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暗暗皺眉,問道:“大哥想去進攻乾尤山里的蠻軍?”
見劉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劉秀意味深長地提醒道:“大哥,那里可是藏著至少五百人的蠻軍,而且乾尤山境內都是樹林,蠻人又向來擅長在林中作戰。”
王平點點頭,他也不認為憑己方這一千人能打敗藏于乾尤山里的五百多蠻兵。
何況他們現在掌握的情報太少了,對方的兵力具體是多少,戰力又如何,他們一點都不清楚。
正說著話,劉縯的一名心腹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向劉縯插手施禮,說道:“伯升,馮大人求見!”
在營地里,姓馮的大人只有一個,就是馮異。以前劉縯不認識馮異,這次在漢中相遇,兩人倒是一見如故。
聽聞馮異來了,劉縯笑道:“快快有請!”
時間不長,從外面走進來一名三十出頭的漢子。
他中等身高,體型壯實,穿著甲胄,肋下佩劍,向臉上看,白面膛,天庭飽滿,眉毛濃密,雙目細長,大鼻頭大嘴巴,相貌威儀,帶著一股子正氣。
進入營帳后,他先是環視一眼在場的眾人,然后向劉縯拱手說道:“伯升兄!”
劉縯起身,拱手回禮,含笑說道:“公孫兄,快請坐!”
馮異沒有馬上落座,而是笑道:“聽說伯升兄的兄弟來到了大營,我專程過來見見。”
不用大哥幫自己做介紹,劉秀主動起身,向馮異拱手施禮,說道:“在下劉秀,字文叔。”
馮異的目光落在劉秀身上,打量他片刻,含笑回禮道:“在下馮異,字公孫。”
劉縯擺擺手,笑道:“大家都坐吧!”
眾人紛紛落座。馮異看向劉秀,說道:“聽說文叔是護送一群女子來的郡城?”
劉秀說道:“在白山,大哥從蠻兵手中解救下一批女子,我們本打算把她們送到當地的縣府,怎料當地縣府人手不足,不能送她們回家,便拜托我等帶她們到郡城。”
馮異點了點頭,說道:“這一路走來,想必也不容易吧?”
劉秀說道:“途中的確有遭遇到蠻兵的襲擊。”
“沒有死傷?”
“折損了三名兄弟。”
馮異眼眸閃了閃,樂呵呵地說道:“想必你們遇到的蠻兵數量不多。”
聽聞這話,張平心里頗感不痛快,正色說道:“蠻兵有近百人,我方只十人。”
別說馮異面露詫異之色,即便劉縯也是心頭一震。他只知道劉秀他們遇到了蠻兵的襲擊,但沒想到遭遇的是近百名之多的蠻兵。
張平繼續說道:“而且這近百名蠻兵并非等閑之輩,而是烏戈國的精銳——飛虎突!文叔還殺了其中的首領,乃烏戈國之名將,兀里溪,其首級現就在帳外!”
馮異聞言大驚,劉縯聞言則是又驚又喜。
劉縯愣了片刻,仰面大笑,贊嘆道:“小弟之勇,不次于我這個大哥啊!哈哈——”
馮異不由自主地再次打量起劉秀,還真看不出來,劉縯的這位三弟竟然如此厲害。馮異的確有結交劉縯之意,對于劉縯的實力,他也想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聽說劉縯的弟弟劉秀來到大營,他第一時間派人去打聽,得知劉秀把幾十名女子從钖縣安然無恙地護送到郡城,他對劉秀立刻產生了興趣。
要知道現在可是兵荒馬亂之際,到處都有蠻兵和流寇出沒,把幾十名女子從钖縣送到郡城,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并不容易做到。
馮異的個性并不刁蠻,他也不是個傲慢的人,恰恰相反,他自幼便飽讀詩書,通曉兵書戰策,為人謙遜謹慎,處世的風格也十分謙讓。
他剛下之所以那么說,只不過是在試探劉秀的虛實。
他含笑說道:“伯升兄是人中俊杰,文叔也不遑多讓啊!”稍頓,他又好奇地問道:“只是,不知這烏戈國的精銳又為何會出現在漢中?”
劉縯說道:“這次阿秀來郡城,途中還打探出了一條很重要的軍情,有超過五百名的蠻兵藏于乾尤山內。”
“哦?”馮異面露驚色,說道:“乾尤山?那里距離郡城可不算遠啊!”
劉縯點點頭,說道:“郡城附近經常有蠻兵出沒,我懷疑,這些蠻兵很可能就是來自于乾尤山!”說著話,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馮異。
他手下的一千人的確不夠實力去剿滅五百多人的蠻兵,但若是加上馮異統帥的兩千多人,那么以三千之眾去打五百,可就是十拿九穩了。
更關鍵的一點是,馮異善于用兵,也善于操練,他手底下的那兩千多義軍,無論是單兵戰力,還是相互之間的配合,都要強于其它義軍。
馮異正色問道:“確定是五百蠻兵?”
