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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與邋遢外表不同的，就是眼神，曹建雙目清澈，似乎永遠有一種期盼。</p>
李自成心中一動，想到后世的中學英語教材中，愛因斯坦雜亂而花白的頭發，以及著名的數學家陳景潤，難道曹建也看到了這些教材，故意擺出這種“poss”,以引起自己的注意？</p>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到這些人物，愛因斯坦與陳景潤，離出生還遠著呢！</p>
難道他研究戰艦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還是缺乏人手照顧生活？</p>
恰好周坤在親衛的陪同下，急匆匆趕到了，“屬下周坤，參見大都督！”</p>
李自成躍下戰馬，將馬韁交給親兵，哈哈一笑，“周坤不用多禮，起身吧！”</p>
他視線一掃，見兩人小學生般畢恭畢敬立在面前，用手向前一指，道：“周坤，不錯呀，此處已經成了一處村落！”</p>
“回大都督，這里都是兄弟們的營房，冬季海上封凍，或是不出海的季節，兄弟們便在此處居住，還有捕魚隊的兄弟，也是以此為家！”</p>
“還有曹建，”李自成笑道：“既然你們都以此為家，就叫三合鎮吧，將來再遷入部分百姓，就是真正熱鬧的小鎮了。”</p>
周坤反應極快，忙躬身行禮，“多謝大都督賜名！”</p>
李自成問起水軍操訓的事，知道軍士們已經將各種戰術操練得十分嫻熟，便道：“周坤，這些時日，你們在沒有什么對手的情形下，能保證操訓的質量，十分難得，從即日起，你升職為為水軍千戶官，水軍擴充至五個百戶！”</p>
“啊……屬下多謝大都督！”周坤再次叩拜于地，他操練水軍，一向沒有對手參照，只能孤獨地在西海上操訓，沒想到大都督一來，就升了他的職，還進行大規模的擴軍。</p>
大都督沒有忘記西海的這支水軍呀……</p>
“哈哈，起身吧！”李自成笑道：“這新增的士兵，要加緊操訓，千萬不要因為西海中沒有對手，就放松對自己的要求，須知養兵千日、用兵一時……”</p>
“屬下多謝大都督教誨！”周坤起身后，凝視著李自成，“大都督，是不是要打仗了？”</p>
“打仗？水軍尚未擴軍，這樣的士兵，還能打仗嗎？”李自成拍拍周坤的膀子，“先加緊操練，總有打仗的時候，平日多和海北、海南兩府聯絡，一旦出現敵情，水軍也好趕去增援。”</p>
“是，大都督！”聽說還是操訓，周坤目光里微微有些失望。</p>
李自成覺得，現在的水軍，即便擁有了戰艦，如果沒有步槍、火炮，還是屬于舊式水軍，只能嚇唬嚇唬游牧民族，一旦去了真正的大海，與西洋的海軍比起來，還是處于最原始的水平，戰艦的發展，必須與火器相輔相成。</p>
“等我回到西寧，就會告訴火器局，只要條件允許，便會給你們列裝一些步槍，此外，還要專門為戰艦研制大型火炮，西海水軍……奧，現在已經更名青海水軍了，將是一支裝備先進的現代水軍，比朝廷的水師更加強大……”</p>
“現代水軍？”周坤先是目露精光，但瞬息就熄滅了，“大都督，青海水軍無論多么強大，都不可能遇上朝廷的水師……”</p>
“的確，朝廷的水師不可能來到西海，青海水軍也不會趕往登萊、金廈，不過，”李自成悠悠地道：“我們現在主要是操訓士兵，只要條件具備了，戰艦不能離開青海，但將士們可以……”</p>
“啊……”周坤大吃一驚，隨即使勁點著頭，“屬下明白了，大都督放心，屬下會嚴格要求士兵們……”</p>
“知道就好，”李自成隨著周坤的步伐，逐漸向三合鎮步行，“周坤，水軍不同于步兵，需要大量的時間操訓，成軍極為不易，淘汰率也會很高！”</p>
“大都督說得是，屬下知曉了。”</p>
不知不覺之間，已經來到三合鎮，現在的三合鎮，只是一個雛形，基本上沒有普通的百姓入駐，房屋都是土墻茅草屋，但實行的是軍事化管理，連捕魚隊都是輔兵的身份，房屋極為整齊。</p>
倒淌河口兩岸，西側是捕魚隊駐地，東側便是水軍將士們的營房，曹建因為常常要登艦實地考察，便和水軍的將士們住在東岸。</p>
周坤早已預備了船只，載著李自成和親兵們渡過倒淌河，來到東岸，茅草屋內雖然有些凌亂，但已經沒有了濃烈的魚腥味。</p>
李自成并沒有進入周坤的營房，而是在周坤的帶領下，進入曹建所住的那間茅屋，他要實地看看，曹建平日究竟做些什么，將設計戰艦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千萬不要辜負了自己的一片苦心。</p>
這是一幢三間的土墻茅草屋，屋頂上的茅草已經干癟下去，有著幾個明顯的凹陷，不知道是否漏雨。</p>
李自成微皺著眉頭，剛剛走到大門口，邊嗅到一股淡淡的腥臊味，正要發話，卻見室內走出幾名年輕人，見到李自成，翻身便拜，“草民叩見大都督！”</p>
“他們是……”李自成指著這些人，目視曹建。</p>
“回大都督，他們都是草民的屬下，協助草民研究戰艦，”曹建道：“原本還有一些生產的工人，不過戰艦暫時停產，工人們便回去了……”</p>
“奧，”李自成低下頭仔細數過，一共有五人，“起身吧，不用多禮，你們忙你們的！”</p>
