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率領的這支漢軍,突然從隗囂軍的背后殺上來,還真把隗囂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包圍復鄉(xiāng)的隗囂軍雖有三四萬人,但卻是分散在連營的各處,而且隗囂軍的連營,防御重點是面向復鄉(xiāng)那邊,而非背后,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抵擋不住五千漢軍的沖擊。
此戰(zhàn)打得并不激烈,以劉秀為首的漢軍,很輕松的便突破了隗囂軍的包圍圈,成功進入復鄉(xiāng)。
被困于復鄉(xiāng)的漢軍,看到有己方的援軍到來,全軍將士們無不是歡欣鼓舞,興奮雀躍。
不過看到援軍只有五千人,人們又有些傻眼,只這點人前來救援他們,這不是肉包子打狗嗎?
偏將呂進,帶著一干將官,出了復鄉(xiāng),迎接前來救援他們的漢軍。
當眾人看到一身普通漢軍兵卒打扮的劉秀時,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呂進眼巴巴地看著劉秀,結結巴巴地問道:“陛陛下?”
劉秀一笑,上前兩步,語氣平和地說道:“是我!”
呂進身子一震,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說道:“微臣罪臣不知是陛陛下”他后面的將官們也都齊齊屈膝跪地,向前叩首。
聽呂進自稱罪臣,劉秀伸手把他攙扶起來,又向其它將官擺擺手,說道:“諸位都請起吧!”
“謝陛下!”
劉秀看著呂進,說道:“呂將軍率領將士們,在復鄉(xiāng)堅守多日,又何罪之有?”
呂進聞言,老臉一紅,他們能在復鄉(xiāng)堅守,是因為人家隗囂軍根本沒有大舉來攻,人家對復鄉(xiāng)是圍而不攻,這明顯是圍點打援戰(zhàn)術。
他以為本方能看穿敵軍的戰(zhàn)術,要么就不來救援,要來救援,就是引大軍來救,可哪成想,己方只派來五千將士,最最要命的是,連陛下都親自來了。
這不等于是己方把陛下引入了絕境嗎?
他們這一萬多將士的性命,捆綁到一起,也比不上陛下的一條命金貴啊!“陛下陛下不該來啊!陛下不該親自來復鄉(xiāng)!敵軍對復鄉(xiāng),圍而不攻,顯然是圍點打援戰(zhàn)術,明顯上看,敵軍有三四萬人,但在暗中,還不知躲藏了多少呢”呂進越說越急,眼圈都紅了。
劉秀能理解他的心情,他拍拍呂進的胳膊,說道:“呂將軍,我軍本部,現(xiàn)也正在被大量的敵軍圍追堵截,一旦前來復鄉(xiāng)救援,只會把更多的敵軍引到復鄉(xiāng)這里,到時,更加難以脫身。”
呂進連連點頭,他說道:“既然如此,陛下就更不該來啊!我等即便被困于復鄉(xiāng),也絕不會向敵軍投降,哪怕死至一兵一卒,也要和敵軍血戰(zhàn)到底!”
劉秀正色說道:“我既為天子,也為此次西征之主將,我絕不會扔下被困之一兵一卒于不顧。
我此次率軍來援,并非來赴死,呂將軍也要打起精神,隨我一道沖出重圍,帶著弟兄們,撤回三輔!”
