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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乃是元宵佳節,只要是有漢人的地方,就會有人慶祝,前幾年蘭州城遭受匪患、兵患,百姓衣食無著,自然沒什么心思過節。</p>
天命軍接管隴右之后,李自成不僅給所有的百姓分發了土地,還一直關注百姓的生活,哪怕是粗糧,也要讓百姓吃飽,幾年時間的修生養息,隴右的局勢穩定下來,百姓開始過上富足的生活。</p>
戰爭的陰云,隨時籠罩在天命軍的頭上,但百姓們不管這些,只要風調雨順,他們就有權利歡度自己的節日,過了元宵節,新年的慶祝就算完成了,他們又要開始新的一年勞作,所以,百姓們格外重視這最后的節日。</p>
按照傳統習俗,慶祝活動主要在晚上,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等,蘭州城內的元宵節慶祝活動,還有耍龍燈、耍獅子等傳統民俗表演。</p>
與漢民族所有傳統的節日一樣,元宵節也少不了吃的——元宵,元宵以白糖、玫瑰、芝麻、豆沙、黃桂、核桃仁、果仁、棗泥等為餡,用糯米粉包成圓形,南方人謂之“湯圓”。</p>
曾經有人家住長江沿岸,分不清自己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便有老者告訴他:很簡單,正月十五時,吃元宵的,是北方人;吃湯圓的,是南方人。</p>
大早的時候,街市上比平日格外熱鬧,許多百姓都在搶購過節的貨物,回家處置一番,留等晚上過節。</p>
李自成卻在這一日,召見了梁文成、沈道和崔文軒。</p>
梁文成和沈道都是老熟人,向李自成行了參拜大禮,便自顧落坐喝茶,知道李自成召見他們這幾個人一定有要事,但自忖工作上沒什么大的失誤,卻也是怡然自得。</p>
崔文軒顯得有些拘謹,雖然位居高職,但畢竟年輕。</p>
他原本的郭世俊的副手、蘭州華夏銀行的副行長,郭世俊隨李自成去四川后,他接任了華夏銀行行長一職,并兼任金銀司的金銀副使,由于正使由梁文成兼任,基本上不問日常事務,他算是一步登天,基本上與梁文成、沈道平起平坐了。</p>
李自成看在眼里,也不說破,崔文軒實在太年輕,需要增加一些歷練,如果不是缺少專業的人才,他實在不放心將華夏銀行這等大事交給他處置。</p>
“三位,你們是天命都督府最高級的官員,今日召你們過來,乃是有要事相商,希望你們暢所欲言!”</p>
梁文成、沈道都是點頭,跟隨李自成以來,他們已經經歷過許多要事,也不在乎這一回,崔文軒的神情更加嚴肅,連點頭的動作都有些僵硬,能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他實在受寵若驚。</p>
“這次南征巴蜀,不僅得到了巴蜀這塊土地,以及土地上的百姓,還從王府得到了大量金銀,”李自成唯恐驚嚇著三人,頓了一頓,方道:“我這次從四川帶回價值一百八十萬的金銀,你們說說,這些金銀該如何處置?”</p>
“一百八十萬?”梁文成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主官錢糧,卻從來沒有經手過這么多的銀子,抵得上朝廷數省一年的賦稅!沈道、崔文軒更是驚呆,一時之間,空氣似乎凝固了。</p>
李自成輕輕啜飲口茶水,淡淡笑道:“隨著天命軍的地盤越來越大,掌控的財物也會越來越多,你們就不用驚訝了,說說吧,這些銀子應該花在那些方面?”</p>
如果一個乞丐,突然進入闖入一座寶庫,第一反應應該不是占有,而是震驚!</p>
三人聽到如此數量的金銀,在經過最初的震驚之后,隨后思考的便是占有,最好是分了,以后也不用再打仗了,最好是去某地隱居,當個自在的富家翁……</p>
沈道的目光一直定在那兒,臉上的肌肉竟然僵住了,既看不到人影,也聽不到李自成說話,梁文成、崔文軒也是呆愣的樣子。</p>
李自成將一切看在眼中,面上泛起冷笑,人性果然都是貪婪的,哪怕是親兄弟,也不能讓他有貪婪的機會!</p>
這是對人的防范,也是對人的保護!</p>
梁文成看到李自成面上的表情,率先情形過來,暗中推了沈道、崔文軒一把,小聲道:“自成,這些銀子是你從四川帶回來,如何處置,你拿主意,我絕對沒有反對意見!”</p>
“你們呢?”李自成目視著沈道與崔文軒,“你們也是這個想法?”</p>
“是,是,任憑大都督處置!”醒悟過來后,沈道與崔文軒搶著道。</p>
李自成的心中,還是有些沉重,難怪朱元璋用“剝皮楦草”的法子,都不能阻止官員貪墨……</p>
既然人性都是如此,又何必生氣呢?</p>
