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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一日，李自成接到王安平的飛鴿傳書：王徵就在西安府涇陽縣的老家，因為在山東征伐叛軍不力，被賊將孔有德所擒，后雖獲釋，但被朝廷判了充軍，幸好遇赦，最近才回到老家的。</p>
王安平想要將事情說得明白些，竟然使用了三只信鴿。</p>
李自成得到王徵的訊息，不覺慎重起來，王徵仕途不順，也許正是招攬他的最好機會，關鍵是用什么才能打動他。</p>
大明的仕林階層，有一種特殊的傲骨，他只認一種死理，即便你拿到架在脖子上，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p>
像上次在甘州俘獲了梅之煥，打動梅之煥、讓他投降天命軍的，不是刀槍，不是金銀，更不是高官的地位，而是西寧步槍，步槍是唯一令他折服的地方。</p>
不知道這種傲骨，對自己，對國家，究竟是不是一種幸運。</p>
李自成驀地想起，“士農(nóng)工商兵”，仕林是國家最高層的統(tǒng)治階級，也許他們是要維護自身的既得利益，在大明，他們的地位上升到一個無法估量的高層。</p>
“士大夫與皇帝共治天下”，因為只有大明的仕林才敢明目張膽說出這樣的話！</p>
不過，李自成倒是沒有深究這些理論上的東西，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如何讓王徵自己走到西寧來！</p>
上次湯若望說到王徵時，李自成并未太在意，大明地域廣闊，誰知道王徵在哪做官？</p>
他依稀記得，王徵早已洗禮奉教，醉心于科學研究。</p>
根據(jù)王徵的這些興趣愛好，自己該做些什么？</p>
李自成反復思索，終于確定了路子，既然王徵喜歡科研，自己不妨給他帶去幾樣新奇的物事，只要他踏上蘭固大道，恐怕就舍不得回頭了。</p>
至于出使的人選，湯若望應該最為合適，他們原本就是熟人，不過，湯若望對自己，對天命軍實在太重要了，不能出任何閃失。</p>
李自成覺得讓安格去，安格作為湯若望的助手，同樣來自于神圣羅馬國，具備一定的科學素質(zhì)，又是神的兒女，與王徵溝通起來，也會便利些。</p>
思索已畢，李自成命何小米去傳安格，讓他來大都督府一趟。</p>
李自成特別交代安格，千萬別說天命軍的事，也別說西寧已經(jīng)割據(jù)的事實，便讓他帶著香水、梳妝鏡等物事，立即動身去西安府涇陽縣。</p>
為防意外李自成還讓湯若望寫了一封親筆信，需要的時候再拿出來。</p>
安格告辭李自成，帶著兩名隨從，騎著李自成弄來的三匹戰(zhàn)馬，立即離開西寧，向東而去。</p>
李自成原本已經(jīng)閑下來了，但他上次向西寧的商人們出售了羊毛衣、皮鞋的生產(chǎn)技術，現(xiàn)在商人們要生產(chǎn)，卻是沒有足夠的原料。</p>
只有蒙古人才可能有大量的羊毛、皮貨，他決定親自去一趟卡當城。</p>
出發(fā)之前，李自成先是給駐守卡當城的周賓飛鴿傳書，讓他著人去大通山尋找林丹，立即在卡當城相會。</p>
李自成到達卡當城的時候，林丹汗與娜木鐘已經(jīng)在卡當城等待了，他顧不上吃飯，立即在行轅召見了林丹汗。</p>
“叩見天命汗！”</p>
林丹汗與娜木鐘齊齊跪倒在李自成的面前。</p>
“呼圖克圖汗、大福晉，不用多禮，快快起身！”李自成沒想到娜木鐘也在，不過，林丹汗不會漢話，她恰好可以擔任翻譯。</p>
兩人依言起身，娜木鐘不斷打量著李自成，幾乎從頭到腳都掃視了一遍，“天命汗這次來卡當城……”</p>
難道該說“想死我了”？李自成用軟和的目光，快速掃了娜木鐘一眼，“呼圖克圖汗、大福晉，奉天主的旨意，特來惠顧蒙古人！”</p>
林丹汗聽到娜木鐘的翻譯，一雙鼠目立時瞪得滾圓，“天命汗，天主這么快就肯眷顧蒙古人了？”</p>
李自成含笑不答，卻是悠悠地道：“呼圖克圖汗，天主的福音，在蒙古人中傳播得怎么樣了？”</p>
娜木鐘向林丹說了一通蒙古語，嘰里咕嚕的，又貼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李自成一頭霧水。</p>
林丹汗卻是道：“天命汗，本汗回到大通山之后，立即讓部眾改奉天主，到目前為止，至少有三成部眾已經(jīng)洗禮奉教，會背禱告詞的，也有一成半了。”</p>
見李自成只是微微頷首，又道：“不僅大通山，東面大草灘一帶，本汗亦是著人去傳訊，讓兩翼大總官塔什海、虎魯克寨桑的部眾，早早改奉天主。”</p>
