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伸出手掌，“你的桌子上涂著朱砂，感覺已經涂上去很久，我一掌拍下去淡紅的印跡斑駁模糊。”</p>
“否卦，天清在上，地濁在下，天地之氣不相交、閉塞不通。刻卦的人肯定在這施過法，以阻止辟邪的精氣凝結成形。”</p>
“長江后浪推前浪，高人真是比比皆是！這樣也好。”鐘贛南苦笑一聲，但掩不住臉上的悵然若失。</p>
“這算是我贏了？還是你輸了？”</p>
“就算我贏了你又能怎么？沒想到洛北早就洞悉了一切，終歸還是我技不如人。”</p>
“你真這么想？”</p>
“說實話，我這幾十年來心里一直有個疙瘩，我始終認為我比洛北更強，但是現在想想是我錯了，我跟他沒法比，看著你，我就像看到了當年的我，唯一的區別是，你比我運氣好，有一個非常器重你的師父。”</p>
“你別這么想，我相信無過大師不會是一個偏心的人。”</p>
“命數。”鐘贛南嘆了口氣，“我不怨他，我的性格造就了我注定難以成為洛北這樣的人，謙遜、與世無爭。”</p>
“他應該好好培養你，你也算是天賦異稟，將來是個可造之材。”</p>
“算了，我是一根朽木，成不了氣候的，你看鐘叔他這么多年來也沒要求我要到什么修為。”</p>
“走吧。”鐘贛南有點沮喪，輕聲說。</p>
他倆挪著步子，一步步走到未免。</p>
鐘贛南點支煙，一聲不吭慢慢吸，林坤覺得自己可以體會他的心情，“也許他從離開禹陵開始就在等這天，沒想到等了這么多年卻是這個結果。”</p>
“林坤，你還好吧？”鐘洛北見他們出來，問道。</p>
“鐘叔，我還好。”</p>
“誰贏了？”</p>
鐘贛南苦笑幾聲，轉過頭對著他，“你明知故問！”</p>
“看來你是讓這小子擺了一道了，早跟你說過，這小子鬼靈得很。”</p>
“我看鬼靈的人是你。”</p>
“哈哈，那都是師父教得好。”</p>
鐘洛北默默點點頭。</p>
“一個德性。”鐘贛南還是悶悶吸煙。</p>
“愿賭服輸”鐘贛南扔掉煙頭，“我說話算話。”</p>
說完又自顧搖頭。</p>
“怕你心有不甘。”鐘洛北笑道，“這樣吧，這一局是我提醒了林坤，我來出一道題，你倆誰解得開，就算誰贏，公平較量一次。”</p>
“鐘叔，你這是什么意思？”林坤覺得何必多此一舉。</p>
但是鐘洛北心意已決，說道：“八七年，南大曾經計劃在江東門那開個分校，校址靠近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可是為什么此事一直懸而未決？”</p>
“你也太小兒科了吧。”鐘贛南冷笑道，“江東門是南京陰氣最重的地方，當時被小日本殺的人太多，紀念館那一帶的陰氣則是重中之重！”</p>
“是啊”鐘洛北點點頭，“以前，三江學院就出過事情，三江學院在雨花臺附近，靠近烈士陵園，那有個萬人坑。學校的建筑都是按八卦的樣式建的。即使這樣，校園里仍不時發生靈異事件。因為有鬧鬼的傳言，已經封了幾個宿舍和廁所。所以，南大一直不敢把此事提上議程。”</p>
“我去，要說浮尸院已經夠邪乎的了，這樣看來這南京城里的大學沒一個是吃素的啊。”林坤感慨道。</p>
“那倒也未必。”鐘洛北笑道，“浮尸院的邪性乃是多重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說到底還是**，但是三江學院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風水問題。”</p>
“鐘叔的意思是想考應對之策？”</p>
“不錯。”</p>
“八卦鏡最驅邪，干脆每個大門上都擺一個！”林坤說道。</p>
果胖子笑道，“你信不信，幾今天掛上去，明天紀委就來請你喝茶？”</p>
“開個玩笑。”林坤說道。</p>
“其實林坤的這個辦法不是不可行，但是小胖說得也沒錯，現在我們就面臨這個問題，風水在現在屬于迷信，國家不提倡，因此，要讓風水之術發揮作用，首先得在生活中有所保留。”鐘洛北笑道，“你們別以為這是一個純粹的風水問題，而要把它當成實際的應用題。”</p>
“洛北，可你這么做又有什么意義呢，世人根本不會理解你。”鐘贛南不屑道。</p>
“風水之學乃是為了造福生靈，世人理解與否又何必執著呢？“鐘洛北笑道，“再說風水五行深奧玄乎，要弄懂其原理，運用自如，并非易事，古往今來這門學問就秘而不宣，只為少數者和統治階級服務，老百姓現在不認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p>
