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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覺得奇怪，求見自己的人，肯定不是天命軍的將士，也不會是商南縣城的官員，否則親兵應該認識他們。</p>
自己在此處并無熟人，親兵不認識的人，自己應該也不會認識，“他們自報家門了嗎？”</p>
“大都督，他們說，是王家樓、王家莊兩村的里長！”</p>
“里長？”李自成更加確信，自己應該不認識他們，他們求見自己做什么？</p>
李自成心中一動，一定是這兩村的百姓心中不寧，里長才會親自拜訪，主要還是要打探訊息，以及天命軍的動向。</p>
天命軍來到富水驛之后，自己一直忙于在金鐘山建立營寨，以及設置富水鎮的事，卻沒有向附近的百姓宣傳天命軍，他們一定是緊張了。</p>
“他們不過是小小里長，大都督若是不愿見，屬下將他們趕走……”</p>
“不，讓他們進來！”李自成淡淡一笑，心中已經盤算出大概。</p>
親兵掀開滾簾，帶著兩人進來，李自成抬眼一看，一人在四旬開外，一人可能五十出頭，都是身著灰色長襖，躬著腰身，見到李自成，立即跪倒在地，“小人叩見大都督！”</p>
李自成沉聲道：“起身吧，本都督不喜歡這些虛禮！”</p>
“小人謝過大都督！”兩人起身后，都是躬著腰，目光在李自成身上打轉。</p>
李自成迎著兩人的目光，淡淡地道：“你們是王家樓、王家莊的里長？”</p>
“小人是王家樓的里長王喜！”</p>
“小人是王家莊的里長王鵠！”</p>
李自成注意到，四旬開外的那人，是王家樓的里長王喜，五十出頭的那人，是王家莊的里長王鵠，沖著他們點點頭，道：“你們找本都督何事？”</p>
王喜小心地道：“小人……小人來看看大都督，不知道大都督是否缺軍糧……”</p>
“軍糧？”李自成一愣，似乎明白了他們的心意，“你們有軍糧向本都督出售？不知道什么價格？”</p>
王鵠與王喜對視一眼，面現尷尬，道：“大都督，王家莊與王家樓都不大，百姓貧瘠，但小人手中有少量存糧，若是大都督需要，小人愿意奉獻給大都督，分文不取！”</p>
“你們是要勞軍？”李自成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兩人真是，“你們擔心本都督劫掠百姓，所以主動獻糧？”</p>
“小人不敢，”王喜的腰身躬得更低了，“小人等并非為百姓開脫，朝廷一再加賦，百姓的家中，根本沒有多少余糧……”</p>
李自成淡淡笑道：“那你們手中有多少糧食？”</p>
王喜偷偷瞥了李自成一眼，雖然眼前是一張笑臉，他的心中，依然起伏不定，道：“小人……小人如果將大戶家中的糧食全部湊齊了，可能有五千石……”</p>
“五千石已經不少了，足夠一千士兵吃上一年，”李自成依舊云淡風輕，也不說要還是不要，“你們捐出這些糧食，自家的糧食夠嗎？”</p>
王喜面上的神色明顯輕松了一些，“回大都督，小人家中人口不多，如果節約一些，每日一頓，可以支撐到秋糧收割……”</p>
“每日一頓？”李自成奇道：“你們將家中的糧食捐獻給天命軍，自己只能每日一頓？你們為什么要捐獻糧食？”</p>
“回大人，小人的家眷，每日可以兩頓，奴仆們才是每日一頓……”王喜心道，如果不是害怕你們搶奪、抄家，鬼才愿意捐獻出家中的糧食呢，但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恐怕就不是掉腦袋的事了，“小人見天命軍來到王家樓多日，卻是軍紀嚴明，對百姓秋毫無犯……”</p>
“奧？為了這樣的事？”李自成掃了王喜一眼，淡淡笑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能主動捐獻軍糧，本都督十分感激，多謝兩人里長！”</p>
“應該的，應該的，”王鵠忙拱手行禮，大都督接受了捐助的糧食，王家莊、王家樓兩村，應該可以脫險了，他的臉上堆起笑，“大都督，過幾日小人們將糧食湊齊了，是要送過來，還是大都督著人去取……”</p>
李自成擺擺手，道：“本都督不缺糧食，就是缺糧食，也是向你們購買，不需要你們捐助！”</p>
“啊……”兩人的面上都是一呆，難道大都督嫌少？</p>
“你們以前聽說過天命軍嗎？”李自成道：“你們知道天命軍的軍律嗎？”</p>
“天命軍倒是聽說過，但天命軍的軍律……”王喜搖頭，王鵠更是滿是詫異，不知道李自成究竟是什么意思，難道還要抄家……</p>
李自成笑道：“你們不用緊張，本都督不會無緣無故傷害百姓，更不會劫掠百姓，天命軍不是流寇，而是秉承天主的旨意，為百姓而生的一支軍隊……”</p>
