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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起初一愣，但想到梅之煥臨別贈言，自然會有些份量，便道：“梅大人有什么話，就請直說，我們已經是自己人了！”</p>
“那屬下就斗膽了，”梅之煥長身一揖，方道：“屬下并不知道西寧軍有多少士兵，但與原先的甘州軍大量缺編不同，西寧軍都是超員，一名百戶官名下，至少有五百士兵，甚至已經擴編至千人，若是大人繼續頂著千戶官的頭銜，那百戶官們……”</p>
李自成微微斂了雙目，沉思片刻，梅之煥說得不錯，如果自己繼續頂著千戶官的頭銜，那下面的百戶官們，無論積累了什么樣的戰功，至多只是從千戶，像秦大年、周賓、馬有水已經升職為從千戶，已經到了極限，升無可升，這可能會影響他們的戰斗熱情。</p>
而且軍隊嚴重超員，也不是長久之計，像劉云水的第一百戶，李過的第二百戶，明明已經十個總旗，完全是五個百戶的編制，但卻只有主官是百戶官，下面次一級的主官，只能是總旗官了，無法真正組織百戶一級的戰斗機制。</p>
他一直頂著千戶官一職，主要是因為他這個西寧的千戶官，已經在兵部備了案，一旦出現職位上的變化，必然引起朝廷的警覺，如果不想過早與朝廷決裂，盡量消除一切可能的行跡。</p>
西寧遲早要脫離朝廷的羽翼，他這個千戶官，也會重新得到任命，哪怕是自己給自己的任命。</p>
“梅大人的意思，我明白，我會記在心頭，一旦時機成熟……”</p>
“屬下多謝大人！”梅之煥的建議，基本上被李自成采納，作為建議人，他的才智得到認可，心中也是成就感，與李自成這樣的人物對話，言語不必太多，只需點到即可。</p>
告別梅之煥、楊肇基，李自成取到開始返回西寧，他在心中盤算著，此次北伐甘肅，除了解除西寧在西北方向的威脅，最大的收獲，便是得到一百八十余輛鐵架大車。</p>
他原本還在斟酌，這些大車要不要留著運輸糧草輜重，但在翻越分水嶺孔洞時，他才體會到什么叫“笨重”。</p>
八名身強力壯的士兵，前推后拉，幾乎將大車抬起來，方才堪堪越過分水嶺，若是走大斗拔谷回西寧，這些大車根本無法穿過高低不平、起伏不定的峽谷，一旦卡在半途，通道便會被堵死。</p>
在沒有機械做動力之前，這些大車只適合在平地上通行，根本無法適應山丘地帶，若是回到西寧，這些大車，根本無法為士兵裝運糧草輜重。</p>
不過除了運送糧草，這些大車還有更重要的用處。</p>
出了分水嶺，宋文已經迎接到莊浪河谷了，他已經得知了西寧軍蕩平整個甘肅的訊息，雖然沒有參與，但總算解決了西寧軍在西北方向巨大的威脅，其實他屯兵三川府，除了要監控黃河以東的陜西，最大的壓力，還是來源于西北方向的涼州衛，此番李自成得勝回師，他的擔子至少減輕了一半。</p>
“屬下恭喜大人凱旋回歸！”</p>
李自成也是高興，征服甘肅之后，西寧軍的主力精力，可以集中于黃河沿線，他躍下戰馬，拍拍宋文的膀子，“走，咱們回去再說！”</p>
當晚，李自成的大軍在莊浪衛扎營，莊浪衛實際上已經改為莊浪縣，平日亦有駐軍，但李自成此番回軍，原先的劉云水的第一百戶、馬有水的第六百戶均已擴軍五個百戶，在涼州的時候，還從降兵中挑選了五個百戶的士兵，準備帶回西寧，為第五百戶周賓部擴軍。</p>
加上原先的三個百戶，大軍已經超過三千士兵，就是將本地的士兵全部趕回家，莊浪縣的軍營遠遠不能滿足這么多的士兵，沒辦法，大軍只得在城內扎營。</p>
宋文作為本地的主人，自然大擺筵席，宴請了李自成以及隨他出征的三名百戶官，就連軍中的總旗官，亦有相應的軍官作陪。</p>
客人皆是大喜的局面，特別是三位從千戶官，幾乎反客為主，頻頻向主人宋文敬酒。。</p>
劉云水、馬有水部已經擴充至十個百戶，又都升職為從千戶，若不是李自成尚頂著千戶官銜，他們就是實打實的千戶官了。</p>
李過部這次沒有擴軍，但作為此次北伐的主力之一，已經被提升為從千戶，只要有足夠的戰馬，擴軍是遲早的事。</p>
加上秦大年和周賓，西寧軍原先的七大百戶官，現在已經有五位升職為從千戶官了，只有宋文與鎮守三角城的李績，因為沒有足夠的軍功，暫時沒有升職。</p>
不過，在宴席上，李自成告訴宋文，馬有水的第六百戶，將接替他駐扎三川府一線，而他將隨著大軍返回西寧，在周賓的第五百戶之后，將接受西寧步槍的操訓。</p>
