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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帶著兩名親兵，離開貓耳山，一路西行，回到雙桂山，周坤早已在山麓等候，“大都督，你可總算回來了，嚇死屬下了……”</p>
“哈哈，”李自成大笑，“其實也不算危險，秦良玉如果不是忠貞的人，現在被圍，兒子又在我們手上，就該投降了；如果她是忠貞、有教養的人，自然不會為難使者。”</p>
只要看到大都督本人就行了，周坤才不管秦良玉是什么樣的人，“大都督，怎么樣，秦良玉肯歸降嗎？”</p>
“秦良玉如果這么容易歸降，她就不配要我親自拜訪了，”李自成將馬韁丟給何小米，道：“雙喜呢？第二營進入什么位置了？”</p>
“李將軍來訊，他們已經來到黃草山與金華山的結合部，隨時可以截斷秦良玉的逃跑路線，張將軍已經隱藏在黃草山……”</p>
“那就好，我們現在向前推進二十里，吸引秦良玉的主意，前面多派游騎，以防秦良玉偷襲，”李自成沉思片刻，又道：“長江沿線不能放松，千萬不要放跑了秦良玉，一旦她逃回石砫司，那里山高林密，再要擒獲她，可就難了！”</p>
“屬下明白！”</p>
周坤部水路并進，李自成帶著五個百戶的親兵，也是隨著周坤部緩緩朝東北方上推進，一步步逼近貓耳山。</p>
秦翼明得到訊息，立即告知秦良玉，“姑姑，豐都方向的天命軍，正在向貓耳山逼近！”</p>
“他們有多少士兵？”秦良玉頂盔掛甲，外面罩著一件大紅色的披風，戰爭期間，她從不卸甲，隨時做好戰斗的準備。</p>
“據游騎回報，大約五千，其中有六七百騎兵……”</p>
“五千？”秦良玉想起天命軍使者的話，“這一定是他們的主力，別急，他們要趕到貓耳山，即便全力行軍，也要一日半的時間。”</p>
“姑姑……”</p>
秦良玉盯著行軍地圖，道：“忠州方向的天命軍有什么動靜？”</p>
“沒有，游騎一直緊盯著他們，暫時沒有異動！”</p>
“才一萬士兵，就想吞了我的一萬白桿兵，李自成真是狂妄，”秦良玉冷冷一笑，道：“既然李自成預備用豐都的五千士兵與我決戰，那我就避開他們，我們集中兵力，先打忠州方向的天命軍。”</p>
“姑姑，豐都不過五千天命軍……”</p>
“你知道什么？”秦良玉瞪了秦翼明一眼，“如果天命軍真有強大的戰斗力，戰場處于膠著狀態，忠州離此不過半日的路程，到時候他們不會來增援？先殲滅了忠州的天命軍，再與豐都的天命軍精銳決戰，我就不信，五千天命軍，就能阻擋我的一萬白桿兵！”</p>
“姑姑說得是！”秦翼明道：“我們現在怎么辦？”</p>
秦良玉道：“你去傳令，讓拱明為先鋒，領三千白桿兵，前去攻打忠州，我和佐明自引剩余的士兵，隨后接應！”</p>
“姑姑……”秦翼明支支吾吾，卻是低下腦袋不敢往下說。</p>
“我知道你的心思，”秦良玉道：“這次就算了，你還是待在我的身邊吧，這是我們第一次與天命軍作戰，從種種跡象來看，天命軍不好相與，等拱明打敗了天命軍，下次與天明居的主力決戰，再給你立功的機會，讓朝廷恢復你的官身！”</p>
“是，侄兒一切都聽姑姑的！”秦翼明小心地行了禮，方才出去傳令。</p>
秦拱明領著三千白桿兵，離開貓耳山，小心翼翼往忠州而去，沿途都是小道，幸好沒有天命軍的伏兵，不過半日時間，便趕到忠州城下。</p>
城內見到白桿兵，早早閉了城門，只留下少許士兵在城頭上觀望。</p>
此時天色已晚，秦拱明也不打算連夜進兵，便讓士兵們在城南五里的地方立營，自己點起一個百戶的士兵，隨他去城下觀陣。</p>
忠州是他的老家，可惜一不留神被天命軍占了，不知道家中怎么樣了，如果天命軍敢為難他的家眷，他一定將所有的天命軍士兵碎尸萬段，就像當日流寇張獻忠入川那樣，他還要讓所有的流寇長長記性，如果不是活得不耐煩，千萬別來四川送死！</p>
城墻還是那座城墻，一點也沒有加高的跡象，秦拱明不明白，流寇占據了忠州，應該洗劫過了，為何不走，留在這里送死，若不是姑姑小心謹慎，他早就領兵回來了。</p>
秦拱明沿著忠州城環繞一周，既沒有發現城墻有什么變化，也沒有發現天命軍在城外挖掘護城河，便大罵兩聲，帶著士兵們回去了。</p>
當天晚上，秦拱明安排好值守的士兵，便早早入睡，預備天明之后攻城，他要在姑姑到來之前，先拿下忠州城，殲滅城中的天命軍。</p>
雖然天命軍的數量比他的白桿兵稍多，但流寇的戰斗力，無論吹得如何天花亂墜，在真正的士兵面前，只能算是烏合之眾，能守城半日，就算是極限了。</p>
