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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變蛟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情急之間，只聽到親衛們說，城中是的流寇叫“天命軍”，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p>
怎么辦？</p>
難道任由天命軍宰割？天命軍只開炮，并沒有逼近過來，明軍根本沒有還手的可能，如果當初不是匆忙行軍，攜帶一些火炮……哪怕是虎蹲炮也好……至少不會白白等死！</p>
“總兵大人……”</p>
“奧？”曹變蛟知道，每遲疑一刻，士兵們都會增加一些傷亡，白白的傷亡，親衛們都等不得了，何況是普通的士兵？</p>
看來，今晚的傷亡，只有等到明日再報仇了……</p>
他萬般無奈，只得揮揮手，冷冷地道：“撤軍，向北方撤退！”</p>
“是，總兵大人！”</p>
親衛傳出的軍令，對明軍來說，不啻于是一道救命的符咒，明軍紛紛打開柵欄，向北逃竄而去，但搶先逃跑的明軍，并沒有將北面的柵欄完全打開，后面的士兵擠在一起，頓時擠倒了一大片！</p>
再后面的士兵，想要逃跑，只能從同伴的身上踩踏過去了，天黑看不清楚，也不管是死人活人，自己逃命才是最緊要的……</p>
曹變蛟雖然不斷呼喊，但都被開花彈的爆炸聲掩蓋了，明軍士兵也是充耳不聞！</p>
明軍大營的火光，已經亮如白晝，士兵逃跑的情形，對面的天明軍看得清清楚楚，宋文見明軍出了大營，忙傳令道：“山地炮停止射擊，步兵，上！”</p>
“殺……”</p>
槍手發出一片呼喝聲，到現在為止，都是炮兵在唱獨角戲，他們早就等不及了，明軍都在步槍的射程之外，必須接近了，才能有效消滅敵人。</p>
槍手們早就子彈上膛，手指都勾在扳機上，他們一邊排著整齊的隊列追擊，一邊已經在瞄準。</p>
“砰，砰，砰……”</p>
天命軍逼近明軍的大營，進入步槍的射程之內，他們立即開始射擊了，這時候顧不上齊射，明軍一個個亂竄，齊射太浪費子彈了。</p>
明軍的大營中已是一片火海，沒有逃出的士兵，已經不需要照顧了，天命軍的槍手們從大營的兩側包抄過去，只要看到明軍的身影，不管是不是傷兵，就會被無數的子彈照拂……</p>
宋文隨著后排的士兵來到明軍的大營，見前面的明軍逃得遠了，槍手們根本追不上，遂點燃了一面小旗，當空揮舞起來。</p>
李過看到宋文打出的信號，立即快馬一鞭，“兄弟們，終于輪到我們騎兵了，殺！”</p>
“殺，殺，殺……”</p>
騎兵回應著，一個個拔出腰刀，先在馬臀上用力一拍，朝著前面的明軍奔去。</p>
李過這次沒有銜尾追擊，而是直接切入明軍之中，先將明軍分割包圍，再一點點消滅，雖然天色黑暗，但他的心中卻是明亮著，這樣的機會并不多，大都督一向不喜歡屠殺敗兵，多半只是迫降。</p>
像今日這般，可以隨心所欲，想殺便殺，只要將明軍殲滅就行，以前的機會不多，今后恐怕也不會太多。</p>
士兵的心思，差不多與李過一樣，一邊肆意砍殺明軍，一邊發出快意的叫喊聲，每一刀每一槍落下去，都會激起他們的野性，就像當初在賀蘭山砍殺蒙古人，或是在大壩山砍殺女真人……</p>
這種時候，持槍的士兵有些后悔了，長槍哪有鋼刀來得過癮？</p>
明軍被天命軍的開花彈嚇怕了，又遭到步槍的無情打擊，再遇上如狼似虎的天明軍騎兵，早已三魂去了二魂半，只剩下半魂在屁股后面不得安生。</p>
哭喊聲、討饒聲、慘叫聲，聲聲入耳，但天命軍的騎兵正殺得興起，哪管對手的死活？</p>
李過且殺且追，至天色微明，前方已經聽不到明軍的動靜，方才收兵返回，沿途將傷兵收割了，至明軍大營處，火勢漸漸熄滅。</p>
宋文迎上來，“怎么樣，李將軍，怎的沒有戰俘呀？明軍跑了多少？”</p>
“這樣的黑夜，有戰俘也沒法看管，索性斬殺了痛快，大都督也沒讓我們留下戰俘，”李過忽地頓住，遙遙地看向逐漸暗黑的天空，半響方道：“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全殲明軍，前方已經聽不到明軍的訊息了……”</p>
“沒有就好，”宋文笑道：“走，咱們先回城，天明之后，如果明軍不靠近，再來打掃戰場吧！”</p>
“回城！”李過還是意猶未盡，如果再有一場小規模的戰斗就好了，但愿天明之后，明軍還是像曹變蛟這樣，直逼城下，讓天命軍有繼續偷襲的機會。</p>
李自成已經起身，聽了李過、宋文兩人的匯報，倒是有幾分惋惜，明軍士兵都是漢人壯丁，如果留下來修路多好，可惜了！</p>
不過，他并沒有責怪兩人，戰場之上，首先考慮的是勝利、殲滅，如果為了得到戰俘而讓士兵們畏手畏腳，那就得不償失了。</p>
曹變蛟大敗，不管有沒有被全殲，天命軍的目標都達到了：每次與天命軍作戰，都是大敗，不知道洪承疇會不會還有信心，從天命軍手中奪回漢中府。</p>
