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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道東端起點的固關，建立在半山腰上，扼守著關山道的當?shù)酪獩_，因為通行日久，東面谷道中人類活動的痕跡十分明顯，這一片的林木已經(jīng)完全被破壞，現(xiàn)出一小片平整的土地。</p>
土地的面積不大，除了更東側的緩坡，不過四個足球場大小，在山谷中，這樣平整的土地，已經(jīng)很難得了。</p>
劉成功的一萬大軍就在這片空地上立了營，營寨非常密集，一直延伸至兩側的林木之中，連東面的谷道都被堵塞。</p>
作為洪承疇部的先鋒，劉成功負責清除路障、刺探天命軍的軍情，但劉成功一向瞧不起盜賊，又自恃兵多將廣，在立下大營不久，就開始了對固關的全力攻城。</p>
在總督大人到來之前，如果拿下固關，穿過關山道，直入隴右，不僅是大功一件，看那個剛愎自用的曹文詔，以后還如何在大都督面前嘚瑟？</p>
士兵打仗，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劉成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將全軍一萬余士兵全部集中至固關城下，指望一戰(zhàn)而下。</p>
但固關當?shù)蓝ⅲ绻麤]有拿下固關，絕對不能從固關北面的狹窄通道越而向西，否則，一旦盜賊出關，自己的士兵就會被分而斷之。</p>
劉成功讓士兵排著整齊的隊列，集中在固關的東門外，他要以車輪戰(zhàn)法，利用人數(shù)上的巨大優(yōu)勢，拖垮固關中的盜賊。</p>
馬有水見明軍人數(shù)眾多，便將自己十個百戶和周賓部下五個百戶的槍手，全部集中起來，投放至城頭，城內(nèi)只剩下周賓部五個百戶的輔兵，做為預備隊，而他另外十個百戶的士兵，因為剛剛組建，尚未操訓結束。</p>
經(jīng)過半日的激戰(zhàn)，劉成功部傷亡了三四千士兵，愣是沒有攻上城頭，見天色已晚，他不得不咬著牙撤兵回營，預備明日再戰(zhàn)。</p>
不過，人數(shù)減少，也有一個好處，就是軍營不再似原先那般擁擠了，劉成功讓士兵們將四面的營帳向中間收了收，與兩側的林木隔開，又讓出東面的谷道。</p>
李自成到達固關時，太陽已經(jīng)掛在半山腰，只剩下大半個臉面，血紅血紅的，連后面的霞光都是慘烈得讓人不敢直視，似乎明軍的鮮血，早已飄飛至無限的高空，與霞光合二為一。</p>
馬有水聽說李自成到達固關，不覺大喜，他離開東城頭，親自去西門迎接，“大都督！”</p>
“有水不用多禮，快快起身，”李自成借機躍下戰(zhàn)馬，與他并肩而行，“怎么樣，明軍開始攻城了嗎？”他聽到東城頭傳來零星的槍聲，知道那一定不是士兵在操訓。</p>
“回大都督，明軍的前部已經(jīng)來到固關。”馬有水將下午的戰(zhàn)斗，簡要做了匯報。</p>
“走，去東城頭看看！”李自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一時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但天命軍殲敵三千，自己幾乎沒有人員上的損耗，這樣的勝利，本身能掩蓋許多問題。</p>
馬有水引著李自成，來到東城頭，十五個百戶的士兵，在周賓的指揮下，正用步槍點射，無情地收割著城下的明軍傷兵，凡是能起身的，都會被補上一兩槍。</p>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看來馬有水已經(jīng)領會了戰(zhàn)爭的真諦。</p>