宋文得知城外來了白桿兵，有心要趁夜劫營，想想還是忍住了，既然白桿兵要來送死，也不在乎這一夜，天黑看不清，也許會增加傷亡，只要白桿兵不來攻城，他樂得睡個好覺。</p>
他親自去各個城門巡視了一遍，留下守衛的士兵，便回營休息去了。</p>
天色蒙蒙亮，秦拱明的大營，便被燈燭照得如同白晝，士兵們正在早餐，為了回家，他實在等不及了。</p>
而此時的忠州城內，天命軍的士兵才剛剛起床，為了準備今日的戰斗，宋文取消了今日的早操，讓士兵們多睡會，多積蓄一些體力。</p>
吃過早飯后，士兵剛剛整理好步槍，南城的守軍便趕來稟報：“將軍，敵兵趕到南城下了！”</p>
“奧？這么早？他們不知道是來送死嗎？”宋文大笑，帶著親兵趕去南城門，朝下一看，果然有數不清的士兵逼近南城下，便問身邊的守城兵：“敵兵有多少？”</p>
“回將軍，大約三千士兵，都是白桿兵！”</p>
“白桿兵有什么了不起？”宋文放眼望去，白桿兵并沒有盾牌，不覺大喜，三千士兵，與游騎回報的數字一致，他有心出城去決戰，卻發現白桿兵太過靠近城墻，無法發揮火炮的威力，便讓炮兵留在城上，只帶著著五個千戶的步兵出城。</p>
按照慣例，天命軍的槍手應該排成三排橫隊，但城外太過狹窄，宋文便讓士兵們派出五列橫隊，增加射擊的密度，減小射擊的間隙期。</p>
天命軍士兵剛剛在距離城墻五百步的地方列好隊，那邊秦拱明就迫不及待了，“兄弟們，流寇竄到忠州，占了我們的家園，還要在城下囂張……”</p>
“殺流寇！”</p>
“殺流寇！”</p>
“殺流寇！”</p>
……</p>
石砫宣慰司名義上屬于忠州管轄，地域上又是緊挨著，即便不是忠州人，與忠州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再說他們的都督秦拱明就是忠州人，在城內有房子產業，鎮南將軍秦老夫人的娘家，也是忠州，流寇占據了忠州，白桿兵如何不恨？</p>
秦拱明剛剛煽動幾句，士兵們比他還要著急，“秦都督，讓我們上吧，一鼓作氣，就可拿下忠州，剮了流寇……”</p>
“好，你們不僅是石砫宣慰司的屏障，也是忠州的屏障，弟兄們，上……殺入城內，流寇所有的財物，都是你們的……”</p>
隨著秦拱明的令下，白桿兵便潮水般涌向忠州南城門，但南城外并非標準的平原地帶，雖然道路寬闊，卻是高低不平，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同伴擠到。</p>
白桿兵發了瘋似的向前沖，似乎秦拱明家的損失，都是他們的過錯，或者流寇與他們有著殺子之仇奪妻之恨……</p>
宋文用肉眼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是站在一塊高地上，取下腰間的望遠鏡，裝模作樣觀測片刻，估摸著白桿兵已經進入山地炮的射程，方才讓傳令兵去傳令。</p>
城上的炮手早就準備好了，山地炮已經校準，開花彈已經上膛，看到城下的紅旗揮動，忙點燃引線。</p>
“轟……隆……”</p>
二十門山地炮，幾乎同時在怒吼聲中射出了開花彈，除了兩枚開花彈落在邊緣，其余的十八枚開花彈，都是落在人叢中，白桿兵擠在一起，人數太密，將開花彈的威力發揮到盡致。</p>
每一枚開花彈墜落的地方，都會竄起一片煙霧，隨即被血花、碎肉澆滅，死亡的士兵，就在附近士兵的眼皮底下，柔柔地倒下去。</p>
傷兵還能發出一兩聲慘叫，隨即就被同伴的大腳掌生生踩滅……</p>
秦拱明吃了一驚，流寇怎的有火炮？似乎使用的還是開花彈……他親眼看到，有一名士兵的胳膊，離開身軀后，飛上了半空，隨即又重重地向人群砸去！</p>
他們真是流寇嗎？</p>
為何不見朝廷的軍隊前來接應？</p>
秦拱明在思索的時候，并沒有重新下達命令，白桿兵們卻是直接忽略了同伴的傷亡，他們比秦拱明還要勇猛，直接踩著同伴尚且溫熱的尸身，潮水般向前涌。</p>
士兵們親眼看到，流寇射殺了他們的同伴，他們的兄弟，已經與他們有了深仇大恨！</p>
數輪炮擊，誰也不知道傷亡了多少白桿兵，但白桿兵并只有片刻的遲疑，并沒有減慢進攻的速度，中前部的士兵，已經進入山地炮的盲區，山地炮只能朝著白桿兵隊尾射擊。</p>
“將軍，敵兵已經進入四百步的有效射程了！”</p>
“急什么？此處都是山地，一旦白桿兵撤退，你能追得上嗎？”宋文慢悠悠地舉起望遠鏡，小心察看片刻，方道：“等敵兵進入一百步的死亡線，方才射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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