“謝大都督！”這些人起身后，又回到側首的里間。</p>
曹建端過木凳，用衣袖仔細擦了，“大都督，寒舍簡陋，只能將就了……”</p>
李自成掃了一眼，除了數張木凳和一張半新的大方桌，廳堂內顯得空蕩蕩的，他向木凳上一坐，道：“曹建，這段時日，戰艦改良得怎么樣了？有進展嗎？”</p>
“大都督，屬下依據戰艦的實際情況，做出了部分修改，”曹建跑入另外一側的里間，不一會兒，抱出一大堆白紙，“大都督，這是屬下的改良圖紙，因為暫時沒有新建戰艦，只能留在圖紙上……”</p>
李自成讓曹建見這些圖紙放在方桌上，起身翻了幾張，白紙上都是用毛筆設計的戰艦構圖，每張圖上都標記著尺寸，頓時有些頭大，這些圖紙，他根本看不懂，便道：“曹建，圖紙太多，一時也看不完，你就口頭簡要說說吧！”</p>
“是，大都督！”說到戰艦，曹建的目光更加明亮有神了，“……屬下基本上吃透了西寧號戰艦的原理，改良的目標，一是加快速度，二是增大戰艦的載重……”</p>
李自成插了一句：“你是如何提高戰艦的速度？”</p>
“桅桿與風帆，”曹建道：“草民將三桅欄帆改為四桅四角帆，不僅提高了戰艦的速度，也增加了戰艦的機動性，現在的西寧號戰艦，已經做了改動……”</p>
李自成目視周坤，周坤忙點頭道：“大都督，曹建說的不差，西寧號改裝四桅四角帆后，四角帆雖然比原先的欄帆要小，但數量增加了，借助風勢，速度反而提高了，因為四角帆比欄帆小，操控起來，反而便利些，就是轉彎，需要的角度也是比原先要小……”</p>
李自成點點頭，看來這些日子，曹建沒少在戰艦上下功夫，他這個邋遢的外表，難道是沒有時間收拾嗎？</p>
不過，這僅僅是簡單的改良，西寧號已經是西洋人淘汰的戰艦，起點太低，無論如何改良，也達不到西洋最新戰艦的水平，關鍵是要創造，大幅度增加船體。</p>
“曹建，剛才你說，要增打戰艦的載重——應該叫排水量，又有什么法子？”</p>
“這個有些難，”曹建從圖紙中找出三張，展開放在李自成的面前，“大都督，除了增加龍骨的長度、厚度，關鍵是好的材料，草民在崇山峻嶺中尋找多日，適合造艦的大樹極少，龍骨的硬度很難保證……這段時間，屬下只是積累木材，進行技術改良，因為沒有造艦，屬下不能確定戰艦的質量……”</p>
西寧、隴右有這么多大山，難道找不出合適的樹木，那荷蘭人如果得到大量的合格材料？大不了增加人手，按照曹建的要求去密林中尋找。</p>
曹建說得有道理，如果不造艦，再好的設計，也只能停留在白紙上，永遠不知道實際的效果！</p>
正好青海水軍在擴軍，原先的戰艦肯定不夠用了，便道：“曹建，再建造一艘西寧級戰艦，以及一艘更大的戰艦，盡可能大，不怕質量不過關，只有使用了，才能發現問題，便于以后改良……”</p>
戰艦不能永遠在青海這樣封閉的海域稱雄，必須走向真正的大海，現在是試驗階段，允許犯錯誤一旦到了真正的大海上，若是再犯錯誤，那就是船毀人亡了……</p>
“是，大都督！”曹建喜出望外，他的手藝，又有了用武之地，“草民明日……不，草民今日便召集人手，開始建造戰艦……”</p>
“好，好，”李自成就喜歡曹建這種說干就干的性子，雖然過了而立之年，還像年輕人一樣有虎氣，這樣的性格，才會保持著旺盛的創造**，“曹建，建造戰艦，非一人之力可行，有什么技術，也不用藏著掖著，大家一起商討，才能促進技術的進步！”</p>
“是，大都督！”曹建原本并不預備分享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技術，但大都督說了，他又怎敢違背？</p>
“還有，”李自成指著曹建身上破爛的夾衣，以及尚未洗凈的面龐，笑道：“曹建，就是再忙，也該洗把臉吧？”</p>
“草民犯下大錯……可大都督不但沒有責罰，還如此信任草民……”曹建的目光瞬息間變得呆滯起來，與剛才判若兩人，“草民唯一的心愿，便是只爭朝夕，替大都督改良、建造戰艦……”</p>
“這都過去的事了，以后休要再提，”李自成大笑，“曹建為了戰艦，已經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我們也不能虧待，天命軍一向是有功必賞！”</p>
“草民……”</p>
李自成伸手止住，卻是向周坤道：“這套房子，將做為臨時研究的場所，在附近為曹建安排一幢不少于三間的居室，還有，曹建現在沒有婆姨吧？一切落在你的身上，立即給曹建物色一個婆娘，照顧飲食起居！”</p>
“是，大都督！”周坤忙應承下來。</p>
曹建卻道：“大都督，草民打算，這余下的后半生，全部用在戰艦上，婆姨就不用了……”</p>
李自成走過去拍拍他的膀子，“曹建，身子保養好了，才能為本都督建造更多的戰艦，還有，”他又對和何小米道：“到了西寧，從市場購買一批鉛筆送過來，用于繪圖，如果西寧沒有，那就上蘭州購買！”</p>
“是，大都督，屬下謹記在心！”</p>
曹建的雙目早已濕潤，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只得抹著淚道：“大都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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