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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余士兵，手握短刀，從各處旮旯悄悄逼近官衙，王國的親兵可能在官衙外待得久了，一個個沒精打采的樣子，甚至瞇上雙眼假寐養(yǎng)神，連輕微的腳步聲都沒有發(fā)覺，直到百余手持短刀的士兵來到十余步之外，才有人發(fā)覺情況不對，“你們是誰？要干什么？”</p>
“沖，殺強盜！”李過一聲大喝，雙手握槍，率先撲向王國的親兵。</p>
“殺強盜！殺強盜……”士兵喊聲震天，到了此時，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戰(zhàn)場對決，比的就是氣勢。</p>
王國的親兵一時大意，待到李過的士兵撲到身邊，方才想到拔刀，但為時已晚，只一眨眼的功夫，外圍的二十余名的士兵，已經被砍殺在血泊中。</p>
李過一擊中的，只一個照面，便擊殺對方一半的士兵，頓時心中稍定，但他沒有停手，而是加快速度向前撲去，前排的士兵在他帶領下，猛沖猛打，不給王國的親兵一絲喘息的機會。</p>
“你么是誰？為何突襲我們？”</p>
“我們是王大人的親兵，你么好大的膽子！”</p>
“襲擊上官的親兵，形同謀反，你們是要誅九族嗎？”</p>
……</p>
王國的親兵一面抵抗，一面出言詰問、責罵、恐嚇，想要緩口氣。</p>
但李過屬下的士兵根本不買賬，“去你的親兵，敢冒充官兵，欲要謀刺我們千戶大人！”</p>
嘴里罵著，手中的短刀也是毫不容情，協同性作戰(zhàn)，要求任何士兵都不得擅自突前，更不得退后，短刀幾乎同時砍出，方能依靠數量優(yōu)勢，讓對手無以閃避。</p>
王國的親兵尚有一定的戰(zhàn)斗力，在經過最初的被動之后，逐漸緩過勁來，幾乎無人后撤，都是迎著短刀對殺。</p>
但他們已經傷亡大半，數量上處于絕對的劣勢，遇上的又是李過的協同性作戰(zhàn)，不消一柱香的時間，王國最后的十余名士兵，也被砍倒在血泊中。</p>
李過遵照李自成的指示，不管王國的親兵有沒有死透，全部割下腦袋，四十顆血糊糊的腦袋，此時就堆在官衙的中門外。</p>
李自成從士兵身后出來，路過首級堆時，抬腳將一顆首級踢飛，口中罵道：“哪來的盜賊，竟敢充作參將大人的親兵！”又向士兵們拱拱手，既是感激，又是夸贊。</p>
士兵得到千戶大人的贊賞，頓時眉飛色舞，“就是，竟敢充作官軍，還想傷害咱們的千戶大人，合該找死�！眲偛诺脑⊙獖^戰(zhàn)，此時松懈下來，恰好罵罵人算是放松一下。</p>
此時，秦大年、謝廣則、宋文聽到喊殺聲，帶著各自的士兵趕來看個究竟，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尸體，官衙門外，像是打翻了油漆店鋪，頓時一個個皺著眉頭，滿心疑問只化做一句話，“大人……”</p>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們，”李自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讓士兵們先回到操訓場，繼續(xù)日常的訓練，你們四個，入官衙開會！”</p>
連同李過，四人將所有的士兵都趕去操訓場，剛才在戰(zhàn)斗中傷亡的士兵，也被抬了開去，但官衙門外的戰(zhàn)場，暫時來不及打掃。</p>
李自成喚過何小米，低聲吩咐幾句，何小米一面點頭，一面飛跑開去。</p>
五人入了官衙，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p>
又是一具無頭尸體。</p>
除了李過心知肚明，秦大年、謝廣則、宋文三人都是面面相覷，因為沒有腦袋，也不知道尸體是誰的，秦大年遲疑了一會，終是問道：“大人這是誰呀？”</p>
“甘州參將王國！”李自成面無表情。</p>
“參將王國？”宋文大驚，四下尋找一遍，卻是沒有找到腦袋，“大人，這是誰殺的？”</p>
“我！”李自成隨手將王國的尸體從座位上掀下去，用衣袖抹了把座椅上的血跡，一屁股坐上去，又指了指側首的幾把椅子，“你們也坐吧！”</p>
“大人，王國真是你殺的？”秦大年猶猶豫豫，終于還是挨著李過落了座。</p>
“你們準備一直站著嗎？”李自成目視謝廣則、宋文，“你們就不想聽聽我為何殺死了王國？”</p>
“大人……”這正是他們最想知道的答案，謝廣則、宋文也在側首坐了，正好在李過他們的對面。</p>
李自成從椅腳邊撿起王國的首級，放在面前的方桌上，首級上血漬未干，顯然剛剛割下不久。</p>
整個官衙一片寂靜，幾乎能聽到側首座位上的呼吸聲。</p>
李自成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才悠悠道：“因為王國想殺我！”</p>
謝廣則低頭看了眼王國的尸身，手中果然握著佩刀，剛才李自成移動尸身的時候，王國的手指松了松，但佩刀還在他手中。</p>