“哼。”鐘贛南還是不屑。</p>
“《閱微草堂筆記》里記載了劉伯溫的一則軼事。江寧人邊洪請劉伯溫占卜家事。卜后，劉伯溫說你家將遭兵禍，甚為悲慘。不過也有攘解之法。”鐘洛北想要借此來證明自己的主張，“可備七十捆柴草堆在庚地，到七月丁酉日放火燒之，災禍自解。邊洪依言備柴，但是日狂風呼嘯，邊洪不敢放火。后來，邊洪任廣陽知縣，一日歸家葬母。其夜邊洪忽發狂病，持刀殺死家中數人，并自縊身亡。劉伯溫為邊洪出的計策，便是依據五行相克之理。兵為金，以火克之；金與天干中庚辛相對，故在庚地放火；七五行屬火，丁酉日五行為火，故選在丁酉日放火。只是這種事情用自然科學解釋不出來，所以不被主流學術界認可。”</p>
“在某種程度上，這是現在社會愚昧的體現。”鐘贛南卻先行下了結論。</p>
林坤見這樣子爭論已然沒有意義，插嘴道：“鐘叔，怎么說著說著就成了你開課了，我們的比賽還沒分出勝負呢？”</p>
“呵呵，我看也沒啥好比的了。”果胖子笑道，“林坤這個銅鏡的說法不靠譜，已經輸了，他只要隨便說個有點用處的基本上就穩贏。”</p>
鐘贛南笑道：“長江后浪推前浪，我不是乘人之危的人，他說的不對，我若是用錯了，就不算我贏。”</p>
“請說。”</p>
“南大的那個校區若是想建起來應該沒有大問題，三陽 水流向正常，但校門開偏了。大學以門為重，要迎水開門。如果把大門朝南邊移七十五厘米，就合位了。”</p>
鐘洛北笑了笑，似乎滿意。</p>
“亂葬崗雖然陰氣重，但是當今中國乃個大學下面沒幾個墳，只是這其中還有個問題，旁邊有個公安局，就在乾位，陽氣很重，是孤煞之地。《天玉經》云‘孤陽不生，獨陰不長’，犯了孤煞，最好的辦法是在門口種上兩排高大植物，最好弄個林蔭大道。”</p>
鐘洛北的笑容已經十分滿意了。</p>
“說得好。”</p>
“鐘叔，他說的對嗎？”</p>
“且不說是不是真有用，至少方案上已經詩歌成熟可行的方案。”鐘洛北笑道，“種樹總比掛鏡來的靠譜。”</p>
“這倒也是。”林坤點頭承認。</p>
“沒想到一向驕橫的你也能有這么深得人心的方案。”</p>
“沒什么，就跟做生意一樣，我不過是迎合市場口味罷了。”</p>
“其實經商和做風水是一個道理，關鍵還是在主觀與客觀具體的歷史的統一嘛。”</p>
“行了，這輸贏都讓你一個人占了，在比下去也沒什么意思。”鐘贛南擺了擺手，“算我輸了，你們的事，我一定會幫忙。”</p>
“人歸人物歸物，這可是好東西，有錢也難買。”說著，鐘贛南打開禮盒，里面一共四餅，拿出兩餅放桌上，“這普洱茶我已經存了近五十年，估計要幾萬一餅，你是小輩，我這個做長輩的不能沒了道理，算是我的見面禮！”</p>
果胖子看著茶餅搖搖頭，“這些有錢人真會享受。不就是茶葉嘛，現在還有貧困區學生一年只吃幾回肉的。”</p>
“我對這個鐘贛南確實也沒什么好感，但茶葉無罪嘛，這么好的茶葉，扔了多可惜。我們喝一餅他就少喝一餅，不能便宜他。”林坤心想。</p>
鐘贛南送他們一行到門口，淡淡道個別。</p>
果胖子瞧他一眼，回過頭拍著林坤肩膀，松口氣說，“你這么長時間不下來，這人誰啊？他說了些什么？一看就不像好人，笑得真陰險，皮笑肉不笑的，這種人最惡心！”</p>
“鐘叔沒告訴你嗎？”</p>
“他教我自己問你。”</p>
“說了你可能會震驚。”</p>
“扯犢子，就他？”</p>
“嗯，其實他也就是個鐘叔的堂哥，當年跟著無過大師一起學習風水，別的倒也沒什么。”林坤故意把話說的云淡風輕。</p>
“我去！”果胖子一聽仿佛聽到了驚世駭俗的新聞，“啊？這也太夸張了吧？哎哎，還有啥事，你跟我好好說說唄？”</p>
“好了，別八卦了。”</p>
出了古玩城，來到路邊。林坤回頭望了一眼古玩城，又轉過身去，心說：“人生在世，總有很多事情不能順遂心愿，我相信鐘贛南和鐘叔也是這樣的人，一個名滿天下，一個卻孤獨一生，一個赤子之心，一個卻歷練江湖，唉......人生這東西還真說不好！”</p>
“鐘叔，你會不會想他？”</p>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長大的，當然想，想小時候的事情，想他在雪地上趴著教我逮麻雀，想......”說著說著，鐘洛北就兩眼婆娑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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