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崽子,有人來看你了,起來起來。”一個六十多歲的干瘦獄卒,一邊敲打著木柵欄,一邊打開牢房的鎖吆喝道。
  劉拆連忙爬起來,干瘦獄卒伸手捏了捏劉拆的肩膀,借著頭頂上灑落下來的天光,看了看劉拆,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憂慮,道:“嗯,你可不能再胖了。”
  這個獄卒叫做老王,長著一張嚇人的臉,年輕的時候想必是滿臉橫肉,不過現在歲數大了,臉上的橫肉都松懈下來,一層層的宛若梯田一樣鋪在臉上,越發顯得兇冥。
  別看這個獄卒兇巴巴的,但若沒有老王,劉拆估計現在已經被活剮了,當初就是老王偷偷告訴被當成豬養的劉拆不能多吃,要把自己餓著,餓得身上下不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刀。
  霍放將瓦皮盤子舔得宛若鏡子一般,嘴中噴著熱氣,好奇的道:“不對啊,前幾天不是剛來過么?”
  老王看了霍放一眼罵道:“狗東西,話忒多。”
  霍放也不著惱,沒皮沒臉的哈哈一笑,但也不敢再繼續開口詢問。
  走出牢房,劉拆跟在背著手拎著一串棗紅色銅鑰匙的老王身后,好奇的小聲問道:“那家伙又來了?”
  老王歲數大了,耳朵并不太好用,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劉拆一眼,大約猜出劉拆在問什么,他對霍放很兇,對所有的囚犯都很兇,但對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劉拆卻很是和氣,或許是因為憐憫,老王曾經說過一句話,這牢里沒有一個清白之人,除了拆奴!
  老王點了點頭,繼續前行,自言自語般道:“那家伙跟我一樣,上歲數了,這段時間看著是有些著急了……”
  這句話使得劉拆心中微微一寒。
  劉拆跟在老王身后,穿過陰暗逼仄的牢房走廊,不久后,來到了牢中的刑室。
  刑室中掛滿了各種刑具,看一眼就叫人感到背脊發寒,濃烈的血腥氣充斥著整個房間。
  房間中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子,這男子肚子大得好似一面鼓一樣,一張滿是肥膘的油臉,黃豆大的麻子在滿臉的橫肉間縱橫馳騁,宛若千軍萬馬在攻城略地。
  這男子名叫施一刀,是京城中最出名的施刀者,整個大漢所有的凌遲處死者都要送到京城來,而這些被凌遲者基本上有一半都是他親自操刀。
  這一年下來怎么也得活刮三四十人。
  每次他出手剮人,刑場都宛若趕集一樣,整個京城一半的人都會跑來觀看,甚至不少王公貴族,小姐太太們也會跑來,設個亭子擺上茶酒,混上一整日,精彩處彩聲連連。
  這是一個能止小兒夜啼的魔鬼般的人物,據說他家周圍百米之內的鄰居全都搬走了,整條胡同到了晚上宛若墳場一般!
  一般情況下這位施刀者每隔兩個月會來看看劉拆,劉拆掛在他名下已經整整十年了,對于一位施刀者來說,這是一種恥辱,同時也是一種情節,施一刀歲數大了,就快要做不了這一行了,所以,他惦念著將這個掛在他名下十年的拆奴,當成是自己的封刀之做,也算是有始有終一切圓滿。
  昏暗的油燈下,施一刀嘬著牙花子盯著豆芽菜般的劉拆上下觀瞧,手指上下比劃著,丈量著,宛若在給劉拆量體裁衣一樣,專注且認真,很久之后施一刀再次滿臉遺憾的搖頭離去。
  臨走的時候施一刀瞪了老王一眼:“早晚是那三千三百三十三,何必叫這小家伙擔驚受怕苦苦挨著受罪?現在皇上沒想起這小家伙,你可以做些手腳,一旦上面嚴查下來,你這把老骨頭也少不得跟著受那三千三百三十三,你這干巴身子才幾兩肉?由我施刀的話非壞了我的名聲不可!”
  老王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他無兒無女無家無業,一只腳已經踹進墳墓里,還真就沒什么怕的!
  施一刀和老王是從小到大的朋友,知道老王執拗,嘆了口氣后沒再多說什么。
  劉拆卻從施一刀這話語里面聽出了些什么,望著老王消瘦干癟的背影,眨了眨眼,同樣沒有說什么。
  三人都沉默下來。
  在這陰晦的刑室中,似乎只有鬼在桀桀低語……
 劉拆仰面望著牢房上三米高的天窗,外面原本在刮大風,現在卻忽然靜了下來,看這天色,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有一場暴雪降下來。
寒冷的氣流穿透了青石磊成的墻壁,如刀一般的在劉拆身上刮來刮去,或許被活刮就是這種感覺吧。
以前他不知道饑腸轆轆是什么感覺,但對于腸鳴如鼓倒是有些明白,兩個詞或許是一個意思,但他現在才知道,肚子餓到一定程度,是不會叫的,因為腸子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劉拆覺得自己現在根本就是一灘泥,一灘堆不起來只能肆意流淌的爛泥。
打著呼嚕的霍放興許是被凍醒了,糊里糊涂的坐了起來,咒罵了一句老天爺,然后睡眼惺忪的望向縮在干草之中瑟瑟發抖的劉拆。
“唉,小兔崽子,要我說,你就放開了吃得了,從今天開始我那份也給你了,要死也得做個飽死鬼不是?”霍放說著從捂熱乎的草堆中鉆出來,粗大的雙手一攏,將一大抱干草全都抱在懷中。
霍放縮了縮脖子,地面實在是太涼,霍放宛若跳舞一般的躡著腳蹦到劉拆身前,腳腕上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虧得他還能如此靈活。
將尚未涼透的干草往劉拆身上一丟,隨后霍放粗壯的身子也鉆進干草里和劉拆擠作一團。
劉拆瞬間就暖和不少,霍放雖然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道,但卻宛若一個大火爐子一樣,暖洋洋的,熏的劉拆昏昏然忘卻了寒冷,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夢中他回到了曾經的那個世界,泡在溫泉中,身邊是他的公司中的三朵美女,四個人赤條條的抱在一起,輕聲柔語,耳鬢廝磨,快活得要飛起來了一樣。隨后是他的母親,是他的妻子還有孩子,事業還有金錢,人生斗轉,全都是他最留戀的東西。
當劉拆醒轉過來的時候,他感到自己的臉蛋被人重重的拍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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