城墻下，明軍傷兵在呼天嗆地地哀嚎，劉成功的大軍已經(jīng)撤退，這些傷兵已經(jīng)被自己的同伴所拋棄，只能在城墻下等死，即便能幸運地躲過天命軍的步槍，也躲不過無孔不入的冷空氣，他們流出的鮮血，很快就會凝固起來。</p>
夜晚的寒氣，將是他們最大的敵人。</p>
李自成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心腸硬起來，他們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自己的敵人，他們已經(jīng)中彈，以明軍現(xiàn)在的醫(yī)療水平和對傷兵的態(tài)度，即便讓他們回營，也是死路一條，不如讓他們早些解脫，希望你們下輩子不要再做天命軍的對手！</p>
這些傷兵絕望的慘叫，又能有效瓦解明軍的戰(zhàn)斗意志，同伴的今日，就是他們的明日！</p>
見馬有水和周賓部十五個百戶的槍手都在城頭，李自成頓時一悟，方才找準問題所在，“有水，明軍才是前鋒，你將所有的槍手都拉出來，一旦洪承疇的主力前來攻城，你的預備隊在哪？”</p>
“大都督，明軍攻城的人數(shù)太多……”馬有水也知道不妥，但驟然被萬余士兵攻城，他只能豁出去，“預備隊只有剛剛擴建的十個百戶了……”</p>
“一旦動用預備隊，就是決戰(zhàn)的時刻，”李自成面上一凜，冷然道：“在關鍵時刻，他們能頂?shù)米幔俊?lt;/p>
“大都督……”馬有水嚇出一身冷汗，李自成指出了他守城的癥結所在，將決戰(zhàn)時刻，留給這些沒有全面操訓的新兵，他們能靠得住嗎？一旦出現(xiàn)松動，占據(jù)人數(shù)絕對優(yōu)勢的明軍，很可能破關而入，大都督將固關交給自己，但是現(xiàn)在……“屬下知罪……”</p>
“知罪？你吃罪得起碼？”李自成喝道：“一旦固關有失，安戎關只有李過的騎兵，能阻擋明軍幾時？”</p>
“求大都督責罰！”馬有水雙腿一軟，跪拜在地。</p>
馬有水既已認錯，李自成也便熄滅了火氣，他畢竟年輕，第一次遇上過萬的明軍攻城……也不能完全怪他！</p>
不過，經(jīng)過這次的戰(zhàn)斗，李自成相信，馬有水，還有他屬下的士兵，一定會快速成長起來，對于軍人來說，戰(zhàn)場上的血與火，就能令他們成長起來最好的催化劑。</p>
李自成忽地一悟：既然戰(zhàn)場能領士兵快速成長起來，何不如此如此？</p>
他淡淡地道：“有水，最近擴充的那一個千戶，操訓步槍多長時間了？”</p>
“啊……回大都督，他們成軍不久，雖然我將戰(zhàn)兵的步槍讓他們操訓，也不過十余日的時間，也就剛剛會拿槍射擊，”馬有水見李自成神色轉(zhuǎn)淡，心中稍定，沉思片刻，道：“大都督是意思……”</p>
李自成為我一笑，道：“對，將周賓部撤下去作為預備隊，讓你的輔兵頂上來！”</p>
“大都督，他們剛剛完成隊列整訓，操練步槍不到半月……”馬有水被李自成的大膽嚇了一跳，“萬一他們受驚，豈不亂了全軍的陣角……”</p>
“就當是在操訓場操訓好了，他們的準頭雖然差些，好歹也能殲滅一些明軍，總好過在操訓場白白浪費子彈，”李自成看著槍手們正在零星地射殺傷兵，忙道：“讓周賓部退下去，先調(diào)五個百戶上來，讓他們練練膽！”</p>
“是，大都督！”現(xiàn)在不是戰(zhàn)斗，而是屠殺，加上戰(zhàn)兵居多，恰好可以穩(wěn)住局勢，馬有水頓時明白過來，忙讓傳令兵前去傳令。</p>
