這些官差要是知道我們從他們眼皮底下逃出來，不知道他們有什么想法？”</p>
“原來這些官差就是廢物！”李過也跟著笑，面上明顯輕松起來，剛毅的臉上恢復(fù)了一絲紅潤，“二叔，要不咱們吃過早點再走，趁著窩頭現(xiàn)在還有些溫?zé)�。�?lt;/p>
李鴻基向前張望著，左前方隱隱有一些黑乎乎的泥墻，“雙喜，前面好像有一個村子，咱們到那兒討些熱水喝！”</p>
早炊過后，兩人的身子熱乎起來，氣力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再向前方，雖然還是山坡，但地勢上比較平坦，行走起來也不似先前那般吃力了，二三十里的山路，只用了大半天，午時剛過，他們就來到盤龍山，這里已經(jīng)是距離米脂縣北門最近的一座山峰了。</p>
米脂縣城已經(jīng)遙遙在望，這座李鴻基非常熟悉的縣城，現(xiàn)在完全被積雪籠罩，只是看到部分灰黑色城墻橫在面前，如果不是細(xì)看，還以為是積雪初融的原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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