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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當城上，李自成一直滿面含笑，玻璃鏡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還能燒毀蒙古人的營帳，實在有些意外。</p>
但于天命軍，總歸是好事，蒙古人失去這些糧草，也許就會撤軍了。</p>
打了這些日子，天命軍一直疲于應付，面對蒙古最正宗的大汗，李自成第一次強烈地感覺到，他可以擊退蒙古人！</p>
一陣微風吹過，夾雜著濃烈的臭味，李自成一愣：難道蒙古人被燒焦的尸體，這么快就腐爛？奧，不對，是城下的尸體！</p>
這些日子，蒙古人在卡當城下丟下了大量的尸體，卻沒有得到安葬。</p>
蒙古人撤軍之后，大營就在附近，天命軍自然不會出城給蒙古人收尸，萬一蒙古的騎兵碾壓過來……</p>
林丹汗也無法給自己的勇士們收尸，這些尸體都緊靠城墻，在天命軍步槍的射擊范圍內(nèi)，如果誰有這個膽量，早該攻城了，實際上每次戰(zhàn)斗結束，天命軍的槍手，都會收割城下的蒙古傷兵。</p>
尸體越積越多，早先的尸體已經(jīng)腐爛，所以散發(fā)出刺鼻的臭味。</p>
李自成心中一動，現(xiàn)在天氣炎熱，尸體很快就會腐爛，如果不能及時處置，很有可能引發(fā)瘟疫！</p>
在這個時代，瘟疫一旦傳播開來，人類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同類死在病魔之下。</p>
蒙古人如果再次攻城，他們身在城下，倒是更容易感染，瘟疫倒是可以成為對付蒙古人的“細菌武器”。</p>
不過，蒙古人被感染之后，會不會再傳染給附近的漢人？這實在難以控制，搞不好就是人類的一場浩劫！</p>
蒙古人不懂得這個道理也就算了，李自成卻是知道，這是何等的兇險！</p>
不行，瘟疫就像是關在籠中的魔鬼，一旦釋放出來，不但害人，將來也會害己，決不能將世界引向未知、不可控的領域！</p>
李自成打定主意，還是決定銷毀尸體，林丹汗已經(jīng)撤軍，正好有了毀尸滅跡的機會。</p>
但這些蒙古人的尸體，已經(jīng)在城下耽擱了十日，也許已經(jīng)感染了瘟疫也說不定，他不敢冒險，便讓士兵們從城頭向尸體上傾倒火油，先一把大火燒了。</p>
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方才漸漸熄滅，但城下尚有零星的尸體，這些尸體也要清理，李自成派出一個小旗的士兵，將尸體集中起來，架上木柴，也是燒了，再將城下打掃干凈，連被大火燒毀的蒙古人帳篷，也被清理了。</p>
這一個小旗的士兵，回到城內(nèi)之后，先是集中起來，用高度的白酒擦洗身子消毒，然后與其他的士兵隔離，每日好酒好菜供著，但不能離開住宿的屋子。</p>
這些士兵倒是高興，不但不用打仗，還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還能算上一份軍功！</p>
他們不知道自己身上可能感染了病菌，真實的身份，卻是在混吃等死。</p>
幸好過了數(shù)日后，并沒有出現(xiàn)李自成擔心的事，他們也就被“釋放”歸隊。</p>
當晚李自成去看望正在休養(yǎng)的宋文，見他的身子恢復了不少，應該可以騎馬遠行了，便道：“宋千戶，現(xiàn)在周賓部已經(jīng)接管了卡當城，你還是帶著屬下，回西寧修養(yǎng)吧！”</p>
宋文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為了保衛(wèi)卡當城，第七千戶的士兵折損了大半，不過傷兵休養(yǎng)幾日后，應該恢復了一些戰(zhàn)斗力，遂哀求道：“大都督，就讓屬下留下吧，屬下要親眼看著蒙古人在卡當城下覆滅，方能消心頭之恨……”</p>
“宋千戶放心，我們絕不會讓林丹汗好受，”李自成拍拍宋文的膀子，笑道：“你部的軍功，回西寧時再行核算，大都督府絕對不會虧待每一名士兵！”</p>
“大都督……”宋文還是不舍，“蒙古人并沒有真正撤軍，第七千戶的兄弟們，還能協(xié)助守城！”</p>
“宋千戶不用擔心，后續(xù)援兵不日便到，”李自成知道宋文要將勝利進行到底的念想，但還是拒絕了他，“宋千戶回到西寧之后，即開始重新整訓士兵，我會讓大都督府給你配足士兵，還是一個千戶戰(zhàn)兵和一個千戶輔兵！”</p>
“屬下多謝大都督……”宋文口中感激，心中還有些不舍，畢竟，卡當城是他第一次大規(guī)模獨立對敵的地方，又是拼死守住了卡當城……</p>
“這樣吧，宋千戶可以休息一兩日，待援兵到達，即行離開卡當城，回西寧整訓！”李自成見拗不過，只得稍作讓步。</p>
“屬下聽大都督的！”宋文見李自成已經(jīng)做了決斷，也就不再言語，他知道，這是大都督體恤他，至于軍功，他倒是不會擔心，自從李自成入主西寧以來，軍功的事，向來一視同仁，賞銀頗豐。</p>
