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遠連忙道：“暫時定在北河鎮(zhèn)工業(yè)園區(qū)和百泰煤業(yè)，蘇市長您看怎么樣？”

    蘇啟明一顆心落地，道：“這兩個點好啊，尤其是百泰煤業(yè)，省委黃書記都贊譽你改制得非常成功，很好！”

    張志遠附和道：“這都是蘇市長的功勞，要不是您坐鎮(zhèn)指揮和大力支持，百泰煤業(yè)也不會有今天啊。”

    聽到張志遠這句話，蘇啟明心里極其舒服，笑呵呵地道：“志遠啊，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以后到了北州，要多走動，有什么困難和難題，直接找我，我能辦到的，絕對在政策范圍內(nèi)適當(dāng)傾斜，好吧？”

    “多謝蘇市長抬愛，以后還希望您多關(guān)心南陽發(fā)展，南陽的發(fā)展離不開您的支持。”張志遠道。

    “好好好，我手頭還有點其他事，等明天見面了，咱倆再好好聊。”

    掛掉電話，張志遠冥想了一會，又拿起電話打給了陸一偉：“現(xiàn)在到我辦公室來。”

    此時已是下午六點，陸一偉剛下班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換鞋，接到張志遠電話又匆匆趕回縣委大院。

    陸一偉進來后，張志遠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懊魈炝质虚L要來檢查煤礦安全，我思來想去，匯報材料還是由你來寫，畢竟你參與了北河鎮(zhèn)工業(yè)園區(qū)的建設(shè)和百泰煤業(yè)的改制。有一點，材料要拔高，思想要升華，要上升到市委市政府上來，特別要體現(xiàn)市政府對我縣工作的支持和關(guān)心。另外，談企業(yè)改制時，關(guān)于我要少說，最好一筆帶過不要大肆渲染，要把蘇市長凸顯出來。還有，在談下一步工作時，二寶煤礦和水泥廠建設(shè)一字也不要提，聽明白了吧？”

    陸一偉思路跟不上張志遠，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張志遠如此急切，他能感覺到這事的嚴(yán)重性。道：“好，我現(xiàn)在馬上去準(zhǔn)備。”

    張志遠不放心地道：“嚴(yán)格地說，林市長這是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到南陽調(diào)研，至少是在我到南陽后，所以，材料一定要謙虛，切不可大喊邀功，大談成績，放低姿態(tài)陳述事實就行了。談問題和不足時，可以一筆帶過也可以不談，重點還是圍繞市委市政府的決策鋪排，你好好琢磨琢磨吧。寫好后，不必給我看，明天開座談會前給我就行了。”對陸一偉，張志遠還是放心的。

    不知為什么，陸一偉突然莫名地緊張起來。以前領(lǐng)導(dǎo)下來調(diào)研，他都沒有如此緊張。是張志遠營造的氣氛過于緊張，還是想起夏瑾和乘坐林海鋒的車時談笑風(fēng)生的場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陸一偉憂心忡忡地來到秘書科。

    石曉曼看到陸一偉進來后，倏地起身道：“一偉，你來了啊。”

    陸一偉這才看到石曉曼，他環(huán)顧一周道：“怎么就你一個人，其他人都下班了？”

    石曉曼道：“杜主任安排其他人都去礦上準(zhǔn)備材料了，我還在修改馬書記明天下午的講話，一會她要看。”

    “哦。”聽到杜佳明取代董國平操持事務(wù)，陸一偉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波瀾。他找了臺電腦坐了下來，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喂，瑾和，今晚我可能要晚點回去，要是等不及我，你就先休息……”

    石曉曼靠在一側(cè)，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陸一偉，心里五味雜陳。

    石曉曼離婚后，失望過，失落過，絕望過，不知道未來將走向何處，不知生活如何繼續(xù)。然而，陸一偉的身影如同揮之不去的秋風(fēng)，深深地印刻在她腦海里。

    她記不清陸一偉是什么時候闖入自己生活的，是在北河鎮(zhèn)，還是在那個溫馨的午后？不管什么時候，陸一偉成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僅僅是思念，也覺得異常幸福。

    當(dāng)她聽到與夏瑾和“分手”后，似乎有了盼頭，對生活又燃起了激情。于是，她費盡周折搬到了審計局家屬院，目的就是每天能看到陸一偉。就在那一晚，她甚至在酒里做了文章，希望能把心愛的男人留下來，轟轟烈烈再來一次。可陸一偉真正躺在床上時，她退卻了，甚至害怕恐懼。她怕背負不守婦道的罪名，背負搶奪她人丈夫的罵名，默默地凝望了一夜。

    一切又來得那么突然。就在她對未來充滿激情充滿希冀時，夏瑾和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了，硬生生地把陸一偉奪走了。那一天，她關(guān)在家中喝得醉醺醺的，哭了整整一天。可是，再怎么努力也奪不回來了。畢竟，夏瑾和比自己優(yōu)秀，比自己年輕，比自己漂亮，何德何能與她競爭呢？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把陸一偉放走，一定要把陸一偉奪回來！

