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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知道，王婉玉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怒氣，按他的心思，此刻最好不要招惹，但已經答應了王鵠，要開導開導她，便道：“多謝王小姐！”</p>
王婉玉微低螓首，只是將饅頭和小菜放至李自成的面前，正待轉身離開，聞言愣了一愣，看了李自成一眼，又迅速低下螓首，眸子里極為復雜，暗自嘆口氣，也不說話。</p>
李自成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顯得極為真誠，“王小姐吃過了嗎？”</p>
“倒是不餓！”王婉玉立在餐桌前，既不轉身，也不看李自成，倒像是一尊菩薩。</p>
“那就是沒吃了，”李自成笑道：“要不，坐下來一起吃吧，這些饅頭，我一個人也吃不了！”又自言自語道：“今日吃了這么多好吃的菜，肚子差不多要飽了！”</p>
“既然不吃，那我端回去！”王婉玉氣呼呼地，抬手便要將饅頭放回托盤，李自成忙道：“等等！”</p>
“咋了？”王婉玉盯著李自成，眸子里一片迷霧，朦朦朧朧，似乎隔了一層面紗。</p>
李自成訕訕一笑，道：“我最多半飽，至少還要吃一個饅頭。”</p>
王婉玉小嘴一咧，似乎想笑，卻是忍住，但剛剛伸出的手，緩緩收回去，身子一擰，便要端著空的托盤離開。</p>
李自成忙道：“王小姐不是沒吃飯嗎？要不要一起吃些？”</p>
“我在這兒，大都督還能吃得下飯嗎？”王婉玉的聲音有幾分哀怨，但身子卻是停住了，僵在房中，一動不動。</p>
李自成長嘆一聲，“看來小姐是生我的氣呀！”</p>
“你是大都督，我哪敢生你的氣？”王婉玉背對著李自成，輕哼一聲。</p>
“那個……王小姐……”</p>
“大都督有何吩咐？”王婉玉道：“若是飯菜口味不對，大都督盡管說，我立即去換，如果飯菜對胃，大都督盡管吃，我還有事情要忙！”</p>
“咳，咳……”李自成干咳兩聲，隨手拿起一個饅頭，掰下一小塊，丟進口中，道：“王小姐，這饅頭是你做的嗎？口味不錯，甜而不膩……”</p>
王婉玉搶著道：“就怕大都督看不上眼吧？”</p>
“再好的饅頭，只有品嘗過才知道……”</p>
王婉玉雙肩微微一顫，嘴唇翕動著，卻是楞在哪兒，一動不動。</p>
李自成淡淡地道：“王小姐若不是端著托盤練功，能不能坐下說話？”</p>
“坐就坐，只要大都督能吃得下飯！”王婉玉將托盤向方凳上一丟，一屁股坐到李自成的側首，看了李自成一眼，遇上李自成的目光，連忙扭過頭，覺得無所事事，便用雙手揉著發酸的臂膀。</p>
“有美人在身邊，這饅頭吃起來，會更加香甜！”李自成又掰下一塊，丟進口中，大口咀嚼起來。</p>
“口是心非……”王婉玉依然氣呼呼的，暗中瞪了李自成一眼。</p>
“其實，上次根本沒看清王小姐的尊榮，”李自成不等王婉玉說話，繼續道：“就算看到了，那又如何？如果兩個人在一起，總得要秉性、性格相合，如果雙方不了解，就貿然答應，將來要是后悔了，豈不誤了終生……”</p>
王婉玉忽地轉過身，從上到下打量著李自成，像是見到了外星之物，一雙眸子中，水霧更甚，倒是折射出兩道亮光。</p>
“王小姐，我說得不對嗎？”李自成迎著王婉玉的目光，微微頷首，“兩個人要終生在一起，首先得互相了解，如果互相喜歡對方……”</p>
“這……”王婉玉收回目光，幽幽地道：“從來都是這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究竟有沒有錯，我實在不知道，”李自成淡淡地道：“誰能保證，明媒正娶的，就一定是自己喜歡的人？”</p>
他來自后世，自然不太相信“日久生情”一說，與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不同，他有選擇的自由，從高桂英開始，除了田芬，都是先有情、后有性的。</p>
有些敗類說，古代的婚姻制度有一定合理性，至少離婚率非常低，但他們想過沒有，古代女子一般不會主動離婚，不一定是與丈夫有多深的感情，而是通過孩子的誕生，建立了親情紐帶。</p>
女子無論有無過錯，只要離婚或者被離婚，就得遭受全社會的指責，束縛她們的不僅是家庭，更是禮教……</p>
王婉玉若有所思，輕聲道：“大都督……”</p>
李自成將最后一點饅頭丟進口中，咀嚼幾口，就著湯水吞咽下去，然后道：“就像王小姐，你愿意將終身托付給啥樣的人？英雄、草莽、富商、還是普通人？”</p>
“這……”</p>
“女孩子最喜歡的是英雄，”李自成道：“我們就來說說英雄，其實，英雄未必就是完人，如果一個英雄，同時又是一名好色之徒，或者是麻子、缺胳膊少腿，又當如何？”</p>
