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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漢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堂中辟一人

作者/榴彈怕水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公孫珣說到做到,毫不拖泥帶水。

    當日他便將大營托付給了曹操,卻又只是下令讓對方悉心打造攻城器械,等待自己引‘援兵’回來再開戰(zhàn),然后居然就連夜帶著韓當、關(guān)羽與八百騎往韋鄉(xiāng)東南側(cè)幾十里外的濟陰郡乘氏而去。

    如此舉動,搞得曹孟德莫名其妙之語也是浮想聯(lián)翩。

    而另一面,一直到越過韋鄉(xiāng),進入濟陰郡以后,路上通過矮胖子董昭的詳細描述,公孫珣這才對濟陰李氏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概念:

    實力強大,這家人戶口數(shù)千,丁口萬余,并不是夸張說法,而是事實;

    勢力也廣,這李氏以濟陰乘氏為核心,以乘氏東北側(cè)的巨野澤為私產(chǎn),商業(yè)、田地沿著濮水、濟水、巨野澤一路擴展,勢力幾乎遍布兗州各郡;

    家中向心力極強,明明已經(jīng)強大到跨郡連州的地步了,可實際上整個宗族依然牢牢掌握在嫡脈主枝的手掌之中,并未有任何分家的跡象。

    “如今整個李氏當家的乃是嫡脈的三兄弟。”夜間,半路上停下來歇息喝水的時候,董昭繼續(xù)介紹道。“最長者李乾字伯健,目前就在乘氏,是實際上的當家人;次者李震,字仲斷,現(xiàn)在卻是在山陽郡,主持那邊的李氏勢力;三者李艮,字叔節(jié),如今為長兄輔佐,依然在乘氏……”

    “那李進是何人?”公孫珣忽然打斷對方問道。“如何讓你董公仁念念不忘,以至于在冀州還要拿此人名諱做遮掩?”

    董昭一時正色言道:“李進嘛,字進先,乃是這李氏當家三兄弟的堂弟,也算是近枝了,今年剛剛二十有余,平日里好勇斗狠,大概便是經(jīng)常聚攏族兵做武事之人,聽說李氏與徐州糜氏的私鹽生意便是此人日常來做……至于當日我為何要拿此人做遮掩?不瞞君侯,不是我對此人有成見,乃是因為李氏勢大,我便是舉了孝廉,當了朝廷官員,也不敢拿人家這嫡脈三兄弟做閥,用一個李進的名號,已然是到頭了!而明日一早到了乘氏,我也建議君侯便只征辟這個負責武事的李進便可,不要征辟人家當家的李氏三兄弟,否則,便是君侯日后無憂,我董昭家在濟陰,也是要難過的。”

    “哼!”不待公孫珣說話,一旁聽了許久的關(guān)羽卻終于是忍不住冷哼一聲。“中原腹地,竟然有如此強橫人家,聽董司馬你這言語,郡守、刺史居然也不敢招惹嗎?還是董司馬你膽小怕事?”

    董昭自然不會跟關(guān)羽這樣的人物置氣,當即便只是憨笑一聲:“關(guān)司馬見笑了,我這人確實膽小怕事……不過,歷來郡守、刺史不敢碰這戶人家也是事實,不然我也不會借君侯之威來壓制此輩了。”

    “既如此,我明日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竟然囂張至此?!”關(guān)羽橫眉怒目,半是鄙視半是憤然。

    眼前的董昭和關(guān)羽有些小摩擦,可公孫珣并未多言,只是望著漫天繁星不由暗暗感慨而已……其實,到了此時他那里還不明白董昭會何要暗中對這家姓李的使絆子?這種巨無霸一般的豪強人家,盤踞在中原腹心之地,跨州連郡,肆意妄為,刺史、太守無人敢管,那么同郡之人又如何會不覺得如芒在背呢?