“真的？”李自成知道，大通山的蒙古人并沒有定居，相互聯(lián)系極為不便，真有這些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很不錯了，遂笑道：“呼圖克圖汗沒有說謊吧？做為天主的兒女，絕對不能欺騙天主！”</p>
“沒有，沒有，”林丹汗覺得這樣的話語，根本沒有說服力，便道：“天命汗可以去問問漢人監(jiān)軍，便知一二。”</p>
娜木鐘卻是奇道：“天命汗不是可以和天主交流嗎？為何不直接向天主求證？”</p>
交流你個**！李自成心中暗罵，我要是真能和天主交流，豈不是要升入天堂？</p>
他瞪了娜木鐘一眼，“本汗與天主有限的幾次交流，那都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大計，怎會問這些無聊的事？”</p>
娜木鐘也不示弱，一雙目劍幾乎要燃出火來，但在李自成與林丹汗面前，她不敢作勢，只是是小聲嘀咕道：“誰說蒙古人……的事就這么無聊？”</p>
林丹汗雖聽不懂他們說的漢話，但從娜木鐘的臉上，估計李自成不太信任他在蒙古人中大肆傳播天主福音，這樣的事，一時半會無法辯解，待李自成會見了大通山的漢人監(jiān)軍，情況自明，遂岔開話題道：“天命汗，天主真會眷顧蒙古人嗎？”</p>
“也許天主是將蒙古人當做漢人了，”李自成掠了娜木鐘一眼，微微嘆口氣，“本汗這次來到卡當城，就是與你商談一件事，這可是天主的旨意。”</p>
“何事？”林丹汗十分緊張，唯恐李自成又要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李自成要是打著天主的旨意，他很難拒絕。</p>
“每到春季，天氣轉(zhuǎn)暖，牛羊就會褪毛，是嗎？”反正林丹汗聽不懂漢話，李自成直接與娜木鐘交流了。</p>
娜木鐘機械地點點頭，不知道這個卑鄙無恥的人，怎么會打起牛羊的主意。</p>
“那褪下的羊毛呢？你們放哪兒了？”李自成明知故問。</p>
“羊毛？羊毛從羊身上散落下來，自然是落到草地上，一根根地落，誰知道落到哪處草叢里？”娜木鐘抿嘴一笑，“天命汗莫不是想吃羊肉想瘋了，沒羊肉便吃羊毛了？”</p>
她凝眉含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嘚瑟。</p>
李自成那個氣呀，老子頂著風雪大老遠從西寧趕到卡當城，還不是為了讓蒙古人過上好日子……奧，也不全是為了蒙古人，關鍵是西寧地區(qū)工業(yè)發(fā)展的需求！</p>
想到工業(yè)原料，他的心中好受多了，直接迎著娜木鐘的目光，淡淡笑道：“本汗若是需要，別說羊肉，就是白花花的人肉……本汗如此辛苦奔波，還不是為了蒙古人？”</p>
娜木鐘臉兒一紅，幸好林丹汗聽不懂漢話，就算聽懂了漢話，他還是不懂！</p>
她別過臉故意不理李自成，卻是貼近林丹汗耳語幾句，林丹汗不住點頭，卻是問道：“天命汗的意思……”</p>
既然將林丹汗搬出來，李自成便不敢調(diào)笑，“呼圖克圖汗，讓你的部眾將羊毛收集起來，就可以賣出銀子，這可是天主給蒙古人的第一份賞賜。”</p>
“賞賜？羊毛？”娜木鐘撲閃著美麗的大眼睛，瞅了李自成一眼，又將原話翻譯給林丹汗。</p>
林丹汗一聽就急了，“天命汗，這散落的羊毛，如何能收拾起來？”</p>
“奧，收拾起來的確有難度，不過，你們可以向漢人購買梳子，”李自成從懷中掏出一把漢人女子常用的梳子，“看，就是這種，待到羊群大規(guī)模褪毛的時候，每日梳理幾次，就可將褪下的羊毛收集起來。”</p>
“啊……”娜木鐘吃了一驚，她都忘了給林丹汗翻譯。</p>
李自成的話，似乎有一些道理，如果能在羊毛褪下之前，先行梳理下來……特別是每日羊群入圈之前，仔細梳理一遍……</p>
這個卑鄙無恥、荒淫無恥、虛情假意的人，究竟是如何想出來的？他不是白日也想著那事嗎？</p>
蒙古人整日與羊為伍，卻是想不到……</p>
林丹汗不明所以，又聽不懂漢話，急得抓耳搔腮，最后還是看著娜木鐘，娜木鐘轉(zhuǎn)過臉耳語幾句，林丹汗先生頻頻點頭，然后到：“天命汗，如此梳理，恐怕數(shù)量不會太多，難道羊毛的價格，還能抵得上羊肉……”</p>
“那倒不是，羊毛的價格，也就比牧草稍稍貴一些罷了，”李自成也知道，這種梳理羊毛的法子，實在太過費力，目的還是將蒙古人限制在日常勞作中，但羊毛的數(shù)量跟不上，西寧的羊毛衣廠又無法正常生產(chǎn)，遂道：“呼圖克圖汗，其實，還有一種法子，可以得到更多的羊毛，收集起來也是便利多了。”</p>
“天命汗的意思……”</p>
“剪羊毛！”李自成道：“將羊毛從羊身上直接剪下來，不僅量多，所費時間也是大為減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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