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把劉良送入宮中的幾名舞姬都安排在玉堂宮。
長秋宮的南面是阿閣,阿閣的東面便是玉堂宮,兩地相鄰的很近。
原本玉堂宮是空著的,現在突然住進來幾名女子,長秋宮這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郭圣通叫來馮嬤嬤,問道:“玉堂宮是怎么回事?
聽說有人入住進去了?”
馮嬤嬤正想說這事呢,聽聞郭圣通主動問起,她可找到開口的機會了。
馮嬤嬤嘆口氣,說道:“哎呀,皇后,其實這件事都怪趙王……”郭圣通嘖了一聲,不悅地說道:“嬤嬤慎言!”
馮嬤嬤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滿臉賠笑地小聲說道:“皇后,聽說是趙王為了討好陛下,在宮外特意買下五名年輕貌美的舞姬,然后送到皇宮。
陛下不好拒絕,也就收下了她們,暫時安頓在玉堂宮。”
郭圣通聽后,緩緩點下頭,說道:“原來是這樣。”
她蹙了蹙眉,說道:“叔父也是的,宮外的女子,又怎能隨便送入皇宮,皇宮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的嗎?”
馮嬤嬤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趙王也真是老糊涂了!”
郭圣通站起身形,說道:“走!我們去玉堂宮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女子能讓趙王把她們送入皇宮,獻于陛下!”
馮嬤嬤應了一聲,還特意帶上幾名粗壯有力的宮女。
郭圣通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說什么。
玉堂宮距離長秋宮很近,步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走到了。
玉堂宮的外面有虎賁軍守衛,看到皇后前后,眾虎賁衛畢恭畢敬地躬身施禮,齊聲說道:“皇后!”
郭圣通向眾人擺了擺手,邁步走進玉堂宮的大門。
旁人要進入,虎賁衛或許會阻攔,但皇后進來,他們可不敢攔擋。
郭圣通帶著馮嬤嬤以及幾名宮女,走進玉堂宮內。
玉堂宮的規模算是比較大的,即便與長秋宮、西宮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聽說皇后來了,被安置在這里的五女急忙從大殿里迎出來,紛紛屈膝跪地,向前叩首,齊聲說道:“婢子拜見皇后!”
郭圣通掃視了眾人一圈,一個個的都是衣著光鮮亮麗,穿金戴銀。
見狀,郭圣通心里已先生出不滿。
她從眾女的面前走了過來,隨口扔下一句:“都起來吧!”
“謝皇后!”
五女紛紛起身,互相看了看,一個個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跟在郭圣通的身后,走入大殿。
郭圣通進來之后,環視左右,陰沉著小臉,說道:“這玉堂宮不是你們的宮寢,你們現在也只是暫住在玉堂宮,不要把這里搞得烏煙瘴氣!”
其實玉堂宮里的布置、擺設都沒什么變化,郭圣通純粹是看她們不順眼罷了。
剛剛進入大殿的五名女子再次屈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應道:“婢子知錯!”
“哼!”
郭圣通瞥了她們一眼,走到正中央的主位,慢條斯理地跪坐下來。
她緩聲說道:“你們把頭都抬起來,讓本宮看一看!”
五女遲疑了片刻,還是紛紛抬起頭,只不過都是眼簾低垂,不敢正視郭圣通。
郭圣通從左至右看,越看心中越窩火,趙王這是什么意思嘛,難道他是嫌陛下的嬪妃還不夠多,專門找來這么一群年輕貌美的女子入宮來爭寵?
當她看到最后一名女子,也就是洛幽的時候,身子不由得為之一震。
在這五名女子當中,洛幽的容貌無疑是最出眾的。
柳葉彎眉杏核眼,瓊鼻小巧,挺拔可愛,菱唇殷紅,仿佛熟透的櫻桃,即便連女子見了,都禁不住生出一親芳澤的沖動。
看到洛幽的這張臉,郭圣通肚中的怒火都快燒到頭頂上了,劉良啊劉良,后宮已經有一個陰麗華了,你現在倒好,又弄來一個容貌與陰麗華相差不多的女子!她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的五名女子面面相覷,不知道郭圣通問的是誰。
幾人緩緩抬頭,正看到郭圣通在目不轉睛地怒視著洛幽。
“本宮在問你的名字!”
洛幽連忙向前叩首,說道:“婢子叫洛幽!”
郭圣通瞇了瞇眼睛,沉默了一會,她話鋒一轉,問道:“本宮來到玉堂宮,你們不知敬茶嗎?”
眾女正要起身,郭圣通一點洛幽,說道:“讓洛幽去給本宮煮茶吧!”
“是!皇后!”
洛幽答應一聲,站起身形,去到膳房,燒水煮茶。
時間不長,她端著托盤,里面盛放著熱氣騰騰的茶杯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來到郭圣通近前,跪在地上,雙手端著托盤,向前遞出,小聲說道:“皇后請用茶!”
郭圣通眼眸閃爍不定地看著洛幽的臉,緩緩伸出手來,當她的指尖觸碰到茶杯的瞬間,如同過了電似的,茫然收了回去。
緊接著,她怒聲說道:“大膽賤婢,你想燙死本宮不成?”
說話的同時,郭圣通猛的向外一揮手,她的手正打在托盤上,托盤翻起,擺放在上面的茶杯徑直地向洛幽的臉頰飛去。
洛幽不由得驚呼出聲,如果真被茶杯打到,里面滾燙的茶水都得灑在她的臉上,她這張臉也就算徹底毀了。
關鍵時刻,洛幽急忙向旁偏了偏身子,茶杯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飛過,啪嗒一聲,摔落在地。
雖然她的躲閃以及夠快夠及時了,不過從茶杯里灑出的茶水還是有幾滴濺在她的臉上、脖頸,洛幽疼得悶哼一聲,癱坐在地上,兩只手哆哆嗦嗦地握著臉頰和脖側。
躲得還挺快的!郭圣通心里冷笑一聲,站起身形,低頭怒視著洛幽,說道:“賤婢敢對本宮不敬,今日,本宮就讓你知道知道,何謂宮中的規矩!”