    實際上,從這家人如此大的勢力可三兄弟卻都只是白身來看,怕也是他們平日間行事肆無忌憚,名聲極差,這才引起了州郡中的警惕,早兩輩子就絕了對方整個家族的仕途。

    至于說董公仁為此借用自己的手敲打這家人一二,公孫珣倒也依舊無話可說,因為且不說人家董昭并無有什么遮掩的意思,便是他公孫珣此行平叛,似乎也的確需要一股強橫的地方力量來替他打破眼前的黃巾軍的壁壘連城……自己沒理由放過這家人。

    當然了,公孫珣不知道的是,他還是小瞧了人家李家。

    在另一個時空里,董卓亂政,關(guān)東群雄并起之后,這家人在李乾的帶領(lǐng)下是一度試圖自立的。只不過,他們實在是空有實力而缺乏政治名望,所以無法獲得天下人認可,這才在半割據(jù)的狀態(tài)下投奔……或者說帶資入股,強強聯(lián)合了當時的東郡太守曹操。

    然而,即便是曹孟德,面對著實力強大而又向心力極高的李家,也是無可奈何。李乾死了是他兒子李整接手族兵,然后李整死了他在山陽的堂弟李典接手族兵……所以李整年紀輕輕便是青州刺史,李典不到二十歲便是中郎將、太守!

    最后,一直到曹操擊破袁紹,勢力無可動搖之后,李典才將自己家族整個遷移到鄴城以示徹底降服。而這個時候,經(jīng)歷了幾十年的戰(zhàn)亂,李典居然依舊在乘氏保留著‘戶口三千,人口一萬三千余’的驚人族中私有實力!

    換言之,這李氏很可能是中原第一豪強之家,甚至是整個大漢朝的第一豪強!

    然而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懟不過世族人物……當然了,這也許跟李整、李典這堂兄弟倆死的太快有很大關(guān)系,因為即便是這個家族亂世中掌權(quán)最長的李典死時才三十六歲,而公孫珣從自家老娘故事中的認識的那個李典李曼成其實更像是李乾、李整、李典這三人的歷史集合體。

    不過,公孫珣倒是未曾把這戶人家往李典那里想……這實在是因為他母親故事中的李典形象極佳,而眼前李氏的豪強做派,即便是未見其人,那種狠厲囂張的氣勢便已經(jīng)迎面撲來,實在是讓人難以產(chǎn)生相關(guān)聯(lián)想。

    當然,聯(lián)想到了怕也沒用,因為此時的李典不過三四歲而已,儼然打小在張遼、樂進這兩位面前就是個做弟弟的。

    一夜疾馳,等到第二日上午,公孫珣便引著八百騎兵陡然出現(xiàn)在了乘氏縣城之外。

    縣中見到有兵馬出現(xiàn),先是慌亂不堪,等看到漢軍旗號這才稍微安穩(wěn),卻依舊是緊閉城門……過了許久,才出來了一個縣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領(lǐng)著幾個人抬著一些湯餅出來勞軍。

    公孫珣倒也沒心思嚇唬這些人,只是安安靜靜的接過熱湯和胡餅吃了起來。然而,根本不用他嚇唬,等到那位縣丞和董昭說上幾句話,又往公孫珣身上配著的雙份印綬(亭侯的紫綬金印,中郎將的青綬銀印)上一掃,再看了眼白馬旗旁的那根節(jié)杖,卻幾乎是自己要被自己嚇暈過去。

    于是稍等片刻之后,城門當即大開,縣令和一眾城中官吏、豪族首領(lǐng)也紛紛列隊出迎,這一次,還有大量的酒水和未及宰殺的牲畜。

    然而,公孫珣依舊不以為意,只是繼續(xù)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喝熱湯吃胡餅,任由董昭在那里應付……而等到他不慌不忙的吃飽喝足了,方才起身看向了這一撥人。

    “乘氏李氏可有人來?”公孫珣根本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

    “鄙人李艮,字叔節(jié)。”一個二十五六歲,年輕士子模樣的人當即越眾出列,恭敬行禮。“見過君候!”

    “李乾、李進何在?”公孫珣面無表情,凜然問道。“居然沒來嗎?”

    “回稟君候。”這李艮聽著話頭不對,趕緊直接俯身請罪。“君候剛剛來到乘氏,便是縣尊與我等也是臨時得知,家兄與從弟尚不知君候到此!”

    “現(xiàn)在知道了嗎?”公孫珣居高臨下看著此人問道。

    李艮立時汗如雨下,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對方明顯來者不善,而自己長兄本就是聽說有兵馬在城外,以謹慎起見才只讓自己出來探視的。若是按照眼前這位的意思,讓當家人長兄李乾還有負責族中武事的從弟李進一起出來,那要是被對方當場拿下,濟陰李氏豈不是要一朝覆滅?

