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孫承宗,轉告一下袁可立,根據(jù)山東的錦衣衛(wèi)上報的消息,萊陽縣城一帶有白蓮教的教眾出沒,這個邪教有抬頭的趨勢,一旦他就任登、萊巡撫,不僅要配合遼東的官軍抵御后金,還要清除邪教教徒。”
“什么?白蓮教這等邪教再次出現(xiàn)了,還是在山東萊陽?”
聞聽此言,孫承宗心里就是一驚,驚呼過后,進而難以相信的說道:“天啟二年的時候,白蓮教不是被山東總兵楊肇基剿滅了嗎?邪教頭目悉數(shù)伏法。”
“孫大人,難道你沒聽說過,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句話嗎?”
反問了這么一句之時,賈亦韜明顯楞了一下,更多的是驚訝,孫承宗會有如此天真的一面,會問出如此沒有營養(yǎng)的問題?
賈亦韜當然知道天啟二年的白蓮教的造反,表面上來看,是邪教蠱惑人心,帶頭鬧事,實則卻是山東的土地兼并已經(jīng)非常嚴重,失去土地的百姓越來越多,造反乃是必然結果,白蓮教只是一個引子,頭目徐鴻儒不過是帶個頭而已。
在這個時候,土地兼并的問題愈發(fā)的嚴重,再次出現(xiàn)白蓮教,賈亦韜一點都不奇怪。
相比于白蓮教的抬頭,再次出現(xiàn)在萊陽縣,隱隱有禍亂之勢,賈亦韜關心的卻是其中所蘊含的問題,也是大明王朝亟待解決的問題,土地兼并加重,越來越多的百姓流離失所,加入起義的大軍之中。
畢竟,相比于白蓮教的小打小鬧,猶如疥癬之疾,隨后的陜西民亂,起義軍四起,層出不窮,波及數(shù)省,更加的讓人頭疼,而土地兼并就是其中很大的誘因。
當然,還有一點不可否認,還有小冰河時期的到來和加劇,天災不斷,使得流離失所的百姓大幅度增加,雙重作用之下,陜西民亂的嚴重也就不足為奇了。
孫承宗當然也知道民亂的深層次原因,當然也明白流民是滋生邪教的土壤,張了張嘴,結果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這時,賈亦韜笑了笑,沒有繼續(xù)再在白蓮教這件事上糾葛,忽然拋出了一句話,讓孫承宗驚喜莫名,而又意外不已。
“對了,孫愛卿,此去遼東之后,除了總兵之職,需要向朝廷報備、批準,自總兵以下,你可以任意任免武將。但是,有一個前提條件,不可超出軍中的編制。”
“而且,赴任之前,朕賜你尚方寶劍,以及蟒袍加身,帶朕巡視遼東。”
孫承宗激動了,興奮了,布滿褶子的面容顫動了起來,整個人就像吃了藥一般,全身充滿了干勁兒,當即就再次磕頭謝恩,同時也完全相信了賈亦韜之言,這位年輕的皇帝真的是給予十二分的支持。
“老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對于明朝的武將而言,最大的憋屈之處,莫過于身邊有一個監(jiān)軍之職,還都是以宦官充當,這些人閹人根本不懂兵事,還好瞎指揮,嚴重影響了武將的作戰(zhàn)。
此刻,得到皇上這樣的允諾,不再派出監(jiān)軍,孫承宗說不完的高興,同時心里愈發(fā)的自信,對于經(jīng)略遼東更有把握。
新皇的年紀尚青,智謀或許尚顯不足,無法與老狐貍般的黃豬皮正面交鋒,但孫承宗相信,只要這樣下去,予以足夠的信任,他孫承宗就當?shù)米『蠼痱T兵的鐵騎,并在數(shù)年之后,收復整個遼東,兵鋒直指建奴的老巢,建州。
適當?shù)姆艡啵欢ǖ男湃危还苁羌樨迹是名將干吏,都是他們最想從皇上那里獲得的東西。
這時,似乎想到了什么,賈亦韜露出古怪之色,淡淡一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已經(jīng)站起的孫承宗,詢問道:“孫大人,朕聽聞你有一幕僚,文武雙全,精通兵事,既有研究,年紀輕輕,就著有兵書《武備志》,自天啟元年開始,名聲大振,對于遼東的局勢更是極有了解。”
聽著賈亦韜的徐徐講述,孫承宗已經(jīng)知道說的是誰,但還是不確定地問道:“皇上,您說得莫非是茅元儀?”
“不錯,正是此人!”賈亦韜輕輕點頭,爽朗地脫口而出,回應了一句,進而又說道:“孫愛卿,雖然茅元儀對遼東的戰(zhàn)事很是熟悉,對你督師遼東大有裨益,但朕還是想將其留在身邊,以作大用。”
“皇上,這是為何?”
孫承宗著急了,忍不住地問了這么一句,除了袁崇煥、袁可立,茅元儀和孫元化是他最想用之人,督師遼東的左膀右臂,剛想為他們某一個總兵之職。
很顯然,賈亦韜并認為孫承宗的置問是一種冒犯,反而很能理解對方的感受,對于一個主帥而言,文武兼?zhèn)涞牟繉笥兄妫y找了,尤其是對遼東戰(zhàn)事。
因此,賈亦韜表現(xiàn)的極有耐心,緩緩講述了其中的原因。
“孫大人,天啟年間,你曾經(jīng)擔任過兵部尚書之職,那么就應該知道,兵備松弛,不僅是邊軍,中原的駐軍也是一樣,其中以京師的三大營和禁衛(wèi)軍尤為嚴重。”
剎那間,孫承宗心領神會,有一絲明悟,皇上之所以要茅元儀,是想干什么了,賈亦韜接下來之言,正好驗證了心中的猜測。
“據(jù)朕所知,由于常年缺少真正戰(zhàn)爭的洗禮,沒有打過仗,更是幾乎沒有演練過,京師的三大營和禁衛(wèi)軍都快變成一群草包,莫說戰(zhàn)斗力底下,就連一些火器的使用方法都不知道,談何御敵?談何拱衛(wèi)京師?”
“所以,再過段時間,朕準備整頓一下京師的防務,整頓三大營與禁衛(wèi)軍的軍紀,將那些不合格的兵卒剔除出去,而這就需要一個懂得兵事之人,而不是兵部的那些年紀一大把之人,精于世故,礙于人情,只會阻礙改革,不利于整肅軍紀。”
孫承宗已經(jīng)沒有了一開始的著急,聽得是頻頻點頭,深以為然的樣子,對于禁衛(wèi)軍和三大營的戰(zhàn)斗力,堪比草包,尤其是武將,這已經(jīng)不算什么秘密了。
否則,不管是誰督師遼東,卻鮮有人要三大營陪同,前去遼東助戰(zhàn),與建奴廝殺。
當然,相比于孫承宗對三大營和禁衛(wèi)軍的直觀認識,深有體會,賈亦韜之所以知道這些,要簡單得多。
己巳之變,是每個明史專家必知的事件,對于禁衛(wèi)軍與三大營的表現(xiàn),抵御建奴兵圍京師之時,居然不會使用火器,倉促現(xiàn)學之下,反而傷了自己人。
越是到了后期,三大營與禁衛(wèi)軍越是不堪,只能用作剿匪,鎮(zhèn)壓起義軍。
尤其是李自成攻打京城之后,更是將三大營與禁衛(wèi)軍的無能暴露無遺,讓后世之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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