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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鳳翼的折子和他的死訊，差不多同時傳到京師，將言官們的嘴和筆，封堵得嚴嚴實實，大明仕林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離開朝堂或是死了的人，不值得再廢口舌，也不值得動筆攻擊，除非像張居正那樣罪大惡極！</p>
張鳳翼遠遠夠不上罪大惡極，所有的言官都閉了嘴，連已經寫好的折子，也是偷偷焚燒了。</p>
朱由檢得到訊息的時候，默然了小半個時辰，最終還是選擇了寬恕，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跟一個死人慪氣，實在不值得。</p>
張鳳翼的尸體，著家眷領會安葬，他這次督師，屬于無功無過，不獎不罰，只是罷免了兵部尚書一職。</p>
韃子走了，張鳳翼死了，但活人還是事要過日子，為免韃子以后再入塞，朱由檢下旨：著盧象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全面布防邊墻。</p>
這邊盧象升剛剛升職赴任，那邊楊嗣昌的上疏就到了，“……臣才淺學疏，不足以堪當大任，無法勝任剿匪督師一職……”</p>
朱由檢笑了，原來不是說得頭頭是道嗎？怎的到了緊要關頭，卻是推脫不行？難道是朕不夠誠意？</p>
他再次下旨，楊嗣昌卻是連續三次回絕，第三次的時候，竟然說是父親、繼母新喪，在家守孝暫時不宜出仕。</p>
楊嗣昌越推辭，朱由檢卻是看重他，三國時代，劉備不是三顧茅廬，才得到諸葛亮的輔佐嗎？</p>
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p>
朱由檢再次下旨奪情，讓楊嗣昌接任兵部尚書一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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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在九月上旬得到韃子出關的訊息，這次韃子入塞，時間并不長，不太可能深入內地，但看到王安平傳來的訊息，頓時將茶水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朝廷這些大員，良心都是喂了狗了，三十萬大軍，連出戰的勇氣都沒有……”</p>
“大都督……”何小米做為親兵統領，從未見到李自成如此發怒，心中不覺緊張起來，以為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p>
“韃子連下十二城，俘獲人畜一十八萬，在京師眼皮底下，五十六戰未嘗敗績……”李自成將訊息仍在地上，踩了幾腳，猶自不解氣，“這樣的大明，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官員……大明不亡，天理何在？”</p>
何小米小心地拾起訊息，展開一看，忍不住道：“大都督，訊息上說，明軍都是寡不敵眾……”</p>
“寡不敵眾？小米，你有些腦子好不好？”李自成道：“韃子就那點兵力，又是南下入塞，逼近京師，明軍豈會寡不敵眾？”</p>
“啊……”何小米明白了，王安平的訊息，不可能都是在戰場上搜集的，部分來自明軍的塘報和邸報，自然不會太準確。</p>
他雖然在明軍中操訓的時間不長，但見過西寧、甘州、蘭州這么多的明軍，知曉明軍的勾當，知道明軍這是在推脫責任。</p>
“小米，”李自成向椅上一坐，輕輕嘆口氣道：“各地勤王的軍隊，不下二三十萬，加上京師三大營的三十萬軍隊，不下五六十萬，都快趕上韃子的總人口了，還叫什么寡不敵眾？”</p>
何小米道：“大都督，屬下明白了，這是明軍在謊報軍情！”</p>
“也不是謊報軍情，而是斷章取義，”李自成道：“實際上，京師周圍的府縣，常備軍不多，他們在守城的時候，的確寡不敵眾……韃子可是各個擊破呀……”</p>
“大都督，”何小米忽地靈光一動，“難道京師的明軍也是如此不堪一擊……還有他們的將軍們……”</p>
李自成終于露出一些笑意，他點了點頭，“小米說得不錯，大明雖大，就像一頭瘦弱不堪的老牛，早已經不起重重的一擊……小米，這些年來，你一直做為我的親衛，沒有什么機會去戰場歷練，到現在才是百戶官，真是委屈你了！”</p>
“屬下不委屈，”何小米忙躬身給李自成行禮，“能做為大都督的親兵，小米心愿已足，如果不是大都督，小米不知道現在是否還在人世呢……”</p>
“哈哈，”李自成大笑，“小米，你真的不委屈？”</p>
“屬下說的都是實話！”</p>