說著,她側頭道:“馮嬤嬤!”
“老奴在!”
馮嬤嬤快步來到郭圣通近前,福身施禮。
郭圣通的表情冷若冰霜,揚頭說道:“去膳房,把煮開的水提過來!”
“老奴遵命!”
馮嬤嬤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外走。
洛幽嚇得汗如雨下,連忙跪在地上,向前連連叩首,急聲說道:“皇后饒命!皇后饒命!”
另外的四女也都嚇得面如土色,跪地叩首,連聲求饒。
郭圣通的目光陰惻惻地看著洛幽,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第二個陰麗華,郭圣通的眼中充滿了暴戾之氣。
時間不長,馮嬤嬤已提著一大壺的開水,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指揮兩旁的宮女,讓她們合力摁住洛幽,而后她提著水壺,來到洛幽的近前,還特意把水壺在她頭頂晃了晃,狠聲說道:“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你入宮,就是為了迷惑陛下吧?”
說著話,她抬頭看向郭圣通。
這時候,后者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重新坐回到榻上,完全一副此事和她毫不相干的姿態。
馮嬤嬤是郭圣通身邊的人,自然清楚她的心思,馮嬤嬤看著被幾名宮女死死摁在地上的洛幽,心里嘀咕道: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倒霉,誰讓你長了這么一張勾魂攝魄的臉!想到這里,馮嬤嬤作勢要把滾開的水倒在洛幽的頭上。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突然大聲喝道:“住手!”
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馮嬤嬤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舉目向外一瞧,只見陰麗華帶著紅箋、雪瑩、李秀娥走了過來。
剛才那一嗓子,正是李秀娥喊的。
陰麗華走入大殿,先是看眼被眾宮女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洛幽,再瞅瞅眉頭緊皺,看著自己的郭圣通,她福身施禮,說道:“臣妾見過皇后!”
“原來是陰貴人啊!平身吧!”
要說劉秀的正妻,只有郭圣通和陰麗華,郭圣通身為皇后,在后宮里若還有忌憚的人,也就是陰麗華了。
這次陰麗華會來玉堂宮,也是湊巧了。
今天,陰麗華去了東觀,探望在東觀養傷的龍淵,回來時,正好路過玉堂宮。
如果玉堂宮只有洛幽五女,她也不會進來,不過聽附近的虎賁衛說皇后在里面,陰麗華也不好裝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路過,出于禮節,她還是進來,向皇后請個安。
結果她一進玉堂宮,正好撞見馮嬤嬤要用開水燙毀洛幽的臉,陰麗華還沒說話,她身邊的李秀娥先忍不住,大吼了一聲,制止住馮嬤嬤。
陰麗華并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但這種事被她撞上,她也不好裝聾作啞。
她看眼洛幽,問道:“皇后,不知這位姑娘是?”
郭圣通淡然一笑,說道:“她叫洛幽,是皇叔送入宮中的五名舞姬之一!”
馮嬤嬤在旁接話道:“陰貴人有所不知,剛才洛幽沖撞了皇后,老奴這才要對她稍施懲戒!”
聽聞她的話,李秀娥氣得兩眼都快噴出火來,稍施懲戒?
要拿一壺開水澆在洛幽的頭上,這也叫稍施懲戒?
這其實就是在殺人!陰麗華倒是不動聲色,慢悠悠地說道:“皇后,這五名女子,可是皇叔獻于陛下的,倘若她們在皇宮里有個三長兩短,只怕陛下都不好向皇叔交代吧!
郭圣通要懲治洛幽,這事還真不能大張旗鼓的讓很多人知道,更不能讓陛下知道,現在被陰麗華撞破,郭圣通也只能作罷。
但就這樣放過洛幽,郭圣通又實在不甘心,畢竟于她而言,洛幽很可能會成為繼陰麗華、許汐泠、溪澈影之后的又一新威脅。
她站起身形,走到陰麗華近前,湊近到她的耳邊,低聲細語道:“陰貴人可以看看這個洛幽的長相。
她的臉留著,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她的臉若是毀了,你我方能高枕無憂!”
陰麗華聽了她的話,下意識地看向洛幽,也直到此時,她才仔細打量洛幽的長相。
陰麗華也沒想到,洛幽竟然是這么漂亮的姑娘,芳齡二八的年紀,生得金雕玉琢一般。
她對自己的長相向來有自信,可是見到洛幽之后,連陰麗華的自信都變得有些不足了。
就五官長相而言,洛幽是還不如陰麗華,但也相去不遠,更更關鍵的一點是,她年輕啊,這一點足以彌補她略微遜色的姿容。
見陰麗華看著洛幽怔怔發呆,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話說動了,郭圣通嘴角勾了勾,說道:“現在處置了她,沒有人知道,陛下也不會知道,這偌大的皇宮,不會因為少了一個婢女而掀起多大的波瀾,至于皇叔,他老人家是聰明人,更不會去追究此事!
在郭圣通眼中,處置一名婢女,就如同捏死一只蟲子,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陰麗華收回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郭圣通,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況,皇后和臣妾都已懷有身孕,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腹中的孩子著想!
言下之意,還是多積點陰德吧,即便不為自己積德,也該為即將出生的孩兒積德,省的日后報應到自己的孩兒身上!說完話,陰麗華又看了看洛幽,轉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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