大都督親自來到固關，雖然沒有帶來兵馬，卻帶來了不一樣的視角，提振了兄弟們的士氣，同樣是這些士兵，有大都督在，似乎立即增加了數(shù)倍雄兵，連馬有水都覺得安心多了。</p>
稍頃，周賓部的士兵撤下城頭，而馬有水部五個輔兵百戶，懷抱著步槍，雄赳赳登上了城頭，馬有水向百戶官們交代幾句，然后拍片他們的肩膀，右手一揮，讓他們加入屠殺明軍傷兵的行列。</p>
因天色將晚，明軍應該不會攻城了，馬有水部的戰(zhàn)兵，基本上都是停止射擊，將機會留給輔兵，讓他們練練手感，盡快成長起來。</p>
“砰……砰砰……”</p>
輔兵們第一次用步槍打擊自己的敵人，因為是點射傷兵，就和操訓場射擊人體靶子差不多，距離還要稍稍近些。</p>
大都督、游擊將軍就在城頭觀戰(zhàn)，士兵們非常興奮，誰都希望將自己這段時間的操訓水平，盡可能地發(fā)揮出來，在天命軍的最高軍事主官面前表現(xiàn)一番。</p>
周賓讓屬下離開城頭，自己卻是來到李自成面前，微微躬身，道：“大都督！”</p>
李自成拍拍周賓的膀子，道：“兄弟們的士氣如何？有沒有被明軍的優(yōu)勢兵力嚇倒？”</p>
“沒有，沒有，”周賓忙道：“大都督放心，兄弟們都是窮苦出生，只有在天命軍，他們才能得到充足的糧餉，兄弟們對朝廷的軍隊，和蒙古騎兵一樣痛恨，都是奪取自己的財物的強盜！”</p>
“哈哈，周賓，兄弟們的思想工作的確不能放松！”李自成對周賓的軍隊，是最為放心的，三角城一戰(zhàn)，將士傷亡殆盡，卻還是力保城門不失，這樣的軍隊，的確算得上天命軍的樣板。</p>
周賓部后來擴充了大量的士兵，但主將還在，幸存下來的士兵，都是提升了各級軍官，搭建了第五千戶新的框架，這樣的軍隊，底子還在，戰(zhàn)斗力絕對不會太差，所以李自成準備將他們放到最后的決戰(zhàn)上。</p>
“周賓，抽出四個百戶的步槍，讓第六千戶的輔兵，人手一支步槍，我再讓他們輪流來城頭上練練手！”</p>
周賓頓時就明白了，“大都督，這是讓輔兵們盡快成熟起來？”將士兵放到戰(zhàn)場上練兵，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有一個千戶的戰(zhàn)兵做框架，輔兵們又是在城頭的安全位置，想來不會出錯。</p>
“嗯，洪承疇的主力就要來了，我們沒有時間練兵了，只能以老帶新，縮短他們的成長時間，”李自成頓了頓，又道：“這四個百戶的步槍，已經(jīng)在路途上，很快就會隨著大量的子彈一道抵達固關！”</p>
“是，大都督，晚飯之后，屬下便會將步槍借給第六百戶的兄弟們，”周賓點頭，笑道：“他們盡快成長起來，我們的壓力也會小些！”</p>
李自成忽地道：“云水呢，怎么沒見到他？”</p>
“大都督，他……他在城外巡視，看看利用地形優(yōu)勢，是否有出擊的機會！”</p>
李自成留下馬有水駐守固關，并不是要用他來守城，主要是偵探明軍的訊息，必要的時候，依靠騎兵的速度優(yōu)勢，出城突擊明軍，協(xié)助馬有水守城。</p>
劉云水在城外游離，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李自成考慮到劉成功不過萬人，而且已經(jīng)傷亡了三四千，心中就有了想法，“洪承疇距離固關多遠？何時能夠到達？”</p>
“回大都督，據(jù)游騎和劉將軍的騎兵偵訊，他們還有一日的路程，應該后日抵達！”</p>
李自成沉思片刻，忽地眉毛舒展，回身道：“小米，立即通知各千戶的主官來大營開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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