    “想什么呢？”陸一偉看著失神的石曉曼，擺了擺手問道。對于陸一偉來說，他完全沒往那方面想，一直把石曉曼當(dāng)同事看，僅此而已。

    都說男人是多情的動物，只要看到傾慕的異性總會釋放荷爾蒙來吸引對方。陸一偉算是荷爾蒙旺盛的那一種，身邊從不缺乏異性的愛慕。吸引異性的不僅是外貌，還是他一不小心做出的細小之事。

    假如說，石曉曼當(dāng)初崴腳后，陸一偉只是簡單關(guān)心一下，也不會又后來。可他沒有，細心地照料讓沒有體會過男人關(guān)愛的石曉曼心一下子就軟了。那次，完全不會擦出什么火花。調(diào)回縣里后，陸一偉把石曉曼也調(diào)了回來，現(xiàn)在又調(diào)到縣委辦。對于他來說，是出于對同事的關(guān)心，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可對于石曉曼來說，這分明是某種信號。

    石曉曼身子晃動了一下，趕緊把慌亂的眼神收回來道：“沒想什么。對了，晚上我也要加班，晚飯還是吃泡面？”

    陸一偉看了看表道：“我現(xiàn)在還不餓，待會再說。你要餓了，先去食堂吃點，我得趕緊弄材料了。”說著，眼睛盯著屏幕，腦子快速構(gòu)思匯報材料。

    “哦，我也不餓。”說著，給陸一偉倒了一杯水，端了過去。陸一偉笑著點點頭，緊繃著臉敲下了幾個字。

    寫材料，尤其是寫官樣文章，絕對是個技術(shù)活。既要將領(lǐng)導(dǎo)的精神和意圖寫進去，還要妙筆生花有出彩。后者對于大多數(shù)秘書并不難，就算沒一點基礎(chǔ)，經(jīng)過幾年鍛煉可以后天練成，難就難在前者了。如果你平時不留心，不去觀察和揣摩領(lǐng)導(dǎo)的意圖，就算你繡著花寫，在領(lǐng)導(dǎo)面前也是狗屁不如。

    好比說，有的領(lǐng)導(dǎo)喜歡用短句，有的喜歡引用典故，有的喜歡長篇大論，有的喜歡直奔主題，沒有幾年的磨合，絕對得不到領(lǐng)導(dǎo)的認可。

    張志遠本身文化程度高，又是搞技術(shù)出身，從來不喜歡大肆吹捧，長篇大論，更喜歡簡潔明快，直截了當(dāng)，伺候這樣的領(lǐng)導(dǎo)更不易。內(nèi)容簡短，還要把中心思想表達清楚，沒有高度的概括和歸納能力，這份差事是絕對拿不下來的。

    陸一偉與張志遠相處時間不過一年多一點，很多重要的講話都出自于他手。不是說陸一偉寫得有多好，關(guān)鍵是能抓住要害，領(lǐng)會意圖，這就是他的成功所在。

    俗話說，學(xué)好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在官場，學(xué)會講官話，馳騁官場達天下。

    晚上十點，陸一偉還在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石曉曼早已完成了手頭的工作，想著能與陸一偉獨處，裝模作樣地看著文稿，時不時回頭瞟一眼眉頭緊蹙，騰云駕霧的陸一偉。

    十一點，陸一偉敲下最后一個句號后，長長出了一口氣，舉起雙臂伸了下懶腰。石曉曼見狀，激動地站起來道：“寫完了？”

    陸一偉這時才發(fā)現(xiàn)石曉曼的存在，瞪大眼睛道：“你怎么還在這兒？還沒寫完？”

    石曉曼撒謊道：“我也是剛剛寫完，你呢？”

    陸一偉拿起桌子上的空煙盒搖晃了下，揉成一團丟進煙灰缸道：“總算完成了，待會我打印一份，回家再修改修改，哎，這差事真不好干哪！”

    石曉曼留心陸一偉的每一個動作。她回頭從抽屜里取出一包煙遞給陸一偉笑著道：“可不是嘛，我現(xiàn)在看到電腦就頭疼，何況我是半路出家，不像你，正兒八經(jīng)的科班出身。”

    陸一偉接過石曉曼遞過來的中華煙，好奇地道：“你也抽煙？”

    石曉曼搖搖頭道：“我不抽，前兩天跟著蘇書記下鄉(xiāng)時別人給的。”

    “哦。那我就不客氣了，嘿嘿！”陸一偉麻利地打開包裝，抽出一根點上。

    看到陸一偉迷人的笑容，石曉曼心醉了，更加激發(fā)她的占有欲。

    “好咯！”陸一偉拿著打印稿裝到身上，回頭對石曉曼道：“走，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還騎著自行車！”石曉曼口是心非道。

    “這么晚了，黑燈瞎火的，一個女人家也不安全啊，走吧！”陸一偉拉了一把，盡管沒接觸到皮膚，石曉曼的臉噌地一下子就紅了。

    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到了審計局家屬院后，石曉曼見陸一偉不下車，問道：“你不回家嗎？”

    “哦，我回我爸媽那里。”

    “哦。”

    “你快進去吧，我用車燈照著你。”

    每一處細微關(guān)懷，都讓石曉曼感動一下。她在溫暖的燈光下，戀戀不舍地走到樓梯口，回頭微笑著和陸一偉揮手再見。直到陸一偉的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依然踮腳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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