呂進等被困的將士們,聽了劉秀這番話,心中大受感動。
人們齊刷刷地再次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哽咽著顫聲說道:“我等愿為陛下,粉身碎骨,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在己方如此被動的局面下,堂堂天子,能為了救他們這一萬多無名小卒,只率五千兵馬深入敵軍腹地,前來救援,上下將士,又怎能不深受感動,現(xiàn)在哪怕劉秀讓他們馬上去死,他們都能不問任何緣由,毫不猶豫的抽出佩劍,抹脖子自盡。
復鄉(xiāng)內的百姓,大多都已經(jīng)逃走,剩下的,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孤寡。
被困漢軍,在復鄉(xiāng)的中心建造了一座臨時的中軍帳。
進入中軍帳后,劉秀當仁不讓,居中而坐,其余眾將官,分立兩旁。
劉秀低頭看看,見自己面前的桌案太小,他讓人把桌案搬開,將地圖直接鋪在地上。
而后,他向眾人招招手,示意大家近前說話。
人們紛紛圍攏過來,目光落在地圖上。
劉秀說道:“剛才呂將軍說,敵軍的戰(zhàn)術是圍點打援,我深以為然。”
在場眾人連連點頭。
劉秀繼續(xù)說道:“目前,圍困復鄉(xiāng)之敵軍,有三四萬人,我軍被困在復鄉(xiāng)的將士,有一萬五千多,敵軍兵力,一倍于我軍,施行圍點打援之戰(zhàn)術,敵軍兵力,略顯不足,未必穩(wěn)妥,除非敵軍能未卜先知,預判到我軍只會派小股兵力來援。”
眾將官紛紛點頭,表示劉秀分析得有道理。
劉秀繼續(xù)說道:“所以,我以為呂將軍的判斷很正確,敵軍表現(xiàn)上是三四萬人,但暗中,應該還藏有更多的兵馬,只是,這些隱藏起來的敵軍究竟在哪里?”
劉秀看向呂進。
后者眉頭緊鎖,沒有立刻說話。
劉秀道:“在趕來復鄉(xiāng)的時候,我也有特意觀察復鄉(xiāng)周邊的地形,大多都是一馬平川,難以藏兵。”
呂進開口說道:“陛下,微臣也有派出斥候出去探查,只是,派出去的斥候都未能活著回來,微臣以為,敵軍最有可能的藏匿之處,要么是復鄉(xiāng)北面的復山山腳,要么是復鄉(xiāng)南面的復山山腳。
復山,這是敵軍唯一可藏身的地方。”
聽聞他的話,劉秀立刻低下頭,查看地圖。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不斷的劃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在復鄉(xiāng)的北面,敵軍藏兵的可能性不大,畢竟我軍不會往北跑,北面也不可能出現(xiàn)我方的援軍。”
“那么,就只剩下復鄉(xiāng)南面這一塊了!”
劉秀在地圖上點了點,說道:“十之**!”
說著話,他看向在場眾人,振聲說道:“我們若撤退,不能往南撤,更不能往北撤,只有一條路,往東撤退!”
呂進大點其頭,說道:“如此一來,便可避過復鄉(xiāng)南面的伏兵,讓敵軍的設伏,都成無用功!”
選定好撤退的方向,接下來,劉秀和眾人商議撤退的具體步驟。
“現(xiàn)在,我軍有兩萬將士,誰來打頭陣,誰來殿后?”
沒等眾將說話,劉秀立刻又接道:“我已經(jīng)考慮過了,呂進!”
“微臣在!”
“你和虛英、虛庭、虛飛,率一萬八千將士打頭陣。
我率余下的兩千將士殿后。”
聽完劉秀的安排,眾人同是一驚,齊聲說道:“陛下,這太危險了!”
劉秀擺了擺手,說道:“殿后未必危險,打頭陣才最危險!現(xiàn)在敵軍已知我方援兵趕到,必定加強防御,想要把敵軍連營撕開一條口子,沖殺出去,絕非易事。”
說著話,劉秀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呂進身上,說道:“呂進,你的擔子頗重,你率部突圍時,敵軍的主力一定會向你部圍攏。”
呂進立刻拱手說道:“陛下放心,微臣粉身碎骨,萬死不辭”他話沒說完,劉秀搖搖手,說道:“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把盡可能多的將士活著帶出去,帶出敵軍的包圍圈,帶回三輔!”
呂進以及在場眾將,眼睛同是一熱,眼中蒙起一層水霧。
呂進帶著鼻音說道:“陛下,微臣微臣定不辱陛下使命!”
