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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眼前一亮，道：“虹州說說看，如何認為西安所是真心投降？”</p>
“大都督，秦將軍，”趙光瑞先是行了禮，方道：“戴大人落敗，靖虜衛(wèi)變天，這樣的訊息，不可能不傳到西安所，戴大人兩萬精兵尚且兵敗被俘，歸降了天命軍……西安所已經(jīng)成了朝廷與天命軍對峙的最前線，必定人人自危，即便千戶官有心作戰(zhàn)，軍士亦無斗志，真要戰(zhàn)斗，也許不用我們攻城，他們內(nèi)部先就亂了！”</p>
李自成微微點頭，心中卻是“咯噔”一下，難道明軍糜爛至此？這可不是甘州，簡直就是洪承疇的眼皮底下。</p>
他看向秦大年，“大年怎么看？”</p>
“大都督，”秦大年卻是沉著連，一副老成的樣子，“屬下無法預判西安所投降的真假，即便如虹州所言，我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p>
這正是李自成原本的意思，他一直不太相信西安所是真心實意歸降，而且，給了他們?nèi)盏臅r間，這才過了一日，西安所就傳出歸降的訊息，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p>
現(xiàn)在他的想法，與秦大年、趙光瑞又有所不同，他必須站在全局的高度，西安所歸降，無論是否真心實意，都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p>
“大年說得是，我們必須做出相關(guān)的準備，準備充分之后，才能讓西安所的事情，朝著對我們最有利的方向發(fā)展。”</p>
秦大年的雙目中，已是精光連連，“大都督，不如將計就計……”</p>
李自成道：“我原本只是做做樣子，根本沒打算讓兄弟們?nèi)奚热晃靼菜o了我們機會，那就怪不得我們了，大年，計算要周密，給你兩日的時間，做出一個詳盡的計劃，勿要做到萬無一失。”</p>
“大都督，這樣的計劃，一個時辰就夠了，”秦大年知道，自己又能為天命軍開疆了，心中那個激動呀，“夜長夢多，如果時間久了，堡內(nèi)的士兵難免有人出逃，泄露我們的訊息……”</p>
李自成神秘地笑笑，“我正要他們?nèi)ジ嬖V洪承疇呢！”</p>
簡短的回憶結(jié)束后，李自成立即著人給西安所回了信，約定兩日之后，接受他們歸降，在這兩日之內(nèi)，先做好人員和財物的清點，勿要保障所內(nèi)平穩(wěn)。</p>
一輪紅日，不知不覺之間，已是升至樹梢之上，角落里的葉片上，露珠散發(fā)出奪目的光華，折射入眼，令人頭暈?zāi)垦＃藗冋绽鲆暳怂鼈兊拇嬖凇?lt;/p>
西安所的西門外，已是人頭攢動，秦大年部的槍手們，一早就直逼西面的堡墻之外。</p>
墻頭上的士兵看到城下的九州軍旗，立即“咚咚咚”往回跑，趕著去向他們的千總袁洪匯報。</p>
稍頃，袁洪親自來到城頭，看到城下的九州軍旗，遲疑了一會，終于還是拿出隨身攜帶的一面白旗，交到親衛(wèi)的手中，親衛(wèi)得了白旗，親自轉(zhuǎn)向城墻的方向，迎著陽光揮動了兩下。</p>
城下的軍士看到白旗，立即有人手持小型九州旗，也是迎風揮動了兩下。</p>
袁洪在城頭看得真切，便沉著臉道：“開門，列好隊，一個一個出城，將身上所有的兵刃堆在城外！”</p>
早有守城的士兵，跑向城門的位置，“吱呀”一聲響，西門完全打開，明軍魚貫而出，走到城下的時候，自動將身上的兵刃、鎧甲，全部丟在兩側(cè)。</p>
袁洪打頭，讓士兵們在城外排出兩列長隊，然后小跑著來到九州軍旗下，“請問，誰是這里的主官？”</p>
“我便是天命軍第三千戶的主官，游擊將軍秦大年！”秦大年身著迷彩軍服，在親兵們地護衛(wèi)下，向前走出兩步。</p>
袁洪從懷中抬出兩疊文書，雙手向前一送，卻是腦袋一低，單腿下跪，“小人是西安所千總袁洪，這是所內(nèi)的士兵、財物文書，請秦將軍查收！”</p>
親兵待要上前，秦大年把手一揮，止住親兵，親自上前兩步，接過文書，掃了一眼，道：“袁千總請起，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p>
“多謝秦將軍！”袁洪起身，向身后一指，“秦將軍，所內(nèi)的兄弟，都在此處，他們都已繳了械，還求秦將軍寬大處理……”</p>
“袁千總放心，天命軍絕對不會為難主動歸順的人，”秦大年嘿嘿一笑，道：“不過，該走過場的，還是不能少，兄弟們要得罪了！”</p>
袁洪點點頭，既然歸降，就是將身家性命交由天命軍，綁縛絕對不會少，但他相信，兄弟們是主動歸順，天命軍應(yīng)該不會為難他們的，他將雙手伸過去，“秦建軍，請吧！”</p>
