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洪安喝了一口酒，說道：“比起獵物的數量，洪寧堂弟絕對不如我。但是，洪寧堂弟的獵物都是活捉的，而我的獵物都是射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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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皺了一下眉頭，莫名其妙，“永順世子活捉獵物，這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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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在旁邊語氣里帶著不屑，說道：“當時君上也納悶，就把永順世子叫過去問話。永順世子說，君上命令我打獵，我不打，那是違抗圣旨，有失臣子之道。我到樹林里，見那些動物也很可憐，它們無罪，讓我去殺它們，那是濫殺無辜，有失仁愛之心。想來想去，我只好將它們活捉了，交給君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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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補充道：“君上聽了洪寧堂弟的話很是高興，說洪寧堂弟不失臣子之道，不失仁愛之心，難得他想得這么周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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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實話實說，我覺得永順世子這么做，有演戲的成分在里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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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像是遇見了知己似的，叫道：“可不是嘛，君上夸贊永順世子有仁善之心，不殺獵物就是懷仁善之心？天生萬物以養人，咱們的老祖宗都是靠打漁、狩獵為生的，只要不是因為取樂而殺生，就算不得殘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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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捏著酒杯，說道：“咱們怎么想都沒有用，關鍵是君上他老人家覺得洪寧堂弟做得對做得高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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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想了想，說道：“永順世子似乎是很了解君上，摸透了君上的心思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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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說道：“永順世子到了杞城之后，就和賈純儒眉來眼去、暗中勾搭，在這三場考試當中，賈純儒為永順世子出了不少力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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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問道：“那第三場考試又是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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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第三場考試，侍衛臉色一變，有些扭捏，偷偷地看著夏侯洪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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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越是這樣，石正峰越是好奇，說道：“這第三場考試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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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拿起筷子夾菜，對身邊的侍衛說道：“沒什么不方便說的，你告訴石大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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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得了命令，還是猶豫了半天，說道：“這第三場考試有些古怪，那是一天晚上，世子殿下正在驛館里和我們喝酒。世子殿下性情豪爽，多喝了幾杯，有些醉了，我們就攙扶世子殿下回房間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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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世子殿下睡下之后不久，驛丞就來敲門，說派個丫鬟給世子殿下送醒酒的酸梅湯。世子殿下就讓那丫鬟進了屋，丫鬟把酸梅湯遞給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喝完了酸梅湯之后，那丫鬟也不說，說她今晚要在屋里服侍世子殿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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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里，石正峰眉毛一挑，心想，這第三場考試有點香艷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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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扭捏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世子殿下是正人君子，本不想讓那丫鬟留宿房中。可是，那丫鬟死乞白賴地求著世子殿下，非要留下來不可。世子殿下血氣方剛，又喝了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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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侍衛滿臉通紅，無論如何再也說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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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很是從容，說道：“我把利害關系都和那丫鬟說清楚了，我不能給她什么名分，也不能給她什么承諾。她依然要留下來，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她這般執著，我便不再推辭，我們倆就睡在了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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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世界的人最羞于啟齒的事情就是“性”，圣人有言，萬惡淫為首。但是，夏侯洪安卻是坦坦蕩蕩，說起“性”來面不改色心不跳，落落大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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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倒是很喜歡夏侯洪安這種性格，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強出百倍千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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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說道：“第二天早晨醒來之后，我才知道，那丫鬟是個宮女，是君上派來考驗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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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在旁邊說道：“那天晚上，也有一個宮女扮作丫鬟去敲永順世子的房門。永順世子事先接到了消息，把那宮女讓到了屋子里，然后點亮了蠟燭，拒絕著宮女的誘惑，衣不解帶，拿著一本書，在燈下讀了一個通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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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說道：“事后，君上又把洪寧堂弟夸贊了一番，忠孝仁義，洪寧堂弟都占全了。而我呢，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被洪寧堂弟比的連垃圾都不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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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連連搖頭，他用現代人的視角來看，夏侯玄德就是個迂腐的老頭，他設置的這三場考試，有的沒有實際意義，有的抓不住重點，有的甚至是荒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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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這三場考試來選擇太子，簡直把國事當成兒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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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憤憤不平，叫道：“我覺得咱們世子殿下也勝過那永順世子十倍、百倍，會背幾本經書就能當好國君了？這朝廷里的事，哪件事是經書能夠解決的？假惺惺的不殺生就是仁慈了？