    然而,面對著一位持節(jié)的將軍,此時不答,又待如何呢?不要說當事人李艮,便是一旁的縣令和城中其余豪右官吏,也都已經(jīng)兩股戰(zhàn)戰(zhàn)了。

    “果然。”公孫珣見狀不由嘆氣。“定然是你們濟陰李氏素來無德無行,平日間怕也屢有不法之舉,這才心虛難耐,不敢來見我……李艮!”

    “小民在。”滿頭大汗的李艮干脆利索的跪了下去。

    “我也不為難你。”公孫珣負手而言道。“李乾與李進既然不愿意來,我便入城去見他們好了……聽說這城中一半都是你家產(chǎn)業(yè),收拾一下,讓我這趕了一夜路來尋你家的八百騎兵好生歇息一下,也替我收拾一間干凈房子。”

    這位持節(jié)將軍的語氣依舊不善,可驟然聽說對方要帶兵入城去自己家中,李艮此時反而松了一口氣……無他,此舉最起碼說明對方并沒有猝然發(fā)難的意圖,不然不至于親犯險地!

    沒錯,雖然公孫珣帶了八百騎兵,可在李艮看來,只要這八百兵入了自己家中,那就是入了‘險地’,也就沒有了直接動手的余地!

    當然了,沒有動手余地不代表不需要繼續(xù)尊重這位持節(jié)而來的中郎將,雖然有黃巾亂起,可看著眼前的局勢,李氏卻也不覺得就能不尊重漢室全為了,他們也沒準備造反如何的……實際上,看看地圖便知道了,若非是濟陰李氏的立場擺在這里,怕是從幽州到荊州,黃巾軍上來便能連成一片了!

    至于說,這李氏有沒有在東郡黃巾攻城略地時分出一些族人、親信加入其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一邊公孫珣不管不顧,直接翻身上馬,引兵入城;那一邊李艮趕緊遣人去通報安排,然后卻又親自在前引路;至于城門外的乘氏縣令、吏員、其他豪右,卻也只能目送這些人徑直行事,視他們?yōu)闊o物了。

    進入城內(nèi),誠如董昭對公孫珣所言的那般,整個乘氏縣城,恐怕一多半都是李家族人的聚居之地……這還只是城中,城外的田地、莊園恐怕也是一多半都屬于李氏所有。這種級別的豪強之家擺在眼前,真出了事,怕是八百騎兵也不夠用。

    然而,公孫珣確實沒有動手的意思,他看都不看規(guī)模龐大的聚居之地,也不理會李氏族人如何招待自己帶來的八百騎兵,反而直接順著李艮的引導,來到一處極為寬闊的院落,并下馬進入其中后堂!

    然而,正當數(shù)名精干中年、青年人物匆匆趕來,恭恭敬敬來到院中以后,公孫珣卻居然沒有召喚這些人的意思,反而直接在后堂榻上躺了下來。

    李艮茫然看著發(fā)出了微微鼾聲的這位將軍,又看了看侍立在堂下的兩個掛著印綬的軍官,最后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那個其實很熟悉的黑胖子……但終究也只能無奈退出,和自己兄長一起侍立到了院中。

    就這樣,包括李乾、李艮、李進在內(nèi)的李氏族中權(quán)勢者們立在了院中,董昭立在廊下,關(guān)羽與韓當立在了堂內(nèi),公孫珣睡在了最里面的榻上……雖然前兩者偶爾有些交流,但整體而言,情況卻是僵持住了。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昨日晚間尚未看出來,可今日早上八百騎兵來到乘氏縣城外的時候天色就有些陰沉的意思了……如今公孫珣一睡不起,外面居然漸漸的昏暗起來,烏云密布,儼然有落雨的意思。

    身材高大,且年輕氣盛的李進第一個忍耐不住:“兩位兄長,不如咱們?nèi)ダ认露阋欢惆桑俊?br />
    年逾三旬,卻面部線條強硬的李乾仰頭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根本理都不理自己族弟的話。

    而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之前在公孫珣面前也挺禮貌的李艮聞言卻張口便罵了回來:“躲個屁,若是能淋一場雨便能躲過此劫,便該讓全族之人一起出來淋雨才對!”