秦大年也是偷看了一眼王國的右手，皺著眉問道：“大人，王國為何要殺您？”</p>
李自成平靜地道：“王國讓我們將所有的戰(zhàn)馬交給他們，因為甘州面臨著蒙古騎兵的巨大壓力，他們要組建騎兵，苦于沒有戰(zhàn)馬，只好打我們的主意�！�</p>
“戰(zhàn)馬是兄弟們用生命換來的，為何要給他們？”秦大年嘟嚕道。</p>
“王國是甘州參將，他代表的是甘州總兵楊肇基，恐怕連趙大人與伍公公都無法拒絕，”李自成火上澆油，他要激起這些百戶們的憤怒，反正王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不僅如此，他還讓我們將五成糧餉秘密交給他，用于組建騎兵，抵擋討來河流域的蒙古人�！�</p>
“糧餉給他了，弟兄們吃什么？”宋文頓時漲紅了臉，“弟兄們好不容易盼來了全額糧餉，卻被王國盯上了……絕對不能給他。”</p>
“所以我一口回絕了，王國惱羞成怒，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刀就砍，”李自成的話語很平靜，就像在敘述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不得已，為了自保，也是為了兄弟們，我只好……只好殺了王國，”頓了一頓，又道：“事后想起來，王國單獨召見我，應該是準備殺人了，連官衙大門也是王國的士兵把守，我們的士兵卻無法靠近，這里可是鎮(zhèn)海拔呀�！�</p>
“大人，王國死了，接下來該怎么辦？甘州恐怕絕不會善了�！敝x廣則的眼神陰晴不定。</p>
“你們不用擔心，一切有我，”李自成準備投石問路了，“王國是我殺的，他的親兵也是我殺的，我已經想好了，明天，我就去衛(wèi)里，將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趙大人和伍公公，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所有的責任都有我來扛。”</p>
寂靜，再一次籠罩著整個官衙。</p>
李過數次欲待開言，都被李自成用目光阻止，百無聊奈之中，只得注視著各個百戶們的反應。</p>
宋文目光內斂，皺著眉頭，印堂之上現出一個大大的“川”字，顯然在思索著什么，謝廣則的目光飄忽不定，遇上李過的目光，對視了數秒，最后定在面前的方桌上。</p>
秦大年面上漲得通紅，良久，終于憋不住了，“大人，這個節(jié)骨眼上，千萬不能去西寧�！�</p>
“是呀，西寧去不得，大人是為了全營的將士們，我們決不能看著大人……”宋文一直微鎖著眉心，他反對李自成去西寧送死，一時卻想不出什么主意。</p>
“大人，”李過忽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再也顧不得李自成警告的眼神了，“如果不殺王國，我們的戰(zhàn)馬、糧餉都沒了，連肚皮都吃不飽，還如何守衛(wèi)鎮(zhèn)海堡？一旦鎮(zhèn)海堡丟了，我們這些百戶，也會受到牽連吧？如此看來，大人誅殺王國，乃是為軍隊除害，更是為了保護所有兄弟們的利益，我絕不同意大人去西寧伏誅，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反出西寧，去做逍遙自在的盜賊，也好過在此受他們鳥氣。”</p>
“雙喜，慎言！”李自成假裝瞪了他一眼，余光卻是盯住秦大年、謝廣則、宋文三人。</p>
“大人，李百戶的話，雖然有些大逆不道，眼下卻是解圍的唯一辦法，”宋文一直在思索，最終發(fā)現還是李過一針見血，到了此時，如果不想讓李自成單獨扛下罪責，真的沒有什么好辦法了，就算李自成愿意扛，衛(wèi)里能同意嗎？還有甘州方面呢？“西寧衛(wèi)的軍士，因為糧餉不足，十不存三，剩余的這些軍士，恐怕遲早也會加入盜賊一伙�！�</p>
“反了吧，大人！”秦大年跟著表態(tài)。</p>
“大人，除了反出西寧，弟兄們再無出路，大人不為自身著想，也要為兄弟們著想，難道衛(wèi)里能放過我們？絕不可能，我們都將是替罪羊！”李過繼續(xù)推波助瀾，他一直向往盜賊的自在生活，李自成在鎮(zhèn)海堡立穩(wěn)腳跟，他一度忘記了這種念想，現在形勢危急，自然不肯放李自成去西寧送死。</p>
“大人，屬下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屬下只是知道一點：唯大人馬首是瞻，一切聽大人的�！敝x廣則最后也表了態(tài)。</p>
“由于本大人的魯莽，卻要兄弟們跟著承擔如此重責，你們……都是我李自成的好兄弟，”李自成從座位上起身，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你們都支持我的任何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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