王婉玉白了李自成一眼，卻是沒有說話。</p>
李自成道：“即便是英雄，也會有讓人不如意的地方，至少王小姐剛才就猶豫過……”</p>
“我沒有……”王婉玉說完，覺得不對，這樣說話，豈不就是將大都督當做心目中的英雄，他已經兩次拒絕了自己，自己還有必要求著他嗎？她的面上一紅，狠狠瞪了李自成一眼。</p>
李自成直接忽略了王婉玉的白眼，道：“兩個人只有互相了解相互欣賞，才有可能走到一起，至少兩人要能相互看對眼……”</p>
“大都督的意思……”</p>
“王小姐，我們可以先做為朋友，”李自成道：“現在我們已經是熟人、是朋友了，這樣的機會，如果多幾次，而相互又能一直有好感，才有可能走到一起……”</p>
“這，不好吧……”</p>
“王小姐可聽說過‘踏青’一說？”</p>
“踏青？”</p>
“踏青是指春末夏初，青年男女去野外郊游，實際上就是給青年男女提供相識相知的機會，后來才演變為‘清明節祭祖’……”</p>
“啊？好像是……”</p>
“還有元宵節，最初也是在正月十五的晚上，為青年男女提供相識的機會，后來節日的內容倒是發生了變化！”</p>
“我倒是聽說火把節、篝火會……”</p>
“王小姐說得不錯，這些也是給青年男女提供相會的機會，可惜，這些節日，一般都不是漢人的節日！”</p>
王婉玉小心地道：“聽說四川、廣西就要許多這樣的族群……”</p>
“是呀，上次在四川，就見到了彝人的什么節……”李自成實在不知道彝人有什么節日，只能編撰了，“天黑之后，青年那女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如果相互看對眼了，便手牽著手離開篝火，將篝火讓給別人，他們則去一邊傾訴衷腸！”</p>
王婉玉忽地抬起眸子，原先的那種迷蒙不見了，似乎明亮了許多，“那就成了？”</p>
“也不一定，”李自成搖搖頭，他并不知道彝人的習俗，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了，“聽當地是彝人說，相互看對眼了，只是第一步，從那晚開始，兩人常常在一起，翻地、打草、趕集等等，他們創造一切機會，在一起互相了解、互相表達愛慕，直到最后，誰也離不開誰，兩人才會……”</p>
王婉玉一手托腮，揚起小臉，羞羞地道：“那他們的父母……父母不反對嗎……”</p>
“只要沒有嫁娶，父母就不反對，”李自成道：“彝人與咱們的習俗不同，父母倒是鼓勵年輕人在一起相處！”</p>
王婉玉的眸子，突然變得晶亮起來，似乎無限羨慕，過了好一會，方道：“那要是兩人起初對眼了，后來發現不合適……”</p>
“不合適就分手呀，總比嫁娶之后，每日以淚洗面要好，”李自成淡淡地笑，“反正兩人在一起也沒做過什么，只是散散步，或者一起勞動！”</p>
“奧！”王婉玉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但這樣的事情，卻不好追問下去。</p>
“王小姐，要不，”李自成見王婉玉側目看著自己，便試探著道：“王小姐先吃飯，今日陽光好，飯后我們去野外走走……”</p>
“這……”王婉玉不知不覺拿起一個饅頭，掰下一小塊丟進口中，雙目內斂，懶洋洋地道：“阿爹恐怕不讓我出門……”</p>
李自成忙道：“我來和你阿爹說！”</p>
“哼！”王婉玉清醒過來，白了李自成一眼，“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p>
“我有啥懷心事？”李自成訕訕一笑，用手向南面一指，道：“午后比較暖和，我們就去這朝陽的山邊，看看小草發芽了沒有……嗯，晴朗了這些日子，或許能看到剛剛發芽的小草了，你見過沒有？剛剛萌發的小草，淡黃淡黃的，比嬰兒的手臂還要輕柔、嬌嫩……”</p>
“小草不是綠色的嗎？”</p>
“那是已經長成的小草，”李自成搖搖頭，“我們也可以去山中打獵，王小姐，你跟著哥哥們打過獵嗎？”</p>
“沒有！”王婉玉搖搖頭，顯得有些失望。</p>
李自成面沉似水，道：“那你快吃，待會我帶著親兵們去山中打獵……”</p>
王婉玉原本不敢去，但聽說李自成帶著親兵，許多人在一起，便放下心來，“你……你去和阿爹說……”</p>
“王里長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他一定會同意！”</p>
王婉玉又掰下一小塊饅頭，卻將剩余的饅頭丟進碗中，“我不會打獵，可是，我會燒菜，一會有了獵物，晚上我來燒……”</p>
“王小姐還有這樣的手藝？可喜可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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