    李進當即憋得面色通紅,只能將腦袋強壓了下去。

    “董君。”罵完了自己從弟,李艮復又盯住了立在廊下的那個矮胖子。“你我是鄉(xiāng)人,何妨透個底,這位好大名聲的白馬將軍不去打黃巾賊,緣何到了我們乘氏,還專門尋到我家?”

    董昭聽得此言,也是趕緊拱手:“叔節(jié)兄羞煞我了,我一個千石司馬,在你面前如何敢稱君?”

    李艮似笑非笑。

    “至于說公孫中郎將為何來此處,”董昭見到對方表情不由苦笑。“說來不好意思,倒與我有幾分關(guān)礙……前幾日我軍連克白馬、燕縣,然后昨日又圍住了韋鄉(xiāng),這公孫中郎將知道我是濟陰人,便主動問我,此地方圓百里誰家中英杰最多,勢力最大……你說,貴家的名聲怕也不缺我一張嘴吧,我這也就只好實言以告了!”

    “然后,這位持節(jié)的中郎將便棄了韋鄉(xiāng),直接來我家了?”李艮愈發(fā)失笑。“公仁,你跟我說實話,他是想要錢還是想要糧,又或是韋鄉(xiāng)圍攻不利,想要壯丁?”

    “沒錯,”低頭強耐的李進在旁也是突然插了一嘴。“聽說韋鄉(xiāng)前日打了一仗,官軍被打的落花流水,主將屁股都挨了一刀,是真是假?”

    “是真的。”董昭微微笑道。“正是韋鄉(xiāng)作戰(zhàn)不利,中郎將昨日才親自提大軍到了韋鄉(xiāng)的,然后才有今日來此之事……至于說公孫將軍想要什么,恕在下位階不高,并不知曉。”

    “董公仁,你須也是一千石司馬,如何能不知道?”李進聞言愈發(fā)不耐煩起來。“莫不是明知而不愿言……你我鄉(xiāng)人,何須為一外人隱瞞?”

    “其實我大略還是知道一些的,但卻又實在不敢明言!”董昭忽然嚴肅起來。“賢昆仲可知道,堂內(nèi)這位將軍自弱冠以來,攻鮮卑而燒其王庭彈汗山、殺權(quán)宦而懸其尸首、覆滅高句麗則發(fā)其國四十萬丁口為奴……如此人物,我便是知道他的心意,又怎么敢跟你們說呢?我不要命嗎?”

    李氏兄弟一時語塞……便是一直抬頭看著天的李乾也終于低下頭來認真看向了自家后堂。

    春夏之交,悶雷滾滾,院中也一時安靜下來。

    而稍傾之后,身為李氏族長,李乾也終于第一次開口了:“公仁,你有難處我是曉得的,但有一事你須與我坦蕩一些……這位公孫將軍身為朝廷一路主將帶了多少兵馬?韋鄉(xiāng)處又有多少?”

    “不瞞伯健兄。”董昭微微拱手作答。“這一次朝廷盡發(fā)三河五校,外加幽并涼徐揚各州精銳,各處累計動用精銳大軍不下十余萬……不過,公孫中郎將這里目前手上卻只有六七千人!”

    三兄弟聞言神色各異,李進明顯面露不屑,李艮若有所思,李乾卻是愈發(fā)鄭重其事起來:“是后援未到,還是要就地募兵?這六七千人莫非都是如今日這般的騎兵嗎?”

    “伯健兄明見萬里。”立在廊下的董昭依舊很是恭敬。“這三件你都說對了!軍情緊急,并州兵馬其實未至;而軍情緊急,中郎將持節(jié)而來,兩千石以下皆可斬,自然可以就地征募兵士;至于這六七千人,也全都是朝廷精銳騎兵。”

    李乾微微恍然,然后復又問道:“既如此,我便只有一問了……董司馬,韋鄉(xiāng)處如今有多少朝廷官軍?”

    “除白馬城千余留守,其余盡在韋鄉(xiāng)。”董昭直接了當。

    李乾難得動容:“俱在韋鄉(xiāng)?”

