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握兵符。
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賈亦韜的口諭剛剛出了乾清宮沒有多久，其中的內(nèi)容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弄得滿城風(fēng)雨，人盡皆知，伴隨著的還有這首賈亦韜“借用”朱由檢夸贊秦良玉的詩，引得無數(shù)人熱議，紛紛猜測，皇上這是要干什么？
一時間，北京城內(nèi)風(fēng)云驟起，氣氛驟然變得緊張了起來，頗有人人自危之勢。
當(dāng)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秦良玉即將入京，還帶來了她那聞名遐邇的白桿子兵，一些人不安了起來，意識到事情的不妙，并未因為田爾耕等人的處死、查沒家產(chǎn)而告一段落。
風(fēng)聲鶴唳，人人噤若寒蟬，不外如此。
黃府。
黃立極的宅院沒有了往日的繁華與喧囂，不再有絡(luò)繹不絕的官員拜訪，門可羅雀，就連下人都少了許多，處處都透著落寞和破敗的味道。
種種跡象都在述說，黃家已經(jīng)是昨日黃花，家道中落。
黃蘅若與黃藻相繼結(jié)束了牢獄之災(zāi)，返回了家中，算是黃府的一大幸事，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感，除了黃立極之外，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不高興，帶著淡淡的落寞之意。
書房之中，黃立極心情不錯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飲之間，無視家人那幽怨的眼神，整個人顯得好不快意，兩個兒子站在對面，臉上盡是不甘之色，低頭不語，雖然心中充滿疑惑，卻不敢開口詢問。
不僅如此，還有妻子杜氏坐在一旁，滿臉的苦瓜相，皺巴巴的眉宇間彌漫著淡淡的著急之色，看到兩個兒子不敢開口，無奈地問道：“夫君，妾身實在不明白，向皇上辭官，告老還鄉(xiāng)也就罷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做呢？不僅讓蘅若和藻兒跟著返鄉(xiāng)，不再為官，還將家產(chǎn)之十七八捐給了朝廷，沒有了這些錢銀田產(chǎn)，咱們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啊？”
“女人家家的，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
黃立極長長的嘆息了一句，稍稍停頓，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神色早已收斂了起來，顯得十分的凝重，看到兩個兒子同時流露出期待和不甘的神色，就知道他們不愿意辭官離京。
盡管如此，黃立極依舊沒有松口的意思，再次看向了杜氏。
“夫人，你不明白，事情遠(yuǎn)不像表面上的那么風(fēng)平浪靜，不要只看眼前的這些利益，卻沒有意識到一個大危機(jī)悄然來臨，威脅到咱們?nèi)胰说男悦！?br />
“老爺，你這是什么意思？”
杜氏心里一驚，緊張了起來，情不自禁地脫口問了一句，就連黃蘅若與黃藻的神色也變了一變，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難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嗎？皇上準(zhǔn)備動手了，凡是與魏忠賢來往國密之人，都將淪為清算的對象，輕則罰沒家產(chǎn)，流放戍邊；重則滿門抄斬，一家老小都難以活命。”
“你們看看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情，不妨回想一下，雖然多是一些雞毛蒜皮之事，處理的不過是一些微末小官，無足輕重之人，李國?那些人還被皇上重用，委以重任，但事事透著詭異，讓人捉摸不透皇上到底想干什么？”
“還有，隨著那些東林黨的相繼重新啟用，返回京城，算是徹底攪混了京師的這潭水，使得誰也不敢行動。關(guān)鍵的是，年初之時，施鳳來這一邊還占據(jù)著絕對的優(yōu)勢，打壓的東林黨抬不起頭來，不過是寥寥幾個月的時間，形勢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逆轉(zhuǎn)，兩者處于勢均力敵的狀態(tài)，后者隱隱還有稍占一籌的意思。”
“父親，即便如此，大不了咱們?nèi)挤祷乩霞遥遗c二弟不再入仕當(dāng)官，皇上也準(zhǔn)了你的請辭。可是，這與你一下子捐出那么多的錢財，幾乎是咱們家的全部家當(dāng)，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黃蘅若臉上的不甘之色已經(jīng)消失不見，和張氏、黃藻一樣，只剩下濃濃的不解，等待一家之主黃立極的解釋，更多的是心里的好奇在作祟。
當(dāng)然，不甘和不舍占據(jù)著主導(dǎo)，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視金錢如糞土？
畢竟，堂堂朝廷重臣的家產(chǎn)，多年以來的積累，其中的十之七八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足夠他們一家子生活不愁，過上富裕的生活。
“哎...蘅若啊蘅若，沒想到你在朝當(dāng)官這么多年，居然還是這么多的目光短淺，不知道孰重孰輕？”
黃立極只覺得嘴里苦澀，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之色，嘆息的同時，更是連連搖頭，略微平息了心緒，這才解答三人的疑惑。
“如今之時，朝廷可謂是麻煩不斷，遼東有建奴之患，西北有連年的大旱天災(zāi)，西南的奢崇明和安邦彥叛亂，雖然暫時壓了下去，卻未根除問題，兩人隨時都有可能卷土重來，為禍貴州和四川。”
“凡之種種，朝廷急需一大筆銀子，沒看到都逼得皇上不擇手段了嗎？不惜以一些小事兒為由頭，讓百官與勛貴變相的捐輸。而且，皇上針對的對象多是魏忠賢的往日故交，從田爾耕這些人的下場來看，咱們還是及早脫身的好。”
“如果不是天下動蕩，朝廷面臨這么多的危局，皇上需要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朝局，以便應(yīng)對這些問題，恐怕早就對我們這些人下手了。”
三人的神色很凝重，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黃蘅若更是露出恍然之色，沉聲接話道：“父親，我明白了，之所以捐出大半的家產(chǎn)，你老就是想要討皇上一個好印象，免得咱們被皇家秋后算賬。”
“不錯，為父就是這個意思。”
黃立極贊嘆了一句，看向大兒子的眼光稍稍平和了一些，頗為欣慰，轉(zhuǎn)而有一些慶幸地說道：“皇上已經(jīng)下旨了，咱們一家子隨時能夠離京，不像施鳳來和張瑞圖他們，雖然也被準(zhǔn)了辭官，卻被困于京城，賦閑在家，說不定他們還羨慕咱們家呢？可以全身而退，保得一家老小性命。”
這一刻，杜氏與黃蘅若、黃藻再也沒有了不甘之色，整個人顯得很是輕松，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恨不得立刻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他們也聽到了那個消息，秦良玉率軍入京，稍稍聯(lián)想一下，就讓人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京城將會有一場大動蕩，一場血雨腥風(fēng)正在悄然逼近，自己等人還是趕緊逃離這個越來越大的漩渦比較好。
否則，稍有遲疑，又或者走得慢的話，一旦被漩渦波及到，都將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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