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和獨孤小欣在集市里走著，發現有很多人販子在賣小孩，還有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領到人販子的面前。

    一對衣衫襤褸的夫妻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走到了一個大漢的面前，那大漢應該就是人販子。

    人販子把面有菜色的小孩子撥來撥去，看了看，取出一塊碎銀子要給夫妻倆。夫妻倆沒有接過銀子，在那說了些什么，好像是讓人販子再加點錢。人販子不耐煩地揮著手，好像是在說，你們愛賣不賣。

    夫妻倆糾結了一番，還是收下了碎銀子，把孩子推到了人販子的身邊。

    四五歲的孩子什么也不懂，還張著手，抓住了夫妻倆的胳膊，喊著爹娘。夫妻倆心如刀絞，掩面哭泣，強忍著撥開了孩子的手，逃似的向遠處跑去。

    孩子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咧著嘴巴，大哭起來。人販子嫌那孩子吵鬧，把孩子甩在了地上，命令手下一個嘍啰把這孩子帶走。

    石正峰看著土墻下的那些孩子，他們都知道自己被父母賣掉了，像商品一樣在這展覽，等待買主。每個孩子的臉上都籠罩著一層、與他們年齡不相符的憂郁，低著頭，神情黯然。

    有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五六歲的小男孩是哥哥，三四歲的小男孩是弟弟。

    弟弟太小了，正是貪睡的年紀，偎依在哥哥的懷里，酣然入睡。哥哥緊緊地抱著弟弟，神情里充滿了堅毅。

    父母不要他們了，他們只能相依為命，哥哥要永遠照顧著弟弟，守護著弟弟。

    看著這兩個小男孩，石正峰和獨孤小欣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攥住了，疼得喘不過氣來。

    獨孤小欣說道：“我們能為他們做些什么？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石正峰說道：“我們要去劍冢，可能還要和官兵們打仗，帶著這些孩子不方便。”

    獨孤小欣說道：“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像牲口一樣被人賣掉？”

    石正峰想了想，牽著馬，對獨孤小欣說了一句：“走，跟我來。”

    石正峰、獨孤小欣牽著馬，來到了一個馬販子那里，一番討價還價，把兩匹馬賣了，兩匹馬再加上馬身上的行頭，一共賣了一百五十兩銀子。

    石正峰拿著銀票，帶著獨孤小欣來到了人販子那里，人販子看了看石正峰，說道：“朋友，要買個孩子？男孩還是女孩，多大年齡？”

    孩子們見有買主來了，全都抬起頭來，看著石正峰。那哥哥緊緊地抱住了熟睡中的弟弟，看向石正峰的目光里帶著仇恨、帶著恐懼，生怕石正峰把他的弟弟奪走了似的。

    石正峰問人販子，“你這的孩子多少錢一個？”

    人販子說道：“這要分男孩女孩，男孩五兩銀子一個，女孩三兩銀子一個，品相差的，還可以再便宜一點。”

    兩匹馬能賣一百多兩銀子，一個孩子只賣三五兩銀子。

    獨孤小欣問道：“這些孩子為什么這么便宜？”

    人販子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獨孤小欣，歷來只有買主嫌東西貴的，還真

    沒聽說過有嫌東西便宜的。

    石正峰怕人販子把他們當冤大頭捉弄，說道：“我妹妹的意思是，你從哪弄來這么多孩子。”

    “我可不干偷摸拐騙的勾當，這些孩子都是我花錢買來的，有賣身契為證，”人販子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拿出了厚厚一摞子賣身契，在手里抖了抖。

    石正峰問道：“為什么這些父母要把孩子賣掉？”

    人販子打量著石正峰，說道：“朋友是外地人吧？”

    石正峰說道：“我是從晉陽來的。”

    人販子說道：“難怪呢，晉陽是大城市，再怎么窮也好過這鄉下。今年鄉下遭遇了旱災，有些災情嚴重的地方，老百姓是顆粒無收，屋漏偏逢連夜雨，前些日子又發生了大地震，還有，王上和秦國打仗，前線的糧餉都得從老百姓身上出。

    “這些事湊到一塊，老百姓就沒了活路，只好賣兒賣女。其實我這也是做善事，這些孩子要是跟著他們的父母乞討流浪，很有可能就要活活餓死。賣給我，我給他們找個吃飯的地方，救他們一條命，這是積功德的好事。”

    石正峰問道：“你手里一共有多少孩子？”

    人販子說道：“現在有三十二個。”

    石正峰拿出了賣馬得來的銀票，說道：“這里是一百五十兩銀子，我都給你。這些孩子你先替我養著，一個也不許賣。還有，再有人來賣孩子，你也收著，這孩子也不能賣。過幾天我來領這些孩子，每個孩子我給你算十兩銀子。”

