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公瑾聽說村民們堵住官道是為了歡迎他，很高興，派一個隨從去慰問一下村民們，不能寒了村民們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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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們簞食壺漿，歡迎欽差隊伍，給孟公瑾他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杞南人民很好客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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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的隨從們和村民們聊天，趁機打聽一下杞南縣的情況。村民們眾口一詞，都稱頌高強，說杞南縣這些年災害頻發，還鬧起了盜匪，多虧了高強全力維持，剿滅了盜匪，保住了一方安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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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民們的口中，高強是百年不遇的好官。朝廷每次調高強去杞城，都有成千上萬的老百姓出來挽留。朝廷只好顧及民意，讓高強繼續留任杞南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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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把村民們的話轉述給了孟公瑾，孟公瑾說道：“金杯銀杯不如百姓的口碑，看來這個高強還是有些業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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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在旁邊說道：“大人，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高強要是真的愛民如子，造福一方，這些年來也就不會有那么多人告他的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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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們詫異地看著石正峰，中古世界是講究尊卑秩序的世界，石正峰只不過是個護衛，竟敢這么和孟公瑾說話，這也太囂張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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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隨從們感到意外的是，孟公瑾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問石正峰，“正峰，你的意思是這些村民都是高強故意安排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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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是不是高強故意安排的，沒有證據我也不好說，大人，咱們還是到村子里去看一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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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說道：“咱們在路上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還要在此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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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君上命令大人前來巡視，就是要查清楚高強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官，咱們在民間多走訪走訪，晚一些去杞南縣城也無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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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想了想，說道：“好吧，咱們就進村子去看一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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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隨從們目瞪口呆，孟公瑾身為欽差大臣竟然對一個小小的護衛言聽計從，好像石正峰才是真正的欽差大臣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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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過后，隨從們找到了村長，說欽差大人要到他們的村子去看一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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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受寵若驚，說道：“欽差大人能蒞臨我們趙家村，是我們趙家村天大的福氣呀，諸位官爺，請這邊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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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村民們引領著欽差隊伍，來到了趙家村，趙家村臨近官道，是一座有著二百多戶人家的村子，算是一座大村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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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村子里，石正峰四處張望，發現這村子干凈整潔，矗立著一座座小土房，圍著籬笆小院，小院里六畜興旺，一派愜意的田園風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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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廣益笑呵呵地說道：“這趙家村很富庶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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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在旁邊說道：“咱們趙家村能有今天，還是多虧了高大人。豐年存糧，災年賑災，如果沒有高大人，就今年這場洪災，便能奪去咱們趙家村一半人的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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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處處都在提高強的政績，石正峰覺得假惺惺的，很是可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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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村長，咱們找戶人家，進去看一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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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說道：“好的，官爺，這是我侄兒趙能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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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指著一座小院，要帶著石正峰他們進去，石正峰說道：“村長，我看咱們還是去這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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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戶人家，村長愣了一下，有點不知所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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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怎么了，村長，去這戶人家有什么不方便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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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咱們這就去，”村長帶著石正峰、蘇廣益他們，來到了石正峰手指的這戶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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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進了院子，問道：“這是誰家呀，家里怎么沒人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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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回身看了一眼，叫道：“趙順，官爺到你家了，你還不快過來招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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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村民急忙跑了過來，朝石正峰點頭哈腰，說道：“小的趙順，見過官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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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打量著這個趙順，趙順膚色黝黑，手掌粗糙，一臉的老實相，像是個莊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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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問道：“趙順，你成家了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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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了，孩他娘，快過來見過官爺，”趙順朝遠處招呼了一聲，一個婦人懷里抱著一個孩子，身邊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石正峰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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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婦見過官爺，”趙順媳婦兒抱著孩子，就要跪在地上給石正峰磕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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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攙扶住趙順媳婦兒，說道：“大嫂，別這樣，別這樣，我們就是到你家來隨便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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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在院子里轉了起來，趙順和老婆孩子畢恭畢敬地跟在石正峰的身后。