劉秀拍拍呂進的肩膀,說道:“事不宜遲,現(xiàn)在開始準備,等天黑之后,我軍開始突圍!”
他是率部長途跋涉趕到的復鄉(xiāng),上下疲憊,他也想讓麾下將士休整,但是沒有那個時間。
耿弇已率主力軍回撤三輔,敵軍追不上耿弇,勢必會調轉回頭,全力對付他們這支兵馬。
越是耽擱時間,他們撤回三輔的難度就越大。
白天無話,到了晚上,漢軍開始行動,呂進、虛英、虛庭、虛飛率領著一萬八千之眾的漢軍,對復鄉(xiāng)東面的隗囂軍連營,發(fā)起了全力進攻。
劉秀、洛幽、龍淵、龍準、龍孛帶著余下的兩千漢軍,留在復鄉(xiāng),暫時未動。
他們的任務是殿后,而不是突破敵軍,他們只需等,等到呂進部把敵軍的防線撕開口子,他們再順著破口,通行過去就好。
呂進部和隗囂軍的交戰(zhàn),他們看不見,但能聽到一陣陣的喊殺聲,以及無數(shù)鐵器相互碰撞的脆響聲。
洛幽墊著小腳,伸長脖子,望著前方夜幕中的戰(zhàn)場,雖然她什么都看不到,但還是一臉的緊張。
她小聲問道:“陛下,呂將軍他們能能順利突圍嗎?”
劉秀笑了笑,說道:“若我不在這里,他們不能,但現(xiàn)在我在這里,他們定然可以。”
他這話說得很臭屁,但卻是事實,劉秀的到來,可不僅僅是只帶來五千生力軍那么簡單,更重要的意義是,他讓全軍將士的士氣都提升了一大截。
將士們心里都清楚,現(xiàn)在陛下就在后面看著自己呢,這個時候不拼命,還等到什么時候拼命?
陛下為了救援己方,不惜親自冒險,深入敵腹,現(xiàn)在自己就算豁出老命,也得回報陛下!正所謂一人拼命,十人不敵。
一萬八千眾的漢軍一同拼命,即便隗囂軍人多勢眾,但也的確難以抵擋。
他們正觀望著,一名斥候快馬奔跑過來,到了劉秀近前,斥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插手施禮,說道:“陛下,我軍已突破敵軍營防,殺入敵軍連營!”
劉秀眼眸一閃,臉上流露出笑意。
突破敵營這一關是最難得,現(xiàn)在己方將士成功突破了敵軍營防,等于是突圍成功了一大半。
他說道:“再談再報!”
斥候應了一聲喏,重新上馬,快馬加鞭的又向前方跑去。
探子如同走馬燈似的,將前方交戰(zhàn)的消息接連不斷地傳回來。
以呂進、虛英、虛飛、虛庭為首的漢軍,當真是勢如破竹,在敵軍大營內,殺退了敵軍一輪又一輪的阻擊,由連營的西側,一直攻到連營的東面。
也直至此時,劉秀才下令,全軍突進。
他們這兩千漢軍,沒有發(fā)生任何的交戰(zhàn),幾乎是大搖大擺進入的隗囂軍連營。
連營的轅門大敞四開,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尸體。
其中既有漢軍的尸體,但更多的還是隗囂軍的尸體。
進入大營繼續(xù)往前走,地上的尸體更多,有些地方的尸體,不是鋪了一層,而是鋪了好幾層,已然疊羅起來好高。
由此可見,剛才交戰(zhàn)之血腥。
劉秀這兩千人的漢軍,現(xiàn)在更像是來撿漏的,遇到零散的敵軍,立刻沖上前去,將其圍而殲之,遇到受傷未死的敵軍,立刻上去補一矛,將其刺斃在地。
一路走下來,被他們撿漏所殺的隗囂軍將士,都有數(shù)百號人之多。
呂進率領的主力,已然成功突破連營的東側防線,從隗囂軍的連營內成功突圍出去。
后面的劉秀部,也直到這個時候,才算遇到有點規(guī)模的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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