“不過，也不能太委屈了，”李自成稍稍思索片刻，道：“小米，南下巴蜀已經誤了最合適的時機，今年應該不會南征了，趁著這個機會，將我的親兵擴編至五個百戶，記住，每一名士兵，騎馬、射擊、刀槍，樣樣都不能差，寧缺毋濫，如果在操訓時發現不合格，必須退回去，他們平日不用打仗，但上了戰場上，絕對不能輸于任何人！”</p>
“是，大都督！”</p>
“當然，作為親兵，忠心還是最重要的，”李自成道：“小米，辦好了這件事，我就升你為千戶官，仍然是我的親兵統領！”</p>
“屬下多謝大都督！”何小米忙拜伏在地，“咚咚”叩了三個響頭，從百戶官到千戶官，可是直升了兩級，而且還是大都督親兵的主官！</p>
待起身后，何小米又道：“大都督，親兵擴編，必須在輔兵里選材嗎？”</p>
“不，”李自成斷然道：“離蘭州很遠的軍隊就不用說了，蘭州城內的第四營，所有的士兵你隨便挑，我會與李績打招呼，不夠的士兵，才從輔兵、預備役中挑選。”</p>
“是，大都督，屬下明白了！”何小米又向李自成叩首，道：“大都督，屬下這段時間要挑選、操訓士兵，就不能每日服侍大都督了……”</p>
李自成將何小米扶起來，道：“不過一段時間而已，等士兵操訓結束了，你還可以回到我的身邊，這段時間，就讓萬軍暫時跟在我身邊吧！”</p>
他的親兵中，除了何小米這個百戶官，原先有兩名總旗官任二喜、雷萬軍，但任二喜受命組建漢陽局去了，老人只剩下雷萬軍了，不出意外，等親兵擴編至五個百戶，何小米升任千戶官，這個雷萬軍，水漲船高，也該出任百戶官了吧？</p>
“大都督……”</p>
“小米，去吧，挑選人手后，還要嚴格操訓呢……”</p>
何小米走后，李自成獨自靠在木椅上，心中還在想著最近的戰斗，韃子每次入塞，都會擄去大量的人口、牲畜、財物，實力必定大增，比外部投資還要來得快，長期下去……</p>
關鍵還是明軍不給力，山海關外節節敗退，長城沿線的關口，如同漏風的篩子，如此下去，即便沒有流寇，大明遲早也會被韃子掏空！</p>
此消彼長，韃子就是這樣一步步崛起的。</p>
天命軍不能再韜光養晦了，必須豎起自己的大旗，向全國宣揚自己的施政方略，將朝廷完全忽略、甚至視為流寇的百姓爭取過來，在這個時代，人力還是第一生產力。</p>
天命軍的發展速度，必須快于韃子，才能在韃子尚未發展至頂點的時候，將他們拉下來，打入十八層地獄。</p>
南下巴蜀，雖然有被朝廷完全分割的危險，但一旦占據巴蜀，以巴蜀自身承載能力，天命軍必能得到巨大的發展。</p>
他暫時放棄了南下，還是在等待，張鳳翼已死，朝廷必會任命新的兵部尚書，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性格，這個新的兵部尚書，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p>
李自成并不指望他愛民如子，在崇禎的朝堂，這樣的人物是不存在，李自成只想看看他對盜賊的態度。</p>
韃子和盜賊，是大明的兩顆毒瘤，已經擴散為惡性的了，無論誰來擔任兵部尚書，都無法根治這兩顆毒瘤，唯一的區別，是新的兵部尚書，究竟是先“安內”，還是先“攘外”。</p>
其實也就是鎮壓盜賊的力度問題，對天命軍來說，也沒多大區別，一旦南下巴蜀，天命軍就會進入朝廷的視野，在高迎祥被擒殺之后，天命軍一定會成為朝廷的頭號打擊目標，固關、西安所與洪承疇達成的口頭協議，恐怕也將作古。</p>
李自成預備趁著這段時間，再次小幅擴軍。</p>
宋文部已經是五個千戶的戰兵，全部裝備了西寧步槍，他們將是南下的主力，暫時不能動了。</p>
而駐守固關的第六營馬有水部、駐守西安所的第三營秦大年部，將是朝廷攻擊天命軍的重點，也要增加到五個千戶的戰兵，戰兵全部裝備步槍，此外，榴彈炮、山地炮、火藥包也要裝備一些。</p>
等他們的步槍裝備完畢，下一步才是第四營李績部、第五營周賓部。</p>
西寧火器局，還是不能松懈下來。</p>
年底之前，第三營、第六營的步槍已經裝備到位，但新兵的射擊技藝尚未純屬，并沒有與原先的戰兵混編。</p>
李自成對韃子的怒火，尚未完全平息，但韃子遠在遼東，與蘭州隔著數千里，在不能保證補給的情形下，天命軍并沒有遠程奔襲的能力，也沒有遠征的路線，邊墻之內，是大明的土地，邊墻之外，現在是滿清一統天下，沿途都是歸順了滿清的蒙古人。</p>
沒辦法，只能拿蒙古人出氣了，誰讓他們是皇太極的小跟班？</p>
李自成給虎騎兵、狼騎兵傳令，讓他們去龍首府、賀蘭府巡視一番，彰顯天命軍的實力，保護當地的漢人官員，然后再去狼山、西套一帶走走，至于他們愿意做什么，那是他們的事。</p>
不過，李自成告誡高一功、王俊卓，如果狼山、后套的牧民愿意歸順，保證向天命都督府繳納賦稅，也不用斬盡殺絕，留著他們，也好應付漠南各部蒙古人。</p>
李自成答應二人，如果當地牧民愿意納稅，無論是銀錢還是牛羊，將分做三份，天命都督府、虎騎兵、狼騎兵各占一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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