石正峰走進了倉房里，倉房里堆放著很多麻袋，石正峰打開麻袋一看，里面裝的全是糧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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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遭災了，你們家怎么還有這么多糧食？”石正峰扭頭問趙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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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說道：“回官爺的話，這些糧食是以往豐年積攢下來的。高大人是個好官，豐年也不多征賦稅，還告訴我們要多積攢糧食，以備荒年之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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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看了看堆得滿滿的糧食，然后把目光轉向了趙順的孩子，不禁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你們家有這么多糧食，可是你這孩子怎么面有菜色，像是吃不飽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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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被石正峰問住了，支支吾吾，不知該怎么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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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村長走了過來，說道：“官爺，趙順這一對兒女剛剛得了病，大病初愈，所以看上去氣色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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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恍然大悟，點著頭，說道：“對對對，我這兒子閨女都有病，都有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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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站在院子里，四處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牛棚里的黃牛身上。石正峰走進了牛棚里，發現這牛棚里很是干凈，連一點腥臊惡臭的氣息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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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指著黃牛，問趙順，“這牛是你新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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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牛早就有了，小的一直用它來耕地，”趙順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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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你這牛棚可真干凈，就像沒養過牛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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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說道：“聽說欽差大人的隊伍要來，小的特意把這牛棚打掃了一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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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忍不住笑了，說道：“你早就料到我們會到你家的牛棚來，還特意把牛棚打掃得這么干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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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順再一次被石正峰問得啞口無言，村長在旁邊替趙順解圍，說道：“啟稟官爺，趙順是個勤快人，這牛棚也收拾得干干凈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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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沒有理會村長，而是走到了孟公瑾的馬車邊，說道：“欽差大人，咱們別看了，我估計這杞南縣官道兩側的村莊都是這副場景吧，欣欣向榮，繁華富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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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嘴上沒說，但是心里已經明白了，村長和村民們是在演戲，那些糧食還有那耕牛都是假的，石正峰他們一走，官府的人立刻就會把糧食、耕牛收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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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看著石正峰，說道：“正峰，你的意思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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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在向石正峰討主意，孟公瑾是個老好人，沒有什么主見，人畜無害。當初，賈純儒和史光胤爭斗得厲害，御史大夫的人選遲遲定不下來，最后，有人推薦孟公瑾為御史大夫，賈純儒和史光胤都接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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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從來不參與政治-斗爭，從來不與人為敵，和和氣氣，誰也不得罪，誰也不討好，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好幾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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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是不想當這個欽差的，這個欽差是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如果你沒查出高強的貪腐行為，朝野的那些正義之士會指著脊梁骨罵你。如果你查出了高強的貪腐行為，那就是一巴掌打了賈純儒的臉，勢必和賈純儒結下難以化解的仇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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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想來想去，決定使出看家本事，裝傻充愣，他知道石正峰受到夏侯玄德的賞識，干脆就聽從石正峰的安排。石正峰的背后是夏侯玄德，自己聽石正峰的就是間接聽夏侯玄德的，出了事也不至于有太大的罪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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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就是孟公瑾的為官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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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們瞧不起孟公瑾，孟公瑾也不在意，做人嘛，不能太剛強了，牙齒夠硬，有多少人掉了牙齒，舌頭很軟，有幾個人掉了舌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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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瑾把大權交給了石正峰，石正峰也不客氣，說道：“大人，咱們要想看到真實的杞南，就不能走官道，而是走小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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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們在旁邊沖著石正峰叫道：“小路很難走，你這是要折騰死我們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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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瞪了那些隨從一眼，說道：“你們要是圖安逸就回杞城去，我們這次巡視是為了查清杞南真實的民生狀況，我們要是順著官道走，看到的都是高強事先布置好的假象，有意義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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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覺得石正峰不過是個小小的護衛，竟然如此囂張，很是憤怒，要教訓石正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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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孟公瑾開口說道：“都別吵了，聽正峰的，走小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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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從們看著孟公瑾，很是詫異，泥人也要有三分火氣，就算孟公瑾脾氣好，也不能如此容忍石正峰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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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孟公瑾發話了，隨從們也不能反駁，只好離開官道，向小路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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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剛剛走到小路上，身后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石正峰回身一看，一群官兵騎著馬趕了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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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前方可是欽差大人的隊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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