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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自然知道劉云水的心思，他默不作聲，心中卻是好笑，作為小旗官，雖然在軍官的眼里，他們只能算是士兵，但在士兵的眼里，他們卻是主心骨，這個劉云水，不想著如何訓練士兵，卻一心要與自己較個短長，最多也就是一個草莽。</p>
號令一起，劉遠水和昨天一樣，還是甩開眾人，一馬當先，兩圈未結束，已經領先了第二集團達半圈之多，這次他學乖了，并沒有繼續加速，而是保持做這種優勢。</p>
李自成依然不緊不慢，隨在第二集團，位置稍稍靠前，李過則是緊緊跟在李自成的身后。</p>
第八圈的時候，劉云水的頭上已經冒出密密的汗珠，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好，視線里沒有李自成，最多只是在第二集團，至于身后那幾名士兵，根本不在劉云水的眼里。</p>
十圈結束，李自成向李過使個眼色，開始稍稍發力，逐漸從第二集團突出重圍，劉云水身后的那幾名士兵，也是先后被超越。</p>
劉云水頓時緊張起來，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此時李自成在他身后不過數十步之遙，難道今天又要在最后階段被他超越？為了抑制呼吸不暢，他不得不大口呼吸，寒風順著咽喉毫無滯澀地沖進他的肺部。</p>
這樣的呼吸方式，初時十分舒爽，但劉云水已經吸進了許多冷空氣，很快胸口就難受起來，而且越來越厲害，他只能咬著牙堅持著，雖然腳下生風，但與李自成之間的距離，還是在慢慢縮小。</p>
最后一圈，李自成再次加速，不到小半圈，就迫到劉云水的身后，劉云水中大急，想要提速，甩開李自成，無奈胸腹內翻江倒海，發不出力，雙腿更像是負上百十斤重物，怎么也不聽自己的使喚，就連側身阻擋一下李自成，也是力不從心。</p>
李自成與李過，先后從劉遠山的身邊超過去，甩開大步向終點而去，這一次，他們超越得異常輕松。</p>
如果這是比賽，兩天的結果，前三名竟然驚人地保持一致。</p>
劉云水過了終點，雙手按在大腿上，彎下腰大口喘著氣，他真想大喝幾聲給自己助助威，但嗓子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掐住，一句話也說不上來。</p>
直到所有的士兵都過了終點，劉云水才恢復了神態，他三兩步沖到李自成面前，“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為什么能跑得這么快？”</p>
李過立即給出一個鄙視的眼神。</p>
“難道有神仙相助不成？”李自成微微一笑，“無他，常練習爾。”</p>
“有神仙相助？”劉云水的眼球骨碌碌轉動了數圈，回想自己，剛才嗓子似乎被什么掐住似的，難道他真的得到神仙的相助？</p>
當李自成從他身邊超越是，他雖然無力阻止，卻還是近距離觀察了一下，當時他奮力要保住自己的優勢，已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臉色一定憋得很難看，而李自成的臉色卻很輕松，他看得清清楚楚，當時李自成還沖著他笑了一下，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p>
“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劉云水攥起拳頭，狠狠地勾打了前面的空氣，雖然他眼中的火焰慢慢消退了，他一直呆呆地楞在原地，連李自成與李過什么時間離開的，他都沒有發覺。</p>
從此，每一天清晨的操訓場上，都多了一對競爭的對手。</p>
幾乎每一次，劉云水都是一馬當先，但都是在最后的時刻被李自成超越，他最好的成績，也就是有一次跑過了李過，奪了個第二名。</p>
無論在操訓場，還是在飯桌上，劉云水多次近距離觀察過李自成，但他實在看不出李自成有什么過人之處。</p>
有時沉穩住得像個四十歲的大叔，有時竟然與士兵們打成一片，儼然是稚氣未退的少年，有時古板，有時囂張，和善中似乎隱藏著一絲儒雅之氣，眼神清澈卻有一股明顯的傲氣。</p>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李自成？</p>
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狠人，但自己就是贏不了他。</p>
有一點劉云水算是看明白了：李自成對他一直冷冰冰的。</p>
無論自己是要挑戰他，還是在他面前發怒發狂，李自成永遠都是面不改色，既不接受自己的挑戰，也不害怕自己的張狂，每次跑步，他永遠是那么不緊不慢，難道自己不配成為它的對手？</p>
按說李自成每次都是在最后階段超過自己，也就贏了一小段，自己總該贏上一次吧？</p>
