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一支近萬人的水師，沿著黑龍江，逆流而上，孤軍深入東北，女真人聚集的區域，一來一回間，勢必會制造出極大的動蕩，使得附近的那些女真族的各個部落，產生一種恐慌，而不得不召集部眾，抵御外敵。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大明不僅收回了遼東失地，還頻頻得利，逼得皇太極不得不低頭，一再退讓，交出那些叛臣降將，對于大明敵視之人。

    如此態勢之下，余威猶在，那些女真族部落，又怎么可能不緊張？

    原本散居的北方女真人，在這么緊張的時期，勢必會聚在一起，即便不會結成聯盟，但各個部落，也會緊急召集各自的部眾，進入臨陣狀態。

    如此一來，天花勢必會迅速蔓延，造成難以想象的后果，將會有許多人死于天花這一瘟疫之中，卻又不知是大明做得。

    畢竟，誰又能想得到，大明會借助天花殺敵，滅絕女真族，或者削減女真人的人口數量。

    這個時候，聽著劉興祚的侃侃而談，孫元化的腦海里浮現出那么一個畫面，水師沿著黑龍江逆流而上，不斷地派出騎兵小隊，俘獲附近一帶的女真人。

    以那些被俘的女真人為載體，將天花散播到相應的女真部落，如此一來的話，這次的行動，將會更加的容易，時間也會大幅度縮減，人員折損也會減少。

    回去的時候，沿著黑龍江返回薩哈林海灣的過程中，再輔以猛烈的炮火攻勢，徹底將東北的局勢攪渾，以黑龍江為界限，使得氣氛變得驟然緊張起來，逼迫那些女真部落不得不集中兵力，進入臨戰狀態，成為驚弓之鳥。

    相比于孫元化的深思，不斷地權衡與完善策略，毛文龍卻是神情復雜地看著劉興祚，盡管知道劉興祚的這一提議太過惡毒，但毛文龍也能理解，卻也不代表能夠認同。

    理解的是，劉興祚早年在后金之時，效命于努爾哈赤的麾下，見過太多太多女真人的惡劣行徑，對待漢人，連牛馬牲畜都不如，在后金，漢人的性命真得猶如草芥，太多人被殘害致死。

    這也是為什么，劉興祚那么仇視女真人的原因，恨不得將其趕盡殺絕！

    之所以無法認同，也是他毛文龍與劉興祚的不同之處，之所以能夠在遼東立足，之所以能夠在皮島上站穩腳跟，擁有屬于自己的實力，一是獲得遼東世家大族的認可，通過聯姻之類的；二就是憑著自己的能力，敢于拼命，孤軍深入，收復鎮江一帶；最后就是，認的那些義子義孫，是他毛文龍的班底，也是最大的依仗所在，而其中不少人就是女真人。

    因此，相比而言，毛文龍并不是很仇視女真人，覺得女真族里面也分好人和壞人。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么，毛文龍對于這種滅族之策，通過散播天花這種瘟疫，有一些抵觸情緒。

    不久之后，從水師之中分出了幾艘大型的戰船，靠近了薩哈林島的沿岸，隨著一塊塊巨大的木板從戰船上傾斜而下，連接到岸邊，開始有戰馬緩緩而下，登陸島上，打著響鼻。

    數日之后....

    老寨，赫拉阿圖城，汗庭之中，相比于城里彌漫的緊張氛圍，大殿里卻是充滿喜悅的氣息，面對著眾人帶著興奮的言論，皇太極的神情卻是那么的平靜，并沒有太多高興的感覺。

    “大王，明軍的這一次軍事行動，北犯北山女真部，來得太及時了，簡直就是在配合咱們，配合地還是那么天衣無縫，正愁著不知道該如何收拾東海女真部和西海女真部，明軍正好做了咱們想做的事情。”

    “大明還算守信，快到建州的時候，明軍的水師就停在了黑龍江之上，開始調轉船頭，看樣子，是想沿路返回，這一來一回，正好為咱們滿清解決了一大麻煩！”

    “這段時間里，隨著明軍的動靜越來越大，那些原本想要離開的部落，紛紛又回來了，重歸各自的營地，尤其是那些想要置身事外的中立派，也是重回滿清構筑的女真聯盟。”

    “經明軍這么一鬧騰，咱們滿清的內部反而更加穩定了，議和算是對了，雖然損失了那么多的金銀珠寶和官員，但也算是物有所值了，總算保住了后金——歐不，應該是滿清江山，贏得了一個得以喘息的機會。”

    ......

    這個時候，除了皇太極以外，還有一個非常的平靜，那就是代善了，隱隱間，他的眉宇間還有一絲憂慮縈繞其中，和別人的高興，顯得是那么格格不入，而這一反常的情緒波動，被皇太極敏感地撲捉到了。

    “好了，大家都安靜一下！”

    皇太極的聲音雖然不高，卻極富穿透力，一下子就讓大殿里安靜了下來，讓所有人都停止了議論，確切的來講，倒不如說是他的威望使然，才能鎮得住眾人，有這么一個效果。

    “大貝勒，對于的明軍的行動，突然襲擊北山女真部、西海女真部和東海女真部，你怎么看？他們的動作是不是有一些虎頭蛇尾，太過于雷聲大雨聲小了？”

    聽到皇太極的詢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他，一起看向了有一些錯愕的代善，這才相繼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之處，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簡單。

    “大王，確實如你所講，我也覺得，明軍的行動有一些虎頭蛇尾了，不像之前的行事風格，只是在黑龍江沿岸的附近一帶，騷擾一番，并未有進一步的舉動，太過于反常了。”

    “說是變相的馳援咱們吧，敲打一下那些想要離去的部落，卻又不像，力度不夠，一旦大明水師離去之后，沒有受到太多損失的那些女真部族，最多也就是虛驚一場，對咱們依舊是虛以為蛇，不聽差使，依舊會陽奉陰違。”

    “明軍的這番作為，就像是一鍋夾生飯，生不生，熟不熟的，實在讓人捉摸不透，充滿著詭異。”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明軍這一次的突然大動作，著實穩定了咱們的內部，最起碼是短期之內，想要樹倒猢猻散的那些部族首領，老實了許多，也收斂了許多，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做出一些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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