    董公仁低下頭來,不再應聲。

    李乾也恍然醒悟,然后微微拱手稱謝:“多謝董君看在同鄉(xiāng)之義的面上直言相告了。”

    院中眾人再度安靜了下來,連李進都老實了很多。

    然而悶雷滾滾,天色愈發(fā)陰沉,眼看著已經(jīng)有稀疏雨滴落下,堂內(nèi)依然無聲,倒是讓原本性格不一的李氏兄弟俱皆不安起來……他們當然不是擔心會淋成落湯雞,他們擔心的是堂上那人的態(tài)度。

    “我去替幾位問一問好了。”董昭見狀倒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賢昆仲稍待。”

    言罷,這位矮胖的濟陰名士便大搖大擺的往內(nèi)堂而去了……而且一去不復返。

    大雨傾盆而至,院中三人各自狼狽之余卻全都面色青白不定:

    最年輕的李進是純粹憤慨于對方的輕視;

    稍長一些的李艮是在擔憂這次出血的額度;

    而身為族長的李乾卻是憂心忡忡,思慮更重。

    但無論如何,三人卻終究沒有敢輕易離開院中去廊下躲雨……哪怕這是他們家中!

    大雨之下,不知道過了多久,董昭才又重新急匆匆的出現(xiàn)在三人視野之中。

    “對不住賢昆仲。”董昭苦笑連連。“我進去想要喊醒將軍,卻被那位個頭極高的關(guān)司馬給擋住,不許我打擾將軍之余居然還不許我出來……不過,現(xiàn)在將軍已然醒了,喚我喊三位進去。”

    狼狽不堪的李乾看了看董昭一眼,終究是沒說什么,反而在雨中認真行了一禮,這才大踏步的往自家內(nèi)堂而去。

    步入內(nèi)堂,果然,公孫珣高坐在自家內(nèi)堂上首,身旁一名鷹目細髯的軍官則抱著節(jié)杖立在一側(cè),而那名身材異常高大,據(jù)說是姓關(guān)的司馬,則手持長兵,瞇著雙眼立在內(nèi)堂門內(nèi),而且還毫不掩飾自己雙目中的憎惡之意!

    李進終究是年輕氣盛,再加上他最后入內(nèi),兩個堂兄難以照看到他,所以居然與這位司馬毫不示弱的對視了起來……倒是李艮站定后將要行禮時發(fā)現(xiàn)身邊沒人,這才一把將其拽了過來。

    “你便是李進?”公孫珣坐在上首,不等三人行禮,便饒有興致的伸手點向了那個年輕人。

    “然也!”李進強壓怒火,渾身濕漉漉的下拜言道。“小民便是李進!”

    “倒是一個昂然武勇之士。”公孫珣微微笑道。“可有字?”

    “小字進先!”

    “誰取得?”

    “族中長輩。”

    “不好。”公孫珣失笑搖頭道。“名進,還字進先,太過于激烈了,將來會吃虧的,改了吧!叫退之如何?為人須謙沖一些。”

    饒是門內(nèi)的關(guān)羽之前面色冷峻,此時也不禁有些笑意,便是捧節(jié)的韓當也有些忍俊不禁,而李進本人卻陡然抬起頭來,面色漲紅不定!

    “多謝將軍賜字!”不待李進出言,族長李乾便當即大拜以表感謝,而那李艮也趕緊拽了下自家堂弟的衣角。

    “多謝將軍賜字。”李進無奈,也只能恨恨而言。

    “如此勇士,藏于鄉(xiāng)野之間也是可惜。”公孫珣復又淡淡言道。“黃巾賊禍亂國家,如今正是勇士保國安家,疆場用命之士,你也不要留在家里了,隨我從軍去吧!”

    李進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呆呆看向自己長兄件族長。

    “能得君侯看重,這是退之的體面!”李乾趕緊伏在地上言道。

    “那就好,就讓這位李退之且做個屯長吧!”公孫珣不以為意道。“我雖持節(jié),卻只能殺兩千石以下,而不能替朝廷奉上六百石以上……你們要懂得我的苦衷。”

    李進弄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家兄長口中的退之是誰,又聞得一個區(qū)區(qū)屯長……也就是所謂百夫長,也是愈發(fā)悲憤,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公孫珣復又緩緩言道。“雖然許了屯長,可軍中卻無多余兵馬,也沒有哪位軍官戰(zhàn)歿之事……你們族中且替他湊些兵馬壯丁來。”

    “請君侯放心。”李乾咬牙應聲道。“必然在鄉(xiāng)中替我弟優(yōu)選出一百勇士來,并自帶兵器、牲畜、糧草,然后隨將軍征伐蛾賊,以示我們族中對朝廷的忠謹!”

