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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從何小米的口中得知，這間宅子中，果基約達家的男子已經全部被殺，除了奴仆，只剩下堂前這幾個女人，果基家算是徹底完了。</p>
這樣的大宅子，現在只能算作無主之物，只要天命軍愿意，完全可以征收過來。</p>
是否征收宅子，征收過來做什么用，暫時不必理會，李自成想要看看，宅子中儲存了多少錢糧。</p>
他將目光再次投向堂前的幾個女人，暗中數了一遍，竟然有六個人，雖然都很年輕，但神態卻是各不相同。</p>
最前面的兩個女人，不過二十出頭、三十不到，卻是涂脂抹粉，顯得十分妖嬈，顯然是夫人，應該是果基約達的小妾，或者是兒媳婦之類，后面的四人，恐懼中掩飾不住一些羞澀，屬于又驚又怕的那種，估計是果基約達的女兒。</p>
李自成咳嗽一聲，道：“你們的家主，果基約達，竟敢挑唆百姓作亂，你們雖是女人，按理說不至于受到牽連，但你們是果基約達的親人，一定在果基約達面前挑唆過，妻賢方能夫貴，有你們這樣的女人，果基約達不出事才怪！”</p>
米嵐亭將李自成的話，原原本本翻譯過去，最前面的那名女人，忽地跪在地上，大哭道：“大人啦，民婦什么都沒做，都是大夫人搞的鬼……”</p>
“大夫人？誰是大夫人？”李自成板著臉道。</p>
那女人道： “回大人，大夫人已經……已經被軍爺們殺了……”</p>
“罪有應得！”李自成冷哼一聲，道：“即便是大夫人的錯，難道你們就沒有一絲過錯？”用手指著下跪的婦人，“你看，你穿著的都是什么衣衫？難道這些，都是你們自己勞動得來的？”</p>
“這……”那婦人頓時語塞，沒想到李自成拿她身上穿的衣衫說事，過了好一會兒，方小聲道：“這是都是老爺生前買的……”</p>
果基約達給自己的小妾買幾件衣服，李自成當然不會干涉，果基約達的罪責，乃是聚眾叛亂，如果不是貪心太重，沒準這會正摟著小妾捂炕頭……</p>
李自成要打消這幾名女人心中的恨意，便道：“你們當真沒有在果基約達面前挑唆？”</p>
“民婦真的沒有，”那下跪的女人道：“家中都是大夫人做主，民婦只是……只是老爺的玩物……”</p>
李自成沉聲道：“你們是果基約達的什么人？”</p>
那婦人道：“民婦是老爺的小妾，”又用手一指身邊的夫人，道：“她叫樓菊氏，是大少爺的人，”說到此處，用絹帕擦去淚跡，又向李自成丟過媚眼，輕扭身段，向后一指，“后面都是老爺的女兒，如今都未過門！”</p>
未過門？這是什么意思？難道要用這些女人賄賂自己？李自成不動聲色，道：“既然你們沒什么過錯，本都督也不為難你們，說說看，你們都有什么出路，本都督替你們做主！”</p>
那婦人以為李自成被說動，便輕輕一挑眉頭，道：“老爺的女兒，雖然有二人許配人家，但老爺一家既沒，想來婚事是不成的了，任憑大都督處置！”</p>
李自成暗笑，似乎這婦人鼓勵自己收了果基約達的女兒，難道她有什么企圖？便點點頭道：“她們如何處置，本都督心中有數，你們呢？你們有家可回嗎？”</p>
婦人指著身邊大少爺的女人，抿嘴隱隱一笑，目光閃爍，片刻后，終于道：“她倒是有家可回，不過，恐怕回不去了……”</p>
“回不去？”李自成道：“既然有娘家，為何回不去？”</p>
婦人不顧樓菊氏羞得面紅耳赤，笑道：“她雖是大少爺的人，卻被老爺受用過，娘家嫌棄她，自然回不去了……”</p>
原來如此！彝人也有扒灰的事實，李自成忍住笑，卻是向那婦人道：“你呢，你有家可回嗎？”</p>
婦人的面上頓時黯淡下來，扭扭捏捏的，卻還是道：“民婦乃是老爺買來的，連姓氏都不知道……”</p>
李自成點點頭，“那就是無家可歸了！”心中卻是想著，將這些女人送至遵義，戰俘們服役期滿，便要歸為民籍，正好缺少女人。</p>
沒想到那婦人給李自成叩了頭，道：“大都督，民婦有一個請求……”</p>
李自成輕皺眉頭，道：“請求？什么請求？”</p>
“民婦請求大都督，將民婦許配管家……”</p>
“嗯？”李自成心中一動，這婦人恐怕不是善良之輩，或許與管家早有一腿，只是行事機密，別人不知道而已，“想要許配管家，也不是不可以，看你有沒有給天命軍立功……”</p>
“立功？”那婦人抬起頭，“大都督，民婦要如何才能立功？”</p>
李自成盯著她的雙目，緩緩道：“你是果基約達的女人，自然知道果基約達家的財物藏在何處？”</p>