內寇作亂，外敵入侵，打不打，殺不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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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侍衛憋了一肚子的話，今天終于忍不住了，要當著石正峰的面一吐為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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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說道：“我看那永順世子就是個虛偽之人，君上賞賜給兩位世子兩塊鮮肉，世子殿下把那鮮肉拿來和我們一起下酒了，永順世子則留著鮮肉要拿回去孝敬他的乳母，這杞城距離他乳母家有多遠？等那鮮肉送到他乳母家，恐怕鮮肉早就爛成了臭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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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越說越激動，喝了一口酒，說道：“還有，君上拿兩個宮女來試探，試探什么呀？那宮女是自愿的，世子殿下沒強迫她沒誘騙她，還苦口婆心勸說她，她就是不聽，就是要服侍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沒有拒絕，這何錯之有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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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順世子和宮女點著油燈坐了一晚，這說明不了永順世子就是個君子，只能說明，要么他身有隱疾，近不得女色，要么他就是裝模作樣的偽君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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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侍衛的話。石正峰心想，萬惡淫為首，何為淫，何又為道德？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一邊滿口仁義道德，一邊妻妾成群，簡直是虛偽至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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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虛偽的環境里，人們看慣了各種虛偽，把虛偽當做了美德，反倒是容不下真性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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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拿起了酒壇，說道：“正峰，今天咱們痛痛快快地喝酒，不提那些破事，來來來，喝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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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和石正峰推杯換盞，暢飲一番，兩個人一壇接著一壇，喝了很多，最后都酩酊大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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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玄德肯定要立夏侯洪寧為太子了，大臣們都忙著去巴結夏侯洪寧，把夏侯洪安冷落在了一邊。只有石正峰反其道而行之，不去高攀夏侯洪寧，倒是和夏侯洪安打得火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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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與夏侯洪安相交，純粹是出于情義，如果夏侯洪安被立為太子，石正峰反倒要與夏侯洪安拉開一段距離，免得人家說石正峰趨炎附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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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真性情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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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閑來無事，幾乎每天都要和夏侯洪安在一起飲酒作樂，天南海北地聊上一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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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個月，夏侯玄德正式冊立夏侯洪寧為太子的詔書頒發全國，杞城的各個官員都忙碌起來，為夏侯洪寧的太子冊立典禮做著準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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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夏侯洪寧門庭若市相比，夏侯洪安的住處則是門可羅雀。夏侯玄德同時也給了夏侯洪安一道旨意，賞賜了他一些物品，叫他回封地去，繼續當他的世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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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來杞城的時候，百官相迎，萬民歡呼，如今，夏侯洪安離開杞城，只有石正峰和史光胤兩人相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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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很樂觀，把太子之位看得很淡，他笑著對石正峰、史光胤說道：“正峰，史太尉，你們能來為我送行，我很高興呀。我本來就是鄉間一閑云野鶴，不是做太子的材料，現在正好，我又可以回去，縱情于山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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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說道：“洪安兄，有機會你也要到杞城來，別忘了我們這兩位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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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想說自己一定會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嘆息一聲，說道：“沒有君上恩準，宗親不得入京。我想常來看看你們，只是不知君上是否會恩準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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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光胤說道：“君上寬厚仁義，一定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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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又露出了微笑，說道：“好，有機會我一定來看望你們，你們有空也要去封地看望看望我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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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和史光胤都點了點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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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洪安笑道：“我這次來杞城，雖然沒有得到了太子之位，但是，我得到了比太子之位更珍貴的東西，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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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夏侯洪安就拍了拍石正峰和史光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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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在杞城外、古道邊，夏侯洪安上了馬車，與石正峰、史光胤揮手告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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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和史光胤見夏侯洪安的馬車越走越遠，消失在了古道盡頭，兩個人翻身上馬，回杞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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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杞城，走在了大街上，石正峰和史光胤心里都有些失落和傷感。夏侯洪寧將來要是當上了國君之后，一定會對夏侯洪安嚴加防范，就像當年夏侯亮防范夏侯雍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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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和史光胤要是真的拿夏侯洪安當朋友，真的為他好，就不能再與他多見面了，以免引起夏侯洪寧的疑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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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和史光胤正在想著心事，前方突然圍了一群人，在那吵吵鬧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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