“啊……”兩人更加迷糊了，卻又不敢多問。</p>
“你們這次來得正好，否則，一兩日之后，本都督也會去找你們，兩位，先坐下說話！”</p>
兩人哪敢就坐，李自成拒絕了他們捐助的軍糧，他們的心中，就像是各揣了一只饑餓的小白兔，在李自成的要求下，方才在小馬扎上做了，卻是不斷偷看李自成的臉色。</p>
李自成的臉上，是淡淡的笑意，云淡風輕，他們實在看不透！</p>
“天命軍不是流寇，不會搶奪百姓的財物，”李自成花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方才向二人解釋了天命都督府的三大律法，以及天命軍的一些軍規軍律，“天命軍是百姓的軍隊，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我們只會保護他們，絕對不會傷害他們。”</p>
兩人只覺得聽到了神話故事，開始根本不敢相信有這樣的軍隊，直到李自成將天命軍的割據的事實完全說出來了，他們才勉強信了，“大都督的軍隊，不但流寇比不上，就是朝廷的軍隊，也是差的很遠……”</p>
“那是自然，”李自成笑道：“如果天命軍與朝廷的軍隊一樣，那還反什么朝廷？”頓了一頓，方道：“不過，本都督預備找你們，的確有一件事需要你們合作！”</p>
王喜拱手道：“大都督請說，只要小人能辦到，小人自當義不容辭！”王鵠也是說得斬釘截鐵。</p>
“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或許有些難度，也有著一定的損失，但本都督是為了百姓，也是為了你們自身，”李自成的面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蕭瑟，顯得很嚴肅，“剛才你們知道了，天命都督府有一樣律法，叫做《土地律》，天命軍所到之處，所有的土地，將重新分配，平均分給所有的百姓！”</p>
“這……”</p>
王喜與王鵠，也屬于百姓，只是比普通的百姓稍稍富裕些，土地對他們來說，一樣是命#根子，聽說天命軍要征收所有的土地，頓時變了臉色，心中一萬個不愿意，卻又不敢說出口。</p>
“你們有多少土地，本都督不知道，但本都督必須給百姓分配土地，如果百姓沒有土地，又怎么能吃飽肚子？天命軍是百姓的軍隊，豈不是一句空話？”李自成依舊板著臉，“大戶手中的土地，原先是如何得來的，是否強買豪奪，本都督可以不追究，但所有的土地，根據肥沃程度，必須重新分配，沒得商量！”</p>
“大都督，小人能否留下一些土地，將多余的土地拿出來……”</p>
“不行，你們其余的財物，本都督不會動用分毫，但土地必須集中起來，重新分配！”李自成知道他們的心思，即使無法占有更多的土地，卻是希望保留高產田，只是將地產他拿出來。</p>
王鵠的額頭上已經冒汗了，但王喜卻是氣定神閑，“大都督，所有人都要遵守嗎？”</p>
“天命軍的屬地上，沒有例外，就連天命軍的將軍們和本都督，也要遵守《土地律》！”李自成道：“你們不用擔心吃飯問題，家中人口多，分到的土地也多。”</p>
“……”兩人都是默不作聲，這樣的理由，顯然沒說服他們，他們是富裕戶，溫飽不是他們的追求。</p>
“你們是里長，自然比普通的百姓看得遠，”李自成道：“如果不能讓所有的百姓吃飽肚子，百姓就會作亂，一旦百姓作亂，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大戶人家，就像你們所說的那樣，他們不會搶奪普通的百姓……普通的百姓，根本沒有財物讓他們去搶。”</p>
王鵠尚在猶豫，王喜卻是微微點頭。</p>
“即便拿出土地，你們的家業，也比普通的百姓豐厚，如果來到王家莊與王家樓的，不是天命軍，而是流寇，你們可以想象出，那是又是什么樣的情景？”李自成神色轉淡，卻也沒有開笑臉，“其實，時代變了，如果要積累財富，有的是辦法，不用非得盯著耕地。”</p>
“不用盯著耕地？”王喜神色一變，過了好一會，方道：“難道還有其它的法子？大都督，王家樓只是一個小小的山村，比不得大城，商鋪到了一定的規模，很難擴大規模……”王鵠也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實在不明白李自成的心思。</p>
李自成淡然一笑，看向兩人，目光卻是說不出的軟和，“也罷，兩位都是里長，又是主動要求勞軍，本都督倒是可以給你們指一條路子，不用依靠耕地，也可以發點小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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