“這……”
劉秀接話道:“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藏于乾尤山的蠻兵人數,絕不會低于五百。”
馮異揉著下巴,琢磨了一會,說道:“事關重大,必須得打探清楚才行。”
劉秀說道:“乾尤山內的蠻兵戒備森嚴,哪怕派出再多的探子,恐怕也會無功而返。”
劉縯道:“公孫兄,我們合兵一處,前往乾尤山剿滅這支蠻兵如何?等此戰勝利之后,無論功勞還是戰利品,你我二人可平分!”
“不可!”馮異連忙擺手,面色凝重地說道:“如果乾尤山真藏有蠻軍的重兵,而且其中還有蠻軍中的精銳,那么……事情可就嚴重了!
“我們恐怕在郡城城外都駐扎不下去了,必須得盡快搬到城里,或者……”
趕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后半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因為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的了。
劉縯滿臉的不解,問道:“公孫兄何出此言?”
馮異苦笑,問道:“漢中郡的郡城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就是郡城啊!”劉縯下意思地說道。
馮異搖頭,說道:“漢中城除了是郡城外,它還是在益州作戰的京師軍的后勤大本營,京師軍的全部糧草都囤積在漢中城,一旦漢中城被蠻軍攻破,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十萬京師軍將無糧可吃,哪怕以京師軍的戰力能橫掃蠻軍,最后也會因為斷糧,只能退兵!”
聽完馮異的這席話,劉秀剎那間有茅舍頓開之感。
原來如此!難怪蠻兵會窩藏在既不是戰略要地又不是交通要道的乾尤山,只因為那里荒僻,便于隱藏,而且那里距離郡城也足夠近。
以蠻軍的戰力,想正面擊潰以廉丹為首的十萬京師軍,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唯一取勝的希望,就是徹底搗毀京師軍的后勤補給。
而在京師軍的整條后勤補給線上,漢中城是重中之重。
蠻軍的滲透行動,不可能是由一整支的部隊大張旗鼓的進行,那太容易暴露行跡了。
他們只能化整為零,神不知鬼不覺,分批分隊的秘密潛入漢中郡。
如此一來,他們便需要一個安全隱蔽的秘密集結點,那么距離郡城不遠,又地處偏僻的乾尤山,自然而然的成為蠻軍的首選之地。
倘若真是如此的話,藏于乾尤山內的蠻軍又豈止是五百人,五千人甚至更多都有可能!
這也是馮異為何說他們不能繼續駐扎在城外的原因。如果蠻軍真大舉來攻漢中城,那么第一個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些駐扎在城外的義軍。
經馮異的提醒,劉秀想明白了這點,劉縯也同樣想明白了這點。后者臉色頓變,說道:“如此說來,漢中城現在豈不成了隨時可能遭受蠻軍主力進攻的險地?”
馮異緩緩點了下頭,緊接著,他騰的一下站起身形,說道:“伯升兄,我們得立刻去參見都尉大人,請都尉大人趕快向京師軍求援!”
劉縯業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哪里還敢耽擱,站起身形,說道:“走!公孫兄!我們即刻入城!”
劉秀起身說道:“大哥,我跟你們一起去!”
馮異的分析,讓劉秀佩服不已。
同樣的一份情報,在自己這里,根本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覺得有些古怪和詭異,而到了馮異那里,卻能分析得頭頭是道,這樣的本事,也不得不令人敬佩。
劉縯點了下頭,與劉秀、馮異等人急匆匆的入城。
他們剛走到城門這兒,還沒往里進呢,正好有輛馬車從城內出來,在他們面前停下。
朱云從馬車內跳出來,詫異地看著劉縯等人,問道:“伯升兄,你們要進城?”
劉縯應了一聲,說道:“我們有急事,要去面見都尉大人。”他又看了看朱云所乘的這輛馬車,問道:“郡府把那些女人都安頓好了?”
朱云聞言,禁不住哼笑出聲,說道:“我見到了戶曹,可戶曹說這事不歸他們管,讓我去找士曹,我找到士曹,士曹又說應該去找戶曹,反正是相互推諉,誰都不想管。”
劉縯眉頭緊鎖,問道:“那她們人呢?”
“暫時由葉小姐安頓下來了。”
“葉小姐?”
“葉家的大小姐!就是阿秀在钖縣救的那位姑娘!”
劉縯還是一臉的茫然,阿秀也沒和他說起過他在钖縣救過誰啊!
見大哥看向自己,劉秀解釋道:“我和平哥他們在钖縣附近救下了兩位姑娘,一個叫葉清秋,一個叫曼兒。只舉手之勞而已,小事一樁,便沒和大哥說起這件事。”
朱云忍不住笑道:“阿秀,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知道這位葉小姐是誰嗎?”
劉秀搖搖頭,他和葉清秋也沒說過幾句話。他說道:“我只知道她家住郡城。”
朱云說道:“郡城的本地士族葉闐,便是葉小姐的父親。”
葉家是漢中郡境內十分有威望的名門望族,不僅在商界的買賣做得很大,在官場也非常有影響力,就連漢中郡的太守王珣都和葉家有姻親關系。
朱云拍了拍一旁的馬車,笑道:“阿秀,我也是借了你的光,葉家專門派了一輛馬車送我出城。”
稍頓,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拉住劉秀的手腕,說道:“對了阿秀,你來得正好,跟我去一趟葉家,葉公正要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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