    人販子詫異地看著石正峰，從事這個行當這么多年，人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買主。

    “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石正峰甩了甩手里的銀票。

    人販子滿臉堆笑，說道：“明白了，你來領這些孩子之前，我一個也不賣，有人來賣孩子，我照樣收著，也不賣，都給您留著。”

    石正峰點了點頭，把銀票給了人販子。人販子一張一張數著銀票，兩只眼睛直放光，高興得合不攏嘴。

    獨孤小欣看著那些孩子，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石正峰說道：“別看了，咱們抓緊時間辦完正事，回來接這些孩子。”

    石正峰和獨孤小欣加快速度趕路，他們倆把馬賣了，靠兩條腿走路，肯定要耽誤一些時間。

    石正峰指著北邊，說道：“那里有一條河，我們坐船過河，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獨孤小欣說道：“好，那咱們就坐船過河，我還從來沒見過船呢。”

    石正峰和獨孤小欣一路疾行，來到了河邊渡口。這河邊渡口比較冷清，只停著一艘小船，也沒有什么客人，兩個船夫就躺在船上，草帽蓋著臉，睡大覺。

    石正峰走了過去，叫道：“船夫，船夫，船夫。”

    連著叫了幾聲，一個船夫醒了過來，看了看石正峰、獨孤小欣，笑了起來，推著同伴，叫道：“歪嘴，別睡了，來生意了。”

    這兩個船夫都挺有特點的，一個長著一只斜眼，一個長了一張歪嘴，斜眼，歪嘴，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么搭配到一起的。

    歪嘴擦了擦口水，醒了過來，斜眼看著石正峰、獨孤小欣，問道：“你們要過河嗎？”

    石正峰說道：“對，多少錢？”

    斜眼說道：“一人十個銅板。”

    十個銅板不算貴，石正峰也沒砍價，招呼獨孤小欣，“上船。”

    這艘小船很小，是那種最寒酸的擺渡船，使個大勁兒，一次最多也只能載十個人。

    石正峰、獨孤小欣坐在了船上，斜眼、歪嘴一個船頭、一個船尾，開始搖櫓，小船慢悠悠地駛離岸邊，向對岸駛去。

    獨孤小欣第一次坐船，忍不住有些興奮，看著小船晃晃悠悠，一點一點駛向河中央，獨孤小欣有些擔憂，說道：“這船會不會沉到水里去？”

    斜眼笑了一下，說道：“小姐你盡管放心，我們兄弟在這干了十幾年的擺渡營生，這條河來來回回走了上萬次，每一次出過事的。”

    歪嘴的嘴巴歪著，說話有些不利索，“沒錯，我們兄弟這船，沉不了。”

    獨孤小欣坐在小船里，看著四周的茫茫河水，還是有些害怕。

    石正峰說道：“你別怕，就算是這船沉了，你掉進了水里，我也能把你救出來。”

    獨孤小欣抓住了石正峰的手，念叨著：“快點到對岸吧，快點到對岸吧，快點到對岸吧。”

    斜眼、歪嘴搖著櫓，扯著嗓子唱起了歌：

    “爺爺生長在河邊村，稟性生來要殺人，先斬捕快衙役頭，再殺官府狗大人。

    “爺爺生長在天地間，不怕朝廷不怕官，河里撒下羅天網，烏龜王八罩里邊。

    “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求富貴不做官，江湖好漢過一世，好吃好喝賽神仙。”

    石正峰聽著斜眼、歪嘴唱的歌，不禁皺起了眉頭，聽著這歌詞，這倆貨不像是善類。

    這時，小船行駛到了河中央，斜眼、歪嘴把小船停了下來，歌也不唱了。

    “你們怎么不劃船了？”石正峰問道。

    斜眼、歪嘴轉身看著石正峰、獨孤小欣，露出一副兇相來，斜眼說道：“咱們擺渡人的規矩，這賬要在河中央結。”

    歪嘴說道：“對，到了岸邊，你們上岸跑了，我們找誰要錢去？”

    石正峰說道：“不就是二十個銅板嗎，我們至于跑嗎？”

    石正峰把手伸進了懷里，要取出二十個銅板給斜眼、歪嘴。

    斜眼擺了一下手，說道：“慢著。”

    石正峰停了下來，看著斜眼，說道：“怎么，你還有什么事嗎？”

    斜眼獰笑起來，說道：“咱們到這河中央結賬，可就不是二十個銅板了。”

    石正峰皺著眉頭，問道：“那你要多少錢？”

    斜眼從船板下面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指著石正峰，說道：“你把衣服脫了，脫得一件不剩，自己跳河里去。”

    石正峰笑了一下，說道：“看來你們倆不僅要謀財，還要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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