宋文頓時大喜，操訓步槍，這不僅是大人信任他，更是重用他的信號，否則，這種新式武器，絕對不會這么早落到他的第七百戶。</p>
而且回到西寧，也是一個機會，一旦某地出現危險的訊息，李自成要派出援軍，他首先要考慮的，便是駐扎在西寧的軍隊，所以一旦回到西寧，立功的機會就會大些。</p>
宋文摒棄了原先的落寞，一反常態，盡情向客人勸酒，以盡同僚之情，若不是李自成以明日尚有要事為由，早早息了宴席，四人還不知鬧到什么時間。</p>
次日一大早，李自成召見了馬有水、李過。</p>
現在西寧軍的防衛重點，將轉向黃河一線，三川府所在的官亭渡口，因為地勢相對平坦，黃河在此拐彎，河道相對較窄，將是防衛的重中之重，李自成叮囑馬有水，配發了步槍的士兵，必須部署在這樣的重點區域。</p>
當然，黃河上的渡口千千萬，理論上是無限的，除了官亭渡口，其余的渡口亦不能忽視，至少不能讓朝廷的軍隊，大規模滲透過河。</p>
馬有水部的防區，除了官亭渡口外，尚有甘肅鎮的東南部，李自成為他設定的區域，一直延伸到分水嶺以北，直至原先的涼州衛。</p>
對于新擴的五個百戶的士兵，李自成囑托他，與原先的士兵暫時不可混編，他們目前的主要任務，是按照西寧軍的方法進行操訓，待軍紀軍律等均達到西寧軍的要求，方可讓他們操訓步槍。</p>
即便他們掌握了步槍的射術，暫時也只能作為輔軍，只有第六百戶的戰兵出現傷亡時，他們才能頂上去。</p>
考慮到黃河在西寧范圍內的沿線太長，馬有水部又沒有騎兵，防守起來多有不便，李自成將李過部留在積石縣，駐守黃河西岸，目標是小積石山一線的黃河渡口。</p>
李過過既有步兵駐守，又有騎兵傳送訊息，正是最合適的人選。</p>
早飯后，大軍開始返回西寧。</p>
這次返回西寧的，只有擴軍之后的馬有水部的十個百戶，加上李自成為周賓預備擴充的五個百戶的士兵。</p>
宋文部并沒有同時出發，他還要收拾行李，與馬有水部進行交接，估計一兩日之后才能出發。</p>
李自成自己也沒有隨大軍一道，離開莊浪之后，他帶著自己的親兵，騎著戰馬一路揚長而去，這次擴充的三個小旗的親兵，因為沒有戰馬，只能隨劉云水部一同押著鋼鐵大車，緩緩返回西寧了。</p>
十一月二十四日午后，李自成抵達西寧附近。</p>
梁文成、周賓早先已經得到訊息，他們率領留守在西寧的文武官員十數人，迎出西寧城外十里。</p>
“恭喜自成喜得甘肅！”梁文成看向李自成的目光中，就有些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如果說他當初追隨李自成，乃是看中李自成的軍事能力和各種奇思妙想，那么在李自成實際掌控西寧之后，因為利益關系，他已經綁上了李自成的戰車，成為西寧軍的核心人物。</p>
這次李自成用了不到一月的時間，便席卷了整個甘州，在梁文成的心目中，幾乎接近偶像的位置，無論李自成今后走向何方，他都會追隨他，哪怕一條道走到黑。</p>
沒準李自成真的能成事！</p>
與衛里其他人受李自成脅迫不同，梁文成最初是主動交好李自成的，所以他與李自成的關系，比其他人更為深厚，他不僅是西寧唯一一個對李自成直呼其名的人，更是西寧軍的最高文官，直到這次梅之煥成為甘肅鎮巡撫。</p>
但梅之煥是新近才歸降的，李自成很可能只是為了收復他的心，給天下的仕子們做個榜樣。</p>
梁文成跪在地上，仰視著李自成，心中思緒萬千，就像是一點燭光，在不斷得到柴草的幫助，終于引發了燎原之勢。</p>
“哈哈，文成，周賓，有勞各位在寒風中久候了！”李自成躍下馬，將梁文成、周賓扶起，又對其余眾人道：“各位，都起身吧！”</p>
“是，大人！”</p>
“文成，周賓，西寧沒出什么幺蛾子吧？”</p>
周賓忙道：“沒有，沒有，一切平穩得很！”</p>
梁文成遲疑了一下，卻小聲道：“自成，西寧府今年的商稅，已經征收完畢，共得稅款超過八千兩，明年可能達到萬兩，此外，到目前為止，今年‘退牧還耕’已經超過五萬畝，如果明年豐產，農業稅可以增加五千石，加上紅薯之類的收成……”忽地皺起眉頭，道：“這些作物的產量，我實在算不出……”</p>
“都說文成精于算計，誰知道也有算不出的東西，哈哈哈……”</p>
“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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