“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但這些銀子不能分,”李自成嘆口氣,道:“這些銀子不屬于你們,也不屬于我,而是屬于天命都督府,它是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p>
“……”</p>
“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遇到過,”李自成道:“每次出征,都會有一些斬獲,鎧甲、兵器、糧草,還有銀子,只是以前的數量不大,大家便不會在意。”</p>
“自成,我……”</p>
李自成擺擺手,阻止梁文成繼續說下去,“這次同樣是斬獲,只是數量特別大而已……”</p>
“大都督,屬下錯了……求大都督責罰!”沈道想到剛才的失態,慌忙拜伏在地,梁文成、崔文軒也是下跪求饒。</p>
“都起身吧,”李自成的語氣極為平淡,“如果只是想想,也不觸犯天命都督府的律法,你們何罪之有?”</p>
梁文成忽地抬起頭道:“自成,我明白了,并沒有這筆銀子,自成只是考驗我們……”</p>
“不,這筆銀子是存在的!”李自成淡淡地道:“你們是天命都督府最高的官員,也是我最信任的人!”</p>
“大都督……”三人趴在地上不肯起身。</p>
“都起來吧!”李自成的聲調太高了三度,道:“我并沒有責罰你們的意思,這中間發生的一點插曲,你們自己要警覺!”</p>
“大都督,我等不該生出貪婪之心……”</p>
“不生出貪婪之心是不可能的,關鍵是如何對待自己的貪婪之心,如果沒有自制力,喪失了道德底線,忘記了自己的責任……”李自成道:“天命都督府的發展,這才是開始呀……”</p>
“大都督,屬下明白了……”</p>
“明白就好!”李自成依舊板著臉,“無論到了什么時候,都不能忘記自己身負的責任,即便將來我們能打敗了朝廷的大軍,也不能被勝利沖昏了頭腦!”</p>
“自成說得是,我會謹記在心!”梁文成一邊用衣袖擦著額頭上的汗跡,一邊使勁點頭。</p>
沈道、崔文軒也道:“屬下會謹記大都督今日的教誨!”</p>
李自成點點頭,道:“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現在再來說說這些銀子的處置方式!”他原本預備按照甘肅省百萬兩、青海省八十萬兩的比例,將金銀派發下去,現在卻是改變了主意,這些銀子,機會難得,不能一次性用完了,更不能嚇著下面的官員。</p>
“我們都聽大都督的!”三人再不敢生出半分的異心,只是盯著李自成的臉色。</p>
李自成道:“文成,你給我查查,蘭州、西寧的商稅、農業稅分別是多少?”</p>
“不用查,屬下記得大致數據,”梁文成道:“蘭州商稅一萬一千元,農業稅十八萬石;西寧商稅一萬八千元,農業稅十二萬石!”</p>
李自成屈指盤算了一下,不僅嚇了一跳,按照一元兩石糧食的大致價格,蘭州的稅收達到十萬一千元,西寧的稅收達到七萬八千元。</p>
這是十五稅一的標準,即便沒有任何漏稅的情形存在,蘭州的總產值也是達到一百五十余萬元,而西寧的總產值也是一百一十七萬元。</p>
有這么多的產出,就該有這么多的貨幣參與流通,但蘭州發行的紙幣只有十七萬元,西寧的紙幣只有十萬元,雖然市場上還有銀錢參與流通,但絕對不會超過紙幣的數量。</p>
流通的貨幣與實際產出相差太遠,是后世的經濟學家的錯誤,還是自己計算上的錯誤?</p>
李自成的腦中,滿滿的都是這些數據,他忽地發現,如果不考慮農業稅,貨幣的發行量倒是與工商產品的總值基本吻合。</p>
難道在計算產出的時候,農產品并不計算在內?是因為大量的農產品都是百姓自用,沒有參與市場流通嗎?</p>
經濟學問題真是有些復雜!</p>
李自成立馬就想到郭世俊,他能知道癥結所在嗎?</p>
不管他會不會,李自成還是決定飛鴿傳書郭世俊,讓他幫著把把脈。</p>
他很快就想到另外一個問題:或許是流通的貨幣不足,造成商品價值的扭曲……但具體是怎么回事,他卻不甚了了。</p>
在蘭州發行一百五十余萬紙幣是不可能,在找出癥結之前,李自成還是決定小步慢走,摸著石頭過河。</p>
貨幣是一定要增加的,譬如沒有發行紙幣,天命軍從四川劫掠了一百八十萬金銀,難道不會流通到市場上?</p>
但幅度不能太大,以免造成物價大幅波動!</p>
最后,李自成決定在蘭州和西寧分別發行十萬和八萬紙幣,同時將同等數量的金銀,存入蘭州和西寧的華夏銀行。</p>
新發行的紙幣,并不直接投入市場,而是以基礎建設、增加工商業投資的形式,逐步進入市場,由華夏銀行就近監控市場的物價變化,萬一物價上漲過快,立即回收紙幣。</p>
多余的銀兩,除去必要的用費,暫時儲存與蘭州的府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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