“大都督特意交代，袁千總就不用了！”秦大年大笑，隨即一揮手，天命軍的士兵也是列隊上前，兩人一組，將明軍一個個縛了雙手，押在一邊。</p>
袁洪看著士兵們被縛，心中反而釋懷了，天命軍接受了西安所的士兵，那所內(nèi)的一切，也該抹平了。</p>
一名士兵小跑著來到秦大年面前，“報告將軍，明軍綁縛已畢，一共四百六十二人！”</p>
“咦？”秦大年先是向那士兵揮揮手，讓他離開，隨即目視袁洪，“袁千總，不對呀，文書上明明有七百八十六人……”</p>
袁洪頓時顯出尷尬，猶豫片刻，湊近秦大年，壓低聲音道：“不瞞秦將軍，所內(nèi)的士兵，原本就是不滿編，實際人數(shù)不滿五百人，最近又逃亡了幾位兄弟……”</p>
“嗯？”秦大年頓時變了臉，作色道：“袁千總的意思，一向是吃空餉了？空餉是以前的事，我們可以不追究，可是這份財物文書，我們就要清點了！”</p>
袁洪沒法，只得隨著秦大年入了西安所，按照文書上記載的內(nèi)容，一一核對西安所的財物。</p>
起初的時候，堡內(nèi)的財物倒也對得上，但越往文書的后面，漏洞便越大，不但糧餉，連士兵的器械也是不足。</p>
袁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只想到是主動投降，天命軍不戰(zhàn)而獲得西安所，沒想到天命軍卻是如此認真，看著秦大年在逐一記錄缺少的財物，他的心猶如墜落冰窟。</p>
早知如此，就不該投降，至少固原鎮(zhèn)不會這么早對他進行精算，其實，有些貪墨的財物，他都孝敬上去了，也不一定輪到自己承擔罪責。</p>
可如今……</p>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大年終于將財物清點完畢，著人搬入庫房，封存起來，這才對袁洪道：“袁千總，所里的財物，為何有如此大的出入……”</p>
“秦將軍，”袁洪頓時哭喪著臉，“秦將軍可能不知道，朝廷發(fā)放的糧餉遠遠不足，兄弟們實在是沒辦法……即便不打仗，肚皮總要吃飽吧？”</p>
秦大年點點頭，對袁洪報以無限的同情，卻也想起自身的遭遇，幸好大都督來到西寧……不過，他今日來此，乃是為了接管西安所，“袁千總，同樣是一片藍天，為何只有西安所糧餉不足？難道洪承疇故意要作弄西安所？”</p>
“秦將軍有所不知，”袁洪見秦大年并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心中稍定，忙貼過來道：“不僅西安所，幾乎所有的衛(wèi)所都是糧餉不足，除了督軍大人的嫡系和平日參戰(zhàn)的軍隊，兄弟們都是挨餓……”</p>
“真是如此？”秦大年故作疑慮不定的樣子，“若是連肚皮都吃不飽，士兵們怎的還能忍受得住？”</p>
“所以呀，很多兄弟逃亡了，我們要吃些空餉，也就沒有上報，”袁洪靠近秦大年，從袖中掏出一塊足有四五兩的銀塊，“秦將軍，你就通融通融，小人實在沒辦法，這才……”</p>
“天命軍不吃這一套，快快收起來，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本將軍的腦袋，可就難保了！”秦大年將銀塊推回去，還左右看了看，還好，除了自己的親兵，沒看到外人。</p>
“這只是小人的一點心意……小人也是窮，只剩下這點銀子……”袁洪不相信，還有人不愛銀子的，貓不偷腥，可信嗎？可是，他只剩下這一點銀子……</p>
秦大年已是變了臉色，勃然而怒，“袁千總，你就不要害本將軍了，再要……我將你的行為上報大都督，保管你吃不了兜著走！”</p>
“小人知錯……”袁洪見此，只得收了銀兩，心中卻犯著嘀咕：這天命軍，都是什么人呀？</p>
秦大年的臉色方才和緩些，正色道：“袁千總，你的事情，本將軍必須據(jù)實上報大都督，大都督能不能寬恕你，就看你的造化了……”</p>
“小人求秦將軍在大都督面前多多美言幾句，秦將軍是了解情形的……”袁洪躬著身行禮，整個身子，彎成煮熟的草蝦了。</p>
“具體情形，本將軍會據(jù)實上報，不過，大都督一向憎惡貪墨……天命軍中，可是誰也不敢貪墨！”秦大年一邊說，一邊已經(jīng)挪步，預備要出城了。</p>
袁洪想到剛才的秦大年不肯接受銀兩的事，知道他所言不虛，頓時嚇得不輕，幾乎要下跪了，“求秦將軍救救小人……”</p>
秦大年停住腳步，在袁洪的身上大量一番，忽地一悟，道：“本將軍救不了你，救你的人，是你自己。”</p>
“秦將軍此話怎講？”</p>
“立功，”秦大年道：“在天命軍中，唯一法子，便是立功，你主動歸降，已經(jīng)立功了，可惜，功績不夠……”</p>
袁洪“噗通”一聲，跪倒在秦大年的面前，“求秦將軍指點一條明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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