劉云水這才想起，雖然每天早晨跑步的圈數在增加，但李自成都是在最后階段才完成超越，他是故意與自己斗氣？</p>
李自成從沒挑釁過自己，雙方除了是操訓場上的對手，根本無冤無仇，李自成每次都是勝利者，沒必要挑釁一個可憐的失敗者，難道李自成還留有后手？他根本沒有將自己最大的能量發揮出來？</p>
劉遠水不由打了個冷戰，這樣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對手嗎？</p>
經過多次觀測，劉云水確信，李自成每天都是提前半個時辰帶著士兵來到操訓場鍛煉，據他觀測的結果，他們只是簡單地慢跑兩圈，再鍛煉上肢的力量。</p>
難道這樣就能提高長跑的速度？</p>
劉云水忽地明白了，算計。</p>
李自成是有謀略的，為了提高士兵的體質，不惜在寒風刺骨的清晨，親自帶著士兵提前操練。</p>
在于自己的較量中，他也一直在算計自己，先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先消耗自己的體力，拖垮自己，直到自己的體力消耗殆盡，他才突然加速，在最后時刻完成超越。</p>
不過劉云水不明白的是，李自成為什么那么了解自己？他怎么就算準了自己的體力被消耗盡了？每次跑步的距離不一樣，他為什么都是在最后一圈才超越自己的？</p>
再次走上操訓場的時候，劉云水不再像以前那樣一馬當先，將其他的士兵遠遠甩在后面，而緊是貼著李自成，一直跟在他的身邊，但是當李自成開始加速時，他的雙腿還是像灌了鉛似的，壓根就跟不上李自成的節奏。</p>
難道李自成真是上天派來壓制自己的？</p>
在劉云水的心中，李自成像謎一樣存在，又像神一樣不可戰勝，牢牢地擋在自己的前面。</p>
劉云水愁眉不展，但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有點他是確認了，在長跑上，自己不是李自成的對手。</p>
不過劉遠水很快就迎來了機會，在長跑上他已經承認自己的不足，但作為小旗官，他還有很多與李自成較量的地方。</p>
二十天之后，百戶王全與從百戶李軍帶著各自的親兵突然來到操訓場，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考核這批新兵的日子。</p>
算起來這是李自成第二次見到王全，第一次是在新兵剛剛走上操訓場的時候，也就是他們第一次操練的時候，其實還有一次，李自成在募兵現場也見過王全，只是當時還不認識他，也就沒留意。</p>
十個小旗，排成十列縱隊，各個小旗官站在隊伍的最前列，兩名總旗官陳川、馬可分別立在各自總旗的前方。</p>
李自成打量著王全，身形紋絲不動，烏黑色的明光鎧甲擦得光亮，頭盔上長長的鐵簪指向長空，透出股軍人的威嚴，左手扶著披風，右手握住要腰間的劍柄，放佛隨時要拔出長劍，指向前方，引領士兵們沖向戰場。</p>
年齡不過三十，但稍許短而密的胡須從頭盔下的系帶上漏出來，增加了一絲老成，古銅色的皮膚，也許是在戰場或是操訓場曬的，至少從表面上看，他是一名有經驗的指揮官，雙目不怒自威，虎視前方，讓所有的士兵都覺得百戶大人正盯著自己看。</p>
如果不是臉上的贅肉稍微多些，還是一名英俊剛毅的軍營男子漢。</p>
再看那李軍，明顯與王全不是同一類人，不但年齡偏大，約莫五十的模樣，臉上的肌肉明顯偏少，瘦骨嶙峋的樣子，頭盔戴在頭上，也是顯得寬松，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這凌厲的寒風吹歪，個頭也比王全小上不少，在這個時代，恐怕連平均數都比不上。</p>
不過，兩位百戶大人的軍姿都不錯，昂首挺胸，于寒風之中還如松柏般挺拔，算是身正為范，給士兵們上了生動的一課。</p>
陳川與馬可對視一眼，雙雙緩步跑到王全面前，跪倒在地，“百戶大人、從百戶大人，士兵們都已準備好了，隨時接受兩位大人的考核。”</p>
王全掃了眼身前的十列縱隊，視線還在李自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瞬息不見，他扭頭看了眼身邊的李軍，見李軍點頭示意，這才對兩位總旗官說道：“那就開始吧！”</p>
陳川小心地問道：“百戶大人，是先考核軍律，還是先考核士兵的體質？”</p>
王全再次將前面的士兵掃了一遍，見士兵們也是如他一般，昂首立于寒風中，這在慢悠悠地說道：“體質考核后，士兵們相當疲勞，還是先考核軍律吧！”</p>
“是，大人！”陳川、馬可這才起身，欲待回到各自的士兵當中，卻被王全叫住，“百名士兵，一個個考核下去，怕是要超過半天，這樣吧，一個小旗一個小旗進行，你們兩個總旗，各出一個小旗，士兵一對一考核，也好有個直接的比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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