    “不是一百。”公孫珣居高臨下看著這個李乾李伯健從容言道。“是三千……你堂弟這一屯中須有三千人馬才勉強堪用!除此之外,但凡我軍在河南有所為,你們濟陰李氏還要替全軍準備糧草補給,調(diào)查黃巾賊布置動向,如此方才勉強可示忠謹!”

    渾身濕漉漉的李乾怔怔抬頭看向了高踞于自家堂上的這位‘君侯’,長久不知該如何言語。而他的弟弟與堂弟,也都各自攥緊了拳頭。

    “不愿意?”公孫珣迎著對方目光坦然看了過去。

    “這實在是……”李乾不顧禮儀無奈放聲言道。“君侯,我族中不過幾千戶而已,三千人豈不是舉族而出?!”

    “舉族而出為我與朝廷盡力又何妨啊?”公孫珣依舊不急不怒。“如此方能顯出你家的忠謹,不對嗎?莫非你這堂弟居然要不應我的征辟嗎?”

    “若不應又如何?”李乾實在是憤然難耐。

    “李伯健是吧?”公孫珣終于再度笑問道。

    “是!”李乾咬牙答道。

    “識得此物嗎?”公孫珣抬手指向了韓當懷中之物。

    “第一次見到,卻早有耳聞。”李乾勉力答道。“此乃節(jié)杖,代天子權(quán)威,兩千石以下皆可斬……君侯難道是想說,若我弟不應君侯之辟,就要殺了我們?nèi)值軉幔俊?br />
    “我如何會做如此低端可笑之事?”公孫珣昂然作答。“我再問你,你知道就在韋鄉(xiāng)處,我還有四千騎兵嗎?”

    “自然知道。”李乾聽到對方否認要殺人,也是不免渾身一輕。

    “既如此。”公孫珣不由冷笑。“若你弟不應我辟,我何須殺你區(qū)區(qū)三人?族誅你李氏三千人又何妨啊?”

    堂中眾人一時呆住。

    “伯健啊,你說,我是無力而不能呢,還是心有顧慮而不愿啊?”公孫珣見狀繼續(xù)笑言道。“我手上握有強兵,又有節(jié)杖,還是一個跟兗州八竿子打不著的幽州人……你們說,這個道理你們是真不懂,還是跋扈慣了,就不愿意往那邊想呢?”

    堂中三人依舊不言,只是死死盯著眼前之人。

    “當然,也不是沒有第三條路。”公孫珣愈發(fā)笑道。“現(xiàn)在我就在你家中,你們或許可以拼死一搏,先殺光了我與這八百騎,然后趁著韋鄉(xiāng)援兵未到,倉促四散而逃,去海外,去交州……或許還是能有人活下來的,但兗州數(shù)代根基,就不要想了!故此,還是那句話,今日我若不能辟人,便要族人!”

    堂中鴉雀無聲,屋外悶雷滾滾,李氏兄弟俱皆面色慘白而無言。

    片刻后,倒是一直抱懷憨笑的董昭忍不住收起笑意,并僵硬的咽了口口水,惹得眾人齊齊看了過去。

    “盡如君侯所言!”片刻后,從董昭身上收回目光的李乾無奈叩首言道。“三千李氏子弟,即刻隨退之出征,糧秣、器械,河南各地情報也請君侯放心!”

    “如此,”公孫珣終于從座位上起身,向前依次扶起了這三人。“退之便是我同袍了,他之家人,也是我之家人了!”

    李進、李艮各自雙手發(fā)抖,李乾則不由苦笑起來。

    隨即,三人告辭而出,說是事關(guān)重大,要冒雨準備,而公孫珣卻也沒有多做挽留。

    “哦。”一直到將三人送出以后,公孫珣倒好像才剛剛反應過來一般,卻又看向了身后一人。“公仁,你看如此可還行?你家總不會被他家欺負了吧?”

    董昭也是尷尬苦笑,然后微微躬身以對:“明公之情,屬下沒齒難忘。”

    雷聲隆隆中,公孫珣不由拊掌而笑。

    —————我是能族人的分割線—————

    “太祖伐黃巾至東郡,聞濟陰有士名李進者,素知詩書,乃殫夜而往辟之。李進感其德厚,逢太祖克城勤苦,乃慨然舉族而助。”——《舊燕書》.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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