又過了一日，后續(xù)的步兵趕至卡當城，李自成最為高興的，卡當城內(nèi)，增加了周賓部五個百戶的槍手，防守的實力足足提升了一倍。</p>
隨著援兵一同到達的，還有大量的糧食、彈藥等補給，只要卡當城的城墻不破，就會固若金湯。</p>
宋文見援兵到達，又初步打退了蒙古人，遂不再堅持，帶著本部的所有士兵，離開卡當城，回西寧休整。</p>
援兵只休息了一個晚上，翌日起床后，便被告知：蒙古人又開始攻城了，立即準備早飯，隨時可能投入戰(zhàn)斗。</p>
卡當城西城頭，李自成、周賓親率原先五個百戶的槍手，正靜靜立在九州軍旗下，城外，林丹汗的八角帽也是特別顯然，雖然從未見過面，但他的汗王氣度，并不是蒙古將士的那種威猛所能比擬的。</p>
不過，此刻的林丹汗，雖然還有漢王的氣度和威嚴，但原先身上的儒雅之氣，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頜下幾縷標志性的長須，因被大火焚燒，如今只剩下短短不過一寸的硬茬。</p>
李自成的目光，早已定在他的身上，心電感應，此時的林丹汗，也是目視著城頭，九州軍旗下頭戴白色氈帽的年輕軍官，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p>
周賓目測一下，輕聲道：“大都督，蒙古騎兵，大約有五千！”</p>
李自成微微點頭，視線在蒙古騎兵的外圍一掃，面露驚訝之色，“周賓，蒙古人并沒有在擦那河岸立下大營，他們這是孤注一擲，不死不休了！”</p>
“大都督，也許……也許蒙古人已經(jīng)沒有帳篷了……”周賓的確沒有看到蒙古人的營帳，但他還是不敢相信，哪有蒙古的汗王與別人拼命的？</p>
“不可能，”李自成眉頭一擰，沉聲道：“即便普通的蒙古士兵沒有備用的營帳，難道林丹汗，還有蒙古的高級軍官，也會沒有營帳？”</p>
周賓一想，也是，林丹汗連大營都不立，擺明了就是拼命，不拿下卡當城，絕對不會撤兵，“大都督，那怎么辦？”</p>
“還能怎么辦？拼了！”李自成倒是感謝天主，周賓部五百百戶的槍手剛剛抵達，他手中的戰(zhàn)兵，足足增加了一倍。</p>
面對著數(shù)千蒙古騎兵，他心潮起伏，能與林丹汗在戰(zhàn)場拼命，無論輸贏，都已經(jīng)足夠了，他不過是華夏普通的一員，而對面的林丹汗，是全蒙古人的大汗，黃金家族的后裔，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孫！</p>
如果天命軍能取得最后的勝利，蒙元就正式被滅了，可能還有蒙古人的部落殘存，但他們只是蒙古人的旁支，不能代表全蒙古，更不能代表死而復燃的蒙元。</p>
唯一讓李自成有些遺憾的是，林丹汗這個正宗的蒙古大汗，如今身邊不過五千騎兵，與當年動輒數(shù)十萬騎兵席卷草原的氣勢，已經(jīng)不能同日而語。</p>
蒙古大汗已經(jīng)墜落了，此時不滅，更待何時？</p>
萬一自己戰(zhàn)敗了……李自成無法想象下去，有了千余槍手，又有卡當城的城墻，天命軍會失敗嗎？</p>
后方壓陣的林丹汗，同樣盯上了李自成，如果及時攻破卡當城，蒙古勇士們就會獲得足夠的糧食物資，牲畜也能去大草灘獲得充足、新鮮的牧草，比干草強多了。</p>
城內(nèi)的這些漢人，比想象的要強大得多，他們身上一定流淌著蒙古人的鮮血，他上次這樣認為，這次還是，如何卡當城破，城內(nèi)的壯丁，無論是否有蒙古人的血統(tǒng)，都要留下來，蒙古人在城下?lián)p失的壯丁，必須得到補償！</p>
無論他們能否作為騎兵馳騁沙場，侍弄牲畜總是沒有問題，將勇士們的時間、精力節(jié)約下來，可惜剩余的蒙古女人太少了，否則，勇士們征戰(zhàn)在外，這些漢人壯丁，既可以留下侍弄牲畜，也可以幫助蒙古女人受孕。</p>
現(xiàn)在部落里什么都缺，尤其是孩子，他們才是蒙古人的希望！</p>
城內(nèi)的漢人看起來并不是太文弱，應該可以承擔這樣的任務，只可惜，這次逃出的蒙古女人，實在太少……林丹汗忽地一喜，城內(nèi)既然有壯丁，也就會有漢女，現(xiàn)在顧不得漢女弱不禁風了，必須盡快擴張各個部落的人口！</p>
林丹汗忽地心情大好，城頭上的漢軍，似乎一下子變得溫順起來，等著蒙古的勇士們一個個綿羊似的牽回來。</p>
蒙古的勇士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一次，林丹汗準備騎兵突襲，隨著牛角號低沉的“嗚咽”聲起，數(shù)千蒙古騎兵催動了戰(zhàn)馬。</p>
“噠噠噠”的馬蹄聲，劇烈撞擊著卡當城外的山谷水源，也撞擊城上天命軍槍手們的心臟，但李自成發(fā)現(xiàn)，這次出擊的蒙古人，全部是騎兵，連云梯都是由騎兵橫抬著向前奔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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