“財物？”婦人雙目一轉，遲疑片刻，卻是搖搖頭，“大都督，財物都是大夫人管理，民婦并不知情……”</p>
“既然你沒有給天命軍立功，那就由不得你了，”李自成面色一沉，繼續道：“即便你不說，難道我們就找不到？便是挖地三尺，本都督也會將財物找出來……”</p>
“大都督……”那婦人慌了，忙俯下身子道：“民婦實在不知道財物藏在何處……民婦只是偶爾看到，大夫人去西廂側室取過財物……”</p>
李自成的面色方才轉換，“本都督即便將你許配給管家，此間庭院，也不會賞賜給你，你不要癡心妄想，妄圖將果基宅子中的財物據為己有，若是被我查知，別說許配給管家，你也會隨著果基約達與陰曹地府享受去吧！”</p>
“民婦不敢，”那婦人又叩了頭，“民婦當知無不言……”</p>
“前面帶路！”李自成向何小米揮揮手，何小米忙帶著數名士兵跟著那婦人去了。</p>
樓菊氏見那婦人去了，回身看了看果基約達的女兒，銀牙一咬，在李自成面前跪倒，“大都督，民婦知道一處藏銀之所……”</p>
“奧？”李自成笑笑一笑，道：“如果你說的是實，本都督不會為難你，將來還會找戶好人家將你嫁過去！”</p>
“民婦謝過大都督！”</p>
“起身吧！”李自成又喚過幾名士兵跟著她去了。</p>
此時大堂內除了親兵和米嵐亭，只剩下果基約達的四個女兒，四女見李自成的目光向她們掃過來，嚇得亂做一團，“大都督，我們實在不知道錢財藏在何處……”</p>
李自成點點頭，“不知道沒關系，只要你們不會欺騙本都督，本都督就不會為難你們……”</p>
稍頃，果基約達的小妾，還有樓菊氏先后返回大堂，跟隨的親兵在她們的指點下，找到數百兩碎銀，還有上千石糧食。</p>
李自成估計，一個小小的甲目，所管轄的百姓不過百余戶，有這么多的財物，已經不錯了，便沒有再找，而是將這些女人，還有宅子中的奴仆單獨關押起來，讓親兵們吃了干糧。</p>
然后讓沙瑪有日將通知村中的百姓，每戶的家主必須到場，否則，明日分配土地的時候，沒有他們的份。</p>
約莫半個時辰之后，村中的百姓陸續向果基約達的宅子靠近，李自成在大堂外召見了他們。</p>
令李自成趕到奇怪的是，有四五名女人夾雜其中，難道彝人的風俗，還有女人做家主的？他指著這些女人，以目示意沙瑪有日。</p>
沙瑪有日忙道：“大都督，她們家的男人……剛剛因為作亂，被……被打死了……”</p>
李自成讓這些女人過來，問明其中三人家中有男丁，便讓她們回去，正常參加土地的分配，另外兩名女人，家中并無男丁，便將她們單獨留在后院，再行發落。</p>
明亮的大堂外，除了百十壯丁，還有上百親兵，顯得非常擁擠。</p>
李自成并沒有給這些壯丁賜座，一來根本沒有坐的地方，也沒有足夠的木椅，二來這些壯丁，下午還曾試圖作亂，沒必要對他們太客道。</p>
李自成看了沙瑪有日一眼，道：“所有的家庭，都有人參與嗎？”</p>
沙瑪有日忙躬下身子，道：“所有的家庭都有人參與！”</p>
李自成點點頭，道：“那我們就開始吧！”</p>
他發表了簡單的演說，由米嵐亭逐字向百姓們翻譯，主要就是果基約達意圖謀奪所有的土地，并試圖煽動百姓作亂，現在果基約達已經死了，大箐村的土地，已經回到天命都督府的手中。</p>
只要百姓“入漢籍、奉天主”，就可以分到相應的土地，每丁二十畝，以后按照十五稅一的標準納稅。</p>
這些事情，下午的時候，唐源已經告訴過沙瑪有日了，李自成只是強調：“天命軍的律法，絕對不可更改，敢于反抗、作亂的，一律格殺勿論，就像下午一樣。”</p>
百姓們頓時沉默不語。</p>
每丁二十畝土地，土地將歸他們所有，以后的稅率只有十五稅一，這樣的優惠條件，足以讓他們人人心動。</p>
以前租種甲目的土地，因為土地不是自己的，除了要繳納賦稅，還要按照十稅二繳納租子，遇到豐年，甲目還會網羅名目，肆意增加租子，百姓手中根本不可能存下余糧……此外，百姓還要承擔徭役，免費給甲目種地，天命軍來到大箐村，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p>
可是，在這樣的優惠條件，是要付出代價的，最討厭的就是“入漢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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