李自成并不擔心現在與洪承疇的大軍作戰，他考慮的是未來，自己離開以后，洪承疇最好別盯著漢中府。</p>
明軍大營，洪承疇尚未起床，便被親衛喚醒，“督軍大人，曹總兵回來了，等著要見督軍大人……”</p>
“曹總兵？他不在漢中府城下，現在回來做什么？”洪承疇一邊揉著睡眼，一邊思量著，心中已是暗暗吃驚，“快，讓曹總兵進來……”</p>
洪承疇快速穿好外衣，尚不及梳洗，曹變蛟已經入了大帳，翻身叩拜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督軍大人，屬下……屬下……”</p>
“發生了什么事？曹總兵先起身再說！”洪承疇雖然不知道，但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p>
曹變蛟起身后，抹了把眼淚，方道：“督軍大人，敗了，屬下被流寇偷營了……”</p>
“你與流寇作戰久了，如何會被流寇偷了營？”洪承疇皺著眉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士兵傷亡怎樣？”</p>
“沒了……”曹變蛟支吾著道：“兄弟們……”</p>
“沒有什么傷亡就好，”洪承疇的眉頭稍稍舒展，“這是哪一部的流寇？朝廷不是說，流寇已經被包圍在湖廣和河南之間的嗎？”</p>
“督軍大人，”曹變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到了此時，什么也顧不得了，要殺要剮，也由著督軍大人了，“兄弟們……屬下被偷襲，全軍……覆沒……”</p>
“全軍覆沒？什么？”洪承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盯著曹變蛟，恨不得舀口水吞了他，“曹總兵，你說什么，被流寇偷襲，五千士兵全軍覆沒？”</p>
曹變蛟被洪承疇瞪了一眼，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的確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五千士兵就這么沒了，而且敵手還是戰斗力特別渣的流寇，就算督軍大人不追究他的責任，他也無法原諒自己。</p>
他避開洪承疇視線，茫然地看向帳外，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冉冉升起，在大帳的出入口，灑下一片金色的光輝。</p>
曹變蛟嘆口氣，道：“督軍大人，實在是屬下之錯，屬下甘受督軍大人的任何處罰！”</p>
“處罰？處罰能換得回五千士兵的生命？你怎的如此糊涂……”洪承疇忽地心中一動，曹變蛟并不是初出道的嫩雛，曹文詔在世的時候，他就已經闖出了名頭，打得流寇哭爹叫娘，和他叔叔曹文詔并稱“大小曹將軍”！</p>
……曹變蛟不但作戰勇猛，而且深通謀略，又有大量的與流寇作戰的經驗……</p>
洪承疇這樣一想，已經逐漸冷靜下來，“曹將軍，你將詳情說說看，本督軍再決定如何處罰你，若是有半句不實，必定從重處罰！”</p>
“昨日趕到漢中府，屬下為了更好地控制漢中府的四門，便在城下三里的地方立下大營……”</p>
“什么，三里？”洪承疇的那顆期待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了，“軍營立在城下三里，如果有紅衣大炮，從城上就可以攻擊了，還需要什么偷營？”</p>
明知道曹變蛟全軍覆沒，肯定不是流寇從城上發射火炮，洪承疇還是氣呼呼的，作為沙場的常勝將軍，怎會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p>
“屬下……屬下當時考慮，漢中府城中并沒有火炮，所以，流寇應該不會有火炮，”曹變蛟道：“流寇偷襲的時候，就是從火炮開始的，督軍大人，流寇的火炮，實在太奇怪了……”</p>
“如何奇怪？”</p>
“流寇對繳獲的火炮，似乎進行改良了，”曹變蛟憤憤地道：“炮彈落地后，屬下才發現，原來不是實心彈，還可以二次爆炸！”</p>
“爆炸？”洪承疇吃了一驚，急道：“你說，流寇使用的是開花彈？”</p>
“對，對，就是開花彈，原來督軍大人已經知道了？”曹變蛟十分驚訝，督軍大人既然知道流寇有開花彈，為何不早些提醒自己？</p>
洪承疇心中一沉，摸著自己的下巴，半響方道：“曹總兵，漢中府城中的流寇，頭領究竟是誰？”</p>
“聽說是什么天命軍，屬下以前從來未曾聽說過，也不知道頭領是誰……”</p>
“啊……”洪承疇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水杯在地上摔得稀爛，卻是茫然無覺，口中喃